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啊？来势汹汹的？”任井霜靠在楚归航身后低声问了一句。
楚归航一乐，“你从哪看出来他来势汹汹的？”
“虎背熊腰，一脸横肉，就差大金链子和俩刺青的胳臂了。身后再跟几个人，那架势就出来了。”葛斌有点打颤，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四个肯定不是这人的对手。
周显桐推了推眼镜，不赞同道：“我觉得他也可能是虚有其表，尽我们四人之力，势均力敌。”
楚归航听完差点笑趴下，韩烟树给贾伟的外号和这仨描述的相差甚远，贾妈妈一看就是等他的，他朝身后仨人挥手，“别瞎想，我朋友，你们先走，帮我点个名。”
“上车，带你去见几个人。”贾伟说道。
“现在？我还有课呢。”楚归航不太愿意，比起见谁，他更想见他们的说文解字老师。
贾伟没想到还有像楚归航这么爱学习的，这要是徐然，早就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那你几点没课？”贾伟退了一步。
“三点二十之后没课。”楚归航说道。
贾伟道：“你也不问问见谁？”
“不问，你总不能把我转手卖了就是。”楚归航说完话，转过身去挥手朝教学楼走去。
“瞧见没，小楚可没特别想见你，我说你自己都来了，为什么不出去见他？”贾伟启动车后问了一句。
后排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服，就连衬衫和领带都是黑色的，胸口别着一枚价值不菲的胸针。
“你要是跟他说见的人里有我，这会儿后排就不是我一人了。”韩烟树摇下车窗，已经看不到楚归航的身影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楚归航好像又长高了几厘米。
“得，我的不是了。弄不明白你们这些恋爱脑都装的什么。”贾伟至今还是一个黄金单身汉，说的话也酸溜溜的。
“所以你才万年单身，走吧。”韩烟树说完闭上眼睛在后排休息。
今天的韩烟树的妆容很重，遮住了他满脸的疲惫。兜里的手机又亮了起来，韩烟树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删除。
贾伟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熟人的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里，一进门，围在休闲区打台球球的几个人看到韩烟树都走了过来。
这些人韩烟树太熟悉了，以前他经常合作的编剧、导演还有几个制作人。
“来，烟树，堵几杆。”徐言朝门口招手。
徐言是圈里为数不多的九五后编剧，年纪小，名气大。非名校毕业，大学主修公共关系管理，他自己常戏言是公共厕所管理。大学毕业后什么都干过，一年换一个专业，最后考上了家里的公务员，上了不到一个月的班，直接提出辞呈，理由是朝九晚五重复性的工作没有什么挑战性。可以说是非常随性的一个人，徐言的相貌更像没保养好的八零后，看着非常成熟。
因为和韩烟树算是老熟人，徐言向来不理会圈里的论资排辈，他心里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也从来不叫韩老师，着急生气的时候会称呼韩烟树为韩影帝，大多数的时候，随大家叫烟树。
韩烟树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沙发上，一边走，一边挽着衬衫的袖子，说道：“赌注说来听听。”
徐言打台球没有赌注是从来都不碰杆的，和他打的人少，因为徐言的赌注太大，一般人跟不起。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剧组里通常最没有地位的就是编剧，演员耍大牌，导演心血来潮，加一段戏，编剧熬夜骂娘赶稿子，最后出来的剧本再一个字一个词的修改，一般人受不了。可徐言不一样，徐言的剧本，从来不允许任何导演和演员修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最开始大家觉得这人真狂，圈里的金牌编剧都不敢这么提，你一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嚣张什么。
直到后来，徐言写的第一个本子拍成电影，成为电影史上的票房传奇，大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年纪不大的编剧身上，没想到，徐言把‘当初你对爷爱搭不理，以后爷让你高攀不起’做到了极致。
当时圈里的不少编剧凑在一起，研究怎么让这个小子吃点苦头。但是他们完全忘了资本的本来面目，本就不是慈眉善目之人，只要有利可图，那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和对手。
徐言发过一条微博，大概意思是文人身上的酸臭气是与生俱来的，任你用多么名贵的香水，都掩盖不掉，因为洗澡的时候，大家都不穿衣服。
从那以后徐言的名号就越来越响，不喜欢他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职业黑每天都发一条徐言的黑博。可是徐言根本不在乎，他说发帖冤枉他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是清白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并且他还善意提醒，离这样的远点，指不定哪天墙倒了殃及池鱼。
韩烟树和徐言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饭局上，饭桌上的徐言似乎和传言之中的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圆滑。
“我得想想，我的赌注，你这个大编剧感不感兴趣。”韩烟树虽然嘴上说着，可球已经开了。
徐言的个子不高，堪堪到韩烟树的肩膀两拳以下的地方，他说悄悄话的时候，还要扯韩烟树的袖口，才能确保自己的嘴巴对着韩烟树的耳朵。
“听说，你最近在捧一个小孩。非科班出身的，还带他上了聂导的电影。不简单，你俩关系不简单？”徐言对圈里的事情不八卦，可他偏偏对韩烟树的事情八卦，这人正经多年，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让他好奇，这人到底是装的好，还是圈里还有这么干净的人。
韩烟树一点都不意外，风暖阳和徐言偏偏还是朋友。
“风老师说的？”韩烟树打着彩球问。
徐言把球又重新放在原来的地方，韩烟树又打了一杆，没进。
“他倒是有意说了一嘴，知道你俩不合，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也不妨碍我俩是朋友。你和我也算的上朋友，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当事人，什么情况？”徐言的手感很好，球落袋。
韩烟树靠在案边，抱着杆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风暖阳煽风点火呢，合着，你还给人准备现成的柴火？”徐言打的很快，大有一杆清场的架势。
“你和风暖阳，这友情，塑料都比不上。”韩烟树拿过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道。
徐言没否认，不是所有的友情都能以好和坏衡量，成人的世界就更为复杂，一人一套算法。他想坐在案子上打可惜腿不够长，只能放弃打彩球，随便扒拉一杆，对他来说，姿势不好看，打进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韩烟树擦了擦杆子，“你看过他照片？”
徐言摇头，“没有，我见过真人，上午去他们学校蹭课来着。小孩长得一般，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别招惹我的气息，不过，说真的，一双眼睛，长得好看。”
韩烟树没想到徐言还有如此八卦的一面，“不像你。”
“主要是风暖阳把人夸得跟天仙似的，我不得去看看。我赢了的话，你俩来演我下一个剧本，双男主的。他还挺像我写的一个人物的，感觉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徐言笑得有点上不得台面。
韩烟树浑身发寒，“大编剧，国内，你真的能确保你写的东西能拍？能过审？”
“谁跟你说一定在国内上映的？就是在国外，这个本子大纲都存了十来年了，必须一个字都不能改，一个情节都不能删。大卫导演知道吧？下一个我俩合作。”
韩烟树不太相信徐言的话，大卫导演哪能说合作就合作的。
“让你死心塌地。”徐言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邮箱给韩烟树看。
看对方的账号韩烟树就信了一半，大卫导演的邮箱一直都是公开的，圈里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尺度大吗？”韩烟树有点动心，主要是导演让他动心，他一直想演一场大卫导的戏。
“你要是说感情的话，那肯定是大，就是实打实的谈恋爱的戏，你要是动作尺度的话，我写的还行我觉得。”徐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谦虚过。
后来韩烟树拿到剧本的时候，有种想掐死徐言的冲动，这叫还行，前几页就有床戏，怎么舔着脸跟他撒谎说还行的？
“别打了，我赢了，再打下去，你得分也超不过我。”徐言放下杆子，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不是三局吗？”韩烟树以前和徐言打过，就是三局两胜制。
“老黄历，现在一局定乾坤。回头等着吧，就这几天，你家那小朋友估计要请几个月的病假，拍摄不顺利的话，他可能还得顺便休个半学期的学。”徐言说完朝围着看好戏的人招手。
酒过三巡，楚归航才推门进来。他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不是说饭局吗？怎么还好几个泡泳池的？
“楚归航！”徐言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进来的人喊着，“来的是时候！烟树，赶紧的，天赐良缘啊！”
一桌人酒量都惊人，泳池几个也是划拳输了扔进去的，一个比一个来劲儿，纷纷朝韩烟树吹口哨。
楚归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韩烟树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过来，把他拉了过去，楚归航跌坐在沙发上，韩烟树的眼尾，像醉了七分的桃花。
“三分钟！计时开始！”徐言打开手机按了倒计时。
韩烟树只醉了四分，自然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可以耍赖，可以作弊，可他都不想，他和楚归航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亲我。”韩烟树蹲在楚归航的脚边，抬着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眼里像一弯清泉，可嘴上却说着最臊人的话。
“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楚归航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
韩烟树点头又摇头。
“那先记下，回去亲。”
韩烟树的眼睛暗了下去。
楚归航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唯唯诺诺反倒让人起哄的来劲，他站起身来，就在大家以为小孩脸皮薄，想走人的时候，楚归航拉着韩烟树的手腕跳下了泳池。
韩烟树整个人被楚归航压在水下，从远处只能看到浮在水上的楚归航。
徐言扔了手机，一群人趴在泳池边，大喊，像逃学的不良少年，双手拢在嘴边大喊“牛逼！”
韩烟树觉得自己已经和水融为一体，楚归航揽着他的腰，一边吻着，一边带他划向中央，在他失去所有呼吸的前一秒，楚归航终于放开了他的唇瓣，藕断却丝连。
“够吗？”楚归航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因为他怕再多说一个字，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不够。还有上次视频的吻，没还。”韩烟树像刷懒翻旧账的小孩，趁着几分酒意执拗起来。
“才一分钟！”徐言手机都没看，撒谎道。
其实已经过了整整五分钟。
楚归航再次低下头，这一次，只是浅尝辄止稍触即离的一个吻。
“我的不要脸今天已经透支了，改天。”楚归航带着人游回到岸边，耳朵红的像刚出窑的瓷器。
一堆看热闹的人又是起哄，楚归航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饭局，怎样的一群人，他替韩烟树挡了不少酒，最后他醉得已经看不清韩烟树了，当然别人也没几个清醒的。
一起来的程导和钱回几个制作人喝空了几瓶酒后，和楚归航亲密不少，称兄道弟。脾气相投，秉性相近的人总是能很快打成一团，楚归航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推开了进这个圈子最重要的几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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