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航轻轻关上门，走到聂导身前，刚想开口，却被聂导伸手止住，“跟我喝一杯。”
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很多，从数据线到剧本什么都有，桌角上是聂导最爱的二锅头，还有两个空空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玻璃杯。
楚归航把东西归置好，想了想道：“聂导，要不我出去买点串吧。”什么都没有对酌挺尴尬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敲门声，楚归航站起来开了门，接过东西。
“多赶巧，我正愁没人跟我喝酒，来小航，坐这。”
聂导从床底扯出两个蒲垫放在茶几两侧，楚归航坐了过去，垫子很硬，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楚归航分给聂导一双一次性筷子，聂导接过去放在一边没用，直接拿起串开撸。
“吃你的，看我作什么。”(.
聂导撸串的速度很快，一句话的功夫，四五串肉进了肚。
楚归航打开二锅头，满满倒上，推到聂导跟前。
“会喝吗？”聂导端起酒杯在眯着眼睛闻了闻说道。
“酒只有能不能喝，哪有会不会喝一说。”楚归航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酒回道。
聂导一笑，“那你能喝吗？”
“不能，容易醉酒。”楚归航自认为自己的酒量一般，喝醉了还会静静地跟韩烟树发酒疯。
“怪实诚的，韩烟树不会喝，但是他能喝。”聂导转着酒杯，笑着望着茶几对面的楚归航。
楚归航没有接话。
聂导拍了拍大腿，高声唱了一句不知道哪里的小曲，曲调悠扬，聂导唱歌的声音并不好听，典型的破锣嗓，可哼起这个调却让人勾起故乡的回忆。
“我最爱二锅头，白的纯粹，原料也最为普通，醇厚绵香，我打小就看我父亲喝。小时候好奇，为什么大人都好这一口，好像饭桌上只要有一盘花生米，一盘饺子，就能看到二锅头的身影。”聂导捏起一粒花生放在嘴里嚼着，回忆道。
“那时候真心觉得二两的白玻璃瓶里装的好像是全世界，装的是朋友之间最贴心最体己的话。后来，洋酒多了，大家都开口闭口罗曼尼，好像谁家里没有一瓶82年的拉菲都不好意思说请客吃饭。比不得茅台的二锅头就沦为廉价品，我去国外拍戏的时候，老外都问我要茅台，我说茅台在红星二锅头面前就是个弟弟！”
楚归航静静地听着，他手里的白酒还是满满的一杯。
“所以，我也同样喜欢像二锅头一样的演员，你。”聂导放下酒杯伸手指了指楚归航，“就是最纯粹的高粱，肯定能酿出最纯粹的二锅头来。”
楚归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聂导嘴里不是一个人，他满打满算，这才拍了第二部作品。“我觉得可能让您失望，您高看了，我的表演痕迹非常明显。”
聂导磕了磕手里的酒杯，“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成长不是一蹴而就，你得给成长空间。过程比结果要重要。既然都说到这了，那你说说你身上有什么表演痕迹？”聂导问。
楚归航食指摸着杯沿，低头半晌，又抬起头来看向聂导，缓缓说道：“我觉得我所有的表演，像是在完成韩烟树给我布置的作业一样。我交上去的答卷和他给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我的一百分可能没有乐城的九十分漂亮。”
聂导摇头，“你跟他不一样，乐城是一部部戏磨出来的。”
楚归航也摇头，“可徐然也没少拍，脸磨拍破了也还在原地。”
“让徐然听到指不定又得哭鼻子。”聂导挺喜欢徐然的，小孩性格好。
“那不能，他好哄，一个赛车模型就能高兴一整年。”楚归航这都谦虚说了，他觉得那个模型可能能让徐然高兴一辈子。
“来，咱爷俩先走一个。”聂导举起酒杯，等着楚归航。
楚归航直起身子，平杯敬了聂导一杯酒。
聂导看着杯沿儿，比刚才还高兴，“来，坐我跟前来，把这杯酒喝下去，我认你这个弟弟。”
楚归航呛得直咳嗽，聂导比韩烟树还大十多岁，这都论的什么辈分。~
“聂导，这不好吧。”
韩烟树都得老老实实叫一声聂导，楚归航觉得自己总不能上来喊一句聂哥，这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人家刘关张最多才差五岁，他都差出十五岁了。
“没问你意见，喝了。”聂导亲自倒了一杯酒塞到楚归航的手里，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聂哥这称呼打死楚归航都叫不出口，可这酒又不能不喝。俩人僵持中，门又被敲响。聂导一脸不开心，“进。”
门外的人一愣，没想到楚归航也在，“聂导，正找您喝酒呢。”
风暖阳手里拎着两瓶包装很高级的红星二锅头走到桌前。
“没想到小航也好这口。”风暖阳盘腿坐在聂导的身边，抬头看着楚归航。
“这你可冤枉小航了，剧组一听喝二锅头都躲得远远的，这不，就这个我能拉过来。”
“大家哪里是怕，是心疼聂导这两瓶限量版的红星。”风暖阳看了看桌子上已经空了一瓶的酒说道。
“难得你今天这么闲，来，小航，把风老师这两瓶酒打开。”
风暖阳摆摆手，“我来。”
楚归航不太喜欢跟风暖阳待在一起，特别是知道韩烟树和风暖阳之间还有过不去的坎。
三个人的酒刚满上，门声又响，聂导站起来走到门边，真是怪了，要不来都不来，一个来都来，什么怪癖。
“你俩看，又一个蹭酒的。”聂导说道。
“聂导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城西那家排不上队的酱牛肉带走了。”
韩烟树说完转身，聂导一把抓住人，“开个玩笑而已，进来。”
风暖阳本就坐在聂导的身边，韩烟树一来，茶几边上只有一个位置，他直接坐在楚归航的身边。
楚归航耳廓一红，韩烟树的酒还没喝就已经醉了，竟然敢当着聂导和风暖阳的面在桌子下面牵他的手，他想要抽出手指却被韩烟树紧紧握了一下才放开。
“看来，小航的酒量是真不好。”风暖阳的手指离楚归航只有几公分。
韩烟树脸比刚才进来的冷了很多，“二锅头的后劲儿这么大么？”说完他的手直接摸在了楚归航的耳廓上。
聂导真相一脚把韩烟树踹下去，这门他是不堵了，爱谁堵谁堵去。也不知道风暖阳是真觉得没什么，还是装傻。
“韩老师别欺负人。”风暖阳笑着说。
韩烟树把手收回来，“我欺负你了吗？”
楚归航有点傻，他觉得韩烟树的中药可能都灌在了脑子里。
“烟树，你们俩别逗小孩了，小航，过来坐我边上。”
风暖阳站起来绕到茶几的另一边。
楚归航心里松了一口气，刚坐下这口气又吊在他胸口。韩烟树竟然把脚压在他腿上，他现在真想掀开茶几问问韩烟树几个意思。
自从韩烟树和风暖阳来了之后，楚归航和聂导的话题自然也没办法继续。桌子上的气氛很奇怪，楚归航有点受不了，但也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聂导借口醉酒撵人。
“楚归航，过来扶我一下。”韩烟树朝楚归航招手，好像在逗小狗。
风暖阳喝得也多，醉醺醺地走过去刚把手搭在韩烟树的肩膀上，就被韩烟树甩开，“有你什么事？”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韩烟树，你要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当初的错不全在我。”风暖阳被推到墙上，白色的卫衣后背蹭了一层墙上的浮灰。
“你别跟我提当初，要不是你，顾凉韩的妹妹现在还好好的站在我们的面前。”韩烟树冷冷地说道，摇摇晃晃走到风暖阳的跟前，揪起他的衣领，“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那是一个不关你事的意外？”
“韩烟树！”风暖阳打掉韩烟树的手。
楚归航皱眉。
“是，她喜欢你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推开你自己被撞飞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谁让她一厢情愿？可是在她过世的时候你做过什么？你对顾凉韩毫不手软的算计，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哥哥是不是？”韩烟树一拳打在风暖阳的嘴角上。
风暖阳侧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对他算计？就算没有我，当时顶替他的人也大有人在，既然有那么多人都想崭露头角，为什么不能是我？就因为我做了这件事，所以你们俩就一直耿耿于怀？”
“少装傻，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你以为只有这样，顾凉韩会被逼得息影？”韩烟树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楚归航的房间也在楼上，他也跟了上去。
“你，要不要喝点水？”楚归航轻轻关上门问。
韩烟树摇头，仿佛刚才的一通发泄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连动嘴都懒得动，走到楚归航的身边紧紧环住楚归航的腰。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一个他能靠着缓一缓的肩膀。
韩烟树的脑袋里都是当年的那个画面，画面之中，那辆肇事的车反反复复碾压着路上的那个白色的身影。那蝴蝶一样的姑娘就那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楚归航没有问，就那样被韩烟树压在门板上，肩膀上的头越来越重，不知什么时候，韩烟树已经睡着了。
聂导觉得自己发顶的头发又少了很多，网上漫天都是楚归航和韩烟树不合的消息，他既高兴，又头疼。
这俩人若真的是关系不好还好说，关键是人俩现在指不定又腻在一起，到底是从哪看出来他俩关系不合的？
躺在家里的徐然愤然从沙发上起来，“胡说八道个屁，我航哥和韩老师关系好着呢。”
他刚编辑完，还没发送的时候贾伟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别瞎掺和，会有人处理，可徐然等了一个晚上，热度不减反增，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买了热搜。
乔行处看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图片保存放大，上面的的确确是他的弟弟，他弟和韩影帝？八竿子达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剧组拍戏？不对，他弟什么时候拍戏了？
楚河和乔芸早就入睡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热搜已经被撤了，自然错过了得知自己小儿子拍戏的机会。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儿子的第一部电影已经热映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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