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211章 红妆嘉礼深地埋棺
    朝天歌迎着晨光,仿若心在九天外,被一瞬拽了回来。

    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山河上前一把拥住他:“你感受到了么?心跳。”

    朝天歌一愣,莞尔笑道:“感受到了。”隔衣都能触碰到那颗火热的心。

    “那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了么?”

    “嗯,知道了。”朝天歌一脸惬意。

    “你还可以让我更开心。”山河两颗眼珠子都挤满了笑意。

    “什么?”朝天歌嗓音低沉,听得他心里甚痒,他有些紧张,嘟嘟嚷嚷道:“我想让莫长老暂代你操持事务,让你休沐一段时日……”

    朝天歌诧异问道:“为何?”

    这样的话,莫听也问过。

    山河盯着他那柔光淡淡的双目,郑重道:“朝天歌,我们……成亲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令他登时睁大了双眸,双唇翕动了下,一时没说出声来。

    山河虽活成了人瑞,却还从未说过这般庄重似盟誓的话,人生初次,难免会露窘相,他揉了揉朝天歌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正经道:“我们,成亲吧!”

    在山河第一个“成亲”说出时,朝天歌内心就已滚动着澎湃热流,再听他追加了一句,惊喜无以复加。

    “好!好!好!”朝天歌连着几声“好”,重复着无与伦比的喜悦,一腔爱意倾泻而出,将怀里的人紧紧拥住,“竟然让你先开了口……”

    “谁先开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皆有意啊。”

    “对!此事,你想多久了?”

    “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想了好多年。但那时你还小,我纵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山河讪讪然笑了起来,“后来不敢想了,让我再次想时,是问你穿不穿红衣那会儿,你可还记得?”

    “嗯。”一抹恬然自足的笑在脸上漾开,朝天歌点点头,双手收得更紧了。

    “我带你在人间吃喝玩乐,遍览名山大川,好不好?”山河诚挚问道,当年阿爹就是这么拐走阿娘的。

    “怎么都行。”只消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

    一声钟鸣,路鼓响彻天!这是灾后首桩大喜事!

    喜讯来得突然,十足彩弹,一经爆开,人人被惊得一脸喜色!将地那群说书人,最是欢喜,如此一来,传奇话本又能开新篇了,道什么“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传什么“碧落黄泉可纵马,连理枝头合欢家”、“地阔天高看并肩,修缘修到傲神仙”……诸如此类的话本传词,山河听闻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称道“有进步,有进步!”

    宵皇境内紧锣密鼓筹备喜事,大街小巷置办彩绸红灯,与庆天礼规模相当,称得上普天同庆,连着整片大地都透着红光。

    传习馆忙得不可开交,撰司们忙着记录这些时日以来的大小事,莫长老与其余长老们都去议事了,商讨着族谱该怎么修,有人提议将山河与朝天歌联名并入族谱,有人则认为不妥,对此展开了三天探讨。

    按宵皇婚俗,结亲双方前三日不可往来相见,以朝天歌的性子,他必然守经据古,严于律己,可山河是出了名的性情洒脱之人,人们只顾防着他便好。

    整个传习馆最闲的莫过于天机老人与庄胥,他们是负责看住山河的其中一拨人。

    但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山河竟然能乖顺守矩地同天机老人弈棋,连庄胥都深觉不可思议。

    天机老人含笑望着棋盘,一语中的道:“心不在焉,当心输了此局。”

    山河不过走神片刻,便被天机老人逮住了,他不禁怀疑对方究竟是凭哪个本事在下棋?

    他呵呵一笑,道:“人生大事,怎能不操心?你们让我什么都别做,我倒是一刻也坐不住。”

    天机老人落下一子,道:“你做的也不少了,一心二用还真是了不起。”

    山河哑然失笑,他被莫听用“礼数”强行困在传习馆,让庄胥时刻盯着,不许他到处乱走,可他未必就真听了,还是天机老人懂他,连他分|身在外都了然于胸。

    “前辈不必紧张,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若干人知,其余人一概不知。”天机老人这番安抚的话,让他哭笑不得。

    那“若干人”知道了,以宵皇人的闲侃能力,估计很快人尽皆知了。

    他哪里按耐得住,人是被看住了,心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说是双方结亲,放一个忙活,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虽然他这边还有云陆道长与一壶老道撑场。

    祈楼的具服殿内,一壶老道正在督促一群妇人赶制新衣。

    他捧着红衣端详了阵,突然道:“不对,不对,我家公子特地交代要彼岸花,彼岸花懂吗?”

    妇人们一脸震惊,纷纷道:“这不好吧,大喜日子要呈祥,彼岸花寓意不吉,怎么能绣那种花呢?”

    “公子说彼岸花,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改了改了。”一壶老道搓了搓脸,急得跳脚。

    “这……”妇人们一脸犯难,抓不定主意,织布刺绣多年,常见祥云与龙凤,倒从未见过以彼岸花为图案的,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什么事?”朝天歌忙里偷闲,进来具服殿看看新衣赶制的情况。

    “大祭师?!”在座的人纷纷搁下手中活,起身行礼。 m.a

    一壶老道立即迎了上前,虽算不上亲近,但也没了此前的惧色了,他苦恼道:“大祭师啊,我家公子特地交代要绣彼岸花的,可如今……”

    闻言,朝天歌垂眸暗想片刻,道:“皇鸟如何?”

    妇人们豁然开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致认可皇鸟的美好寓意,急忙改图案。

    “可我家公子他……”老道心里急,可一对上宵皇祭师,便有所收敛。

    朝天歌手指轻拂过细腻柔和的红衣,凝视着上面绣着的矜持冷艳的彼岸花,心头掠过一阵辛酸,低声道:“放心,他会同意的。”

    清风徐徐,风行小筑门口,闪过一个小身影。

    “朝天歌?”山河的声音在小筑中回荡,说话的却是吾名,“这个时候你又跑到哪里去?”

    看向澡池,里头会冒烟的那些石头竟然撤走了,如此一来,那些气味岂不是都消散了?

    吾名溜达了整个院子,看着满庭院的红绸带,愈加兴奋了起来,只想快点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门外有了动静,却不是朝天歌的气息,吾名一下跃上了横梁,探头细视。

    只见黑衣一袭的朝光走了进来,后头领着几个手端红盘果盒的执事,疾步走进风行小筑。

    好一阵忙活,执事们出来了,朝光才将门锁上。

    “朝光……”吾名轻呼,一个弹指,小石头弹了过去,被朝光一把接住了。

    “何人?!”朝光呵斥一声,凝神竖起双耳搜寻着。

    "朝光,是我!"山河的声音传来。

    朝光松了口气,嘴角微扬,道:“前辈!”

    吾名跳了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朝光肩膀一沉,讶异道:“前辈你……”

    “不必紧张,这就是此前我跟你说的分|身术啦。”

    “朝光明白了!”他豁然开朗,“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别的不说,你家大祭师呢?”

    朝光道:“回祈楼了。”

    “多谢啦!”吾名跳了下来。

    朝光急忙叫住了他:“前辈何处去?”

    吾名止了步,嘿嘿笑道:“到处走走看看。”

    朝光微顿道:“前辈,莫让朝光难做。”

    山河倒是忘了,朝光也是受命看住他的。

    “还请前辈再忍耐忍耐。”朝光抱拳,心有愧疚。

    这么一说,山河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转而言道:“你来此做什么?”

    朝光道:“奉命送前来布置新房。”

    山河心里美滋滋,吾名脸上表情依旧,道:“我问你,里头那几个喷烟的石头怎么不见了?”

    朝光迟疑了下,回道:“移走了。”

    “为何移走了?”

    “如今……不需要了。”

    “……”山河心中狐疑,追问道,“他此前为何一直要熏香?”也曾问过他,貌似他并不喜欢。

    朝光踌躇片刻,才道:“那是……为了驱邪。”

    “驱邪?”吾名瞪大了眼。

    “因常年与阴灵鬼祟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了……那种气味,所以……”朝光没有明说会沾染何种气味,但此刻山河明白,那是邪气、鬼气。

    有些难言的不痛快,吾名快步跃出了庭院。

    “前辈!”朝光在后头追喊,不料却撞上了一人。(.

    “云陆道长?”朝光摸得出撞上的是何人,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欢喜。

    云追月道:“你果真在此,老执事有要事相请。”

    “好,我马上过去!可前辈他……”朝光还是不放心。

    云追月微微一笑,道:“交给云某吧。”

    日近黄昏,街道上忙碌的人渐少。华灯初上,云追月才到了传习馆,庄胥将其领进雅室。

    “云陆道长!”山河差点就跳起来了,云追月向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朝莫问作了个长揖,道:“晚辈云追月见过天机老人!”

    莫问捋须端详着他,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微扬,缓缓道:“好事将近,好事将近啊!”

    云追月脸一红,回以尴尬一笑,微躬身道:“承前辈吉言。”

    一旁的山河柱额看他,又望向天机老人,含笑不语。

    云追月望向山河,道:“玉匠人寻到了。”

    山河登时立起身,喜道:“在何处?我去看看。”他忙不迭地要出门去,还不忘回头对莫问道,“这局未分胜负,回头再弈!”语罢,拉着云追月咚咚咚跑下了楼。

    莫问捏着胡须,道:“胜负早已定了。”

    “多谢云陆道长前来解围。”山河对云追月的及时出现,感激不尽。

    他们出了传习馆,庄胥果然一路跟在后头,与他们的步调保持一致,快则快,慢则慢。

    山河有些苦恼,道:“云陆道长可有法子可以支开他?”

    云追月笑着摇头,道:“暂时没有。”

    山河无奈,正想起诀,迎面却听一小童喊“庆生哥哥”,心头一亮,追上前去。

    “庆生——”山河向一旁正逗小童玩耍的庆生喊了一声,把庆生惊跑了。

    “怎么回事?庆生你别跑啊!”山河紧忙追上去,心中忐忑,莫非庆生的疾病还未好?

    山河一把抓住庆生,庆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敢正面对他。

    “庆生,你是不是记得我了?庆生?”山河掰正他的肩,逼他直视,“庆生,我知道你心中介怀,恨我是吗?”

    庆生眼神躲避,嗫嚅道:“不……我没有,我怎敢?”

    他这副支吾否认的模样,分明心中尚有芥蒂,山河心中一紧,道:“庆生,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哥,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出气!但你这般心里不痛快还要憋着,实在太委屈自己了……”

    庆生拨开他的手,强颜欢笑道:“我没有不痛快,我哥是为护城而死,跟你没有关系,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他后退了两步,再看了呆愣住的山河一眼,转头走了。

    “他是跟自己较劲,”云追月无声一叹,“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兄长,也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

    庄胥走了上来,道:“庆生的事先别想了,我得空找他聊聊。”

    “他愿意同你讲么?”山河盯着庆生远去的落寞身影。

    “愿意。”

    想想也是,庄胥是天机者,能掐会算,自然知道他许多事,也容易与之交谈。

    云追月提醒道:“山河,那玉匠之事……”

    山河回过神来,道:“好,先过去看看。”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