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楚归航这样一鸣惊人的演员不在少数，很多翻出了这个浪花，换了一个地方，可能连水声都听不见，所以必需要把握好时机。
尚晚这边开心的嘴都合不上，好几个综艺节目的邀请，他决定先给韩烟树打电话探探口风，毕竟韩烟树是这个工作室的幕后老板。
“他以后只接电影和电视剧。”韩烟树站在阳台上看着发黄的绿萝叹气，又死了一盆。
“那代言呢？”尚晚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烧起来的小火苗啪嗒一下就灭了。他带过那么多明星，还有好几个影帝，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他实在不明白韩烟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了只有电影和电视剧，其他的一概不考虑。”韩烟树挂了电话。
尚晚觉得自己就是孙悟空，徒有一身本领，干的都是沙僧的活。他现在非常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贾伟的请求，他越想越憋闷，一个电话过去决定好好宰贾伟一顿。
韩烟树挂了电话，手机上跳出一条短信，他变了脸，站在窗边吹了半天的凉气才转身进了次卧。
楚归航坐在地上正在看书，边看边勾勾画画，韩烟树瞥了一眼封面，是本老派武侠小说。
“我出去一趟，晚上你是回家还是？”
“等会儿我回家，我妈打了好几遍电话。”楚归航抬起头回道。
“嗯，那我出门了。”
楚归航点了点头，没再抬头，注意力放在了书上，韩烟树摇了摇头，站在门口穿鞋的时候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年老色衰’了，要不然为什么俩人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楚归航有什么冲动。这个年纪的小孩谈恋爱不该是整天腻歪在一起么，怎么楚归航跟个出家的和尚似的，半点□□都没有？
其实这件事韩烟树是误会楚归航了，楚归航心里有个执念，那就是有足够的实力站在韩烟树身边再考虑进一步的事情，所以他把精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尽量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胡同里没有咖啡馆那么高级的地方，有的只有手写招牌的面馆。老板是一对儿老夫妻，不知干了多少年，面还是那六七样，味道也还是老样子，没有多难吃，可也算不得好吃。
老两口看了眼韩烟树点了点头，都是老面孔，老两口可不管什么大明星不大明星的，他们只关心每天卖出了几碗面，来了几个人。韩烟树是老顾客，每次都和穿着一身黑的鸭舌帽男人一起吃面。
“还是老样子？”老太太问。
韩烟树点头，“一碗酸汤面。”
屋子不大，光线也不好，可每一张桌子都很干净，像是盘了多年的红木家具，泛着一层蜡纸的光泽。
韩落不说话，屋子里除了后厨老板手里的铲子和铁锅碰撞的声音就剩下韩落的嗦面声。
地道的老胡同炸酱面，韩落吃得满足，脸上的疤痕似乎都淡了不少。
韩烟树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一个烟小口小口地抽着。小面馆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桌子上也没有禁烟的标识，甚至体贴地放了一个白瓷烟灰缸。
一碗面总有吃完的时候，韩落抽出桌上的纸擦了擦嘴，才抬头，不过目光没有落在韩烟树的身上，而是窗外。
窗外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除了院墙还是院墙，倒是能瞥见一个巴掌大的胡同口和一闪而过的车流。
韩烟树也没说话，半晌，屋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酸汤面好了！”接着老太太把满满一碗酸汤面端了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谢谢。”韩烟树礼貌性地开口。
掐灭了手里的烟，从筷笼子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刮了刮，挑起面条，慢慢吃了起来。 m.a
正宗的老坛酸菜，韩烟树先喝了一口汤暖胃。
对面的韩落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慢慢抽着。
一根烟却分了两段叼在嘴里，韩落的视线慢慢从窗外收回来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一奶同胞的弟弟，没有理由，就是喜欢不起来。
后来自己的脸毁了，他更加讨厌起韩烟树来，他觉得自己的路都被韩烟树堵死了，他喜欢演戏，韩烟树也去演戏，他演得好，韩烟树演得比他更好。他想看看到底谁能好到最后，可是他没机会了。
一碗面见底，韩烟树吃得很撑。
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有几根掉了出来。对面的韩落捻灭了最后一根烟，开口道：“我累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意思，你风光的时候我见过，你狼狈不堪的时候我也见过。我心里半点都开心不起来，你说为什么呢？”
“也许是我还不够狼狈。”韩烟树靠在椅子上和韩落拉开距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落从凳子上拿起文件袋，放在桌子上，“这是楚归航当初签的那份合同。”
“你什么意思？”韩烟树皱眉问道。
韩落双腿交叠，“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你把楚归航的‘违约金’都交完，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
韩烟树非常意外，这不像韩落的风格，可韩落向来说到做到，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这才像韩落，韩烟树突然觉得这话比前面所有的话听起来要舒服。
“以后楚归航演的影视作品，我都要参与。”
“你什么意思？”韩烟树问。
韩落站起来，缓缓说道：“字面上的意思，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要主要的戏份，无论是群演，还是几秒钟都可以，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楚归航刚进屋，就被迎面过来的乔芸女士撞了满怀。
“妈，您悠着点，我刚好利索。”楚归航嘴上说着，可抱着乔芸的手却紧了紧。
乔行处翻了个白眼，自己回家他妈妈可是嫌弃地不行。
楚河也想抱，可是放不下老脸，他现在觉得他这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电影他也看了，看了好几场，喜欢得不得了。他特别想跟身边的老朋友炫耀，这荧屏里表现不错的小孩是他小儿子。但是他不能，话是他说的，他不好打自己的脸。
“现在是大明星了还是天王了，回家连人都不叫？”楚河拿起手边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见去。
“老楚今天吃枪药了？”楚归航坐到哥哥身边贴着乔行处的耳朵问。
“他也想抱你呗，下不去脸。”乔行处撇撇嘴，多大的人了，一点楚老师的样子都没有，人前人后还两幅面孔。
“哎呦，小宝，电影我也看了，真不错。”乔行处夸张道，余光看着老楚，抱了抱弟弟。
老楚的脸比刚才拉的还长，乔行处差点笑出声，死要面子。
“前两天逛旧书摊的时候看到的。”楚归航拿过书包，看了眼老楚心里存心想逗逗这老头。
“哼。”老楚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小儿子肯定不是给他买的东西。他拧过身不去看屋子里的三个人，可余光却紧紧盯着楚归航的书包，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
乔芸无奈，她早看见书包里的小人书了，可她偏偏不告诉老东西。
“爸，你不要啊？”楚归航拿出一摞小人书，作势放回去。
楚归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老楚的残影，这老头直接去了书房。
“嘴硬心软，口是心非。”乔芸啧了一声。
“在外面没白待，懂事了。”乔行处感慨，以前三句话就得吵起来，现在回家还知道给老头带礼物了，怪不容易的。
“一碗水端平，我和妈的礼物呢？”乔行处问。
楚归航出去一趟又回来，手上多了很多东西。
“幸好你刚才没拿进来，否则，老楚现在估计鼻子都得气到脑门上。”乔行处接过东西，喜欢得不得了。其实就算他弟弟送他一颗白菜他都觉得是开了三个小时车从农场现拔的。
“这旗袍真好看，谢谢儿子。”乔芸揉了揉儿子的头。
东西很多，为了不让老楚血压飙升，乔行处把东西都堆在了自己的房间。
胡同的一间老式四合院里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在浇花，边上藤椅上坐着的人赫然是刚和韩烟树分开的韩落。
“你来干什么？”老头的脸皱在一起，像写废了团成一团的稿纸。
“你想让人家来人家还不肯呢。”韩落看着满院的海棠树，目光有些散，嘴上下意识地说道。
“滚出去。”老头的胸膛起起伏伏，像呛了火的风箱。
韩落一动没动，仍然坐在藤椅上，他像长在了上面一样，老头的冷言冷语他早就习惯了。他们家里的关系怪的很，他讨厌韩烟树，老头讨厌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妈妈去世之后，老头受了很大的打击。直接息影，现在的小孩恐怕都不知道韩山河是谁吧。
“我，过阶段要去拍戏了。”韩落毫无表情地说着，像是重复别人的故事。
老头手里的水壶落了地，阴湿了裤脚。老头的眼睛浑浊得像刚出土的绿蚁酒，他机械地弯腰捡起水壶，继续浇水。
“你……”老头说了一个字，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这个儿子已经过了沟通的最佳失效，是啊，中间隔着十几年，他早就没有沟通的欲望了。
阳光正浓，可老头觉得他浑身一点温度都没有，放下水壶，出了门。
他在路边等了等，忽然想起来那次送他去西口山的小孩。那么好心的小孩不多了，这一次他没有碰上，摆手上了一辆出租，直奔西口山。
满山翠绿，可老头眼里全是枯黄，冰凉的墓碑上一个女人笑得比旁边的花还美。
“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老了，走不动了。”老头说完拍拍身上的泥土，缓步下山，那背影里透着随时消逝的哀伤。
第二天，医院里多了一个发病的老人，联系不到家属，医护人员从老人的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是一行数字。
楚归航看了一眼沙发上无比硬朗的父亲犹豫了一下，说了句“马上。”
“刚回家就走？当这酒店呢？”老楚不满道。
“酒店哪有这么可爱的老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楚归航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老楚一愣，显少被儿子打趣，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自在地咳嗽几声，“这孩子恐怕有毛病。”
“嗯，是，还病得不轻。”乔芸懒得敷衍，不过说真的，小航的改变是真大，这是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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