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自哥哥，一个是韩烟树，还是零点发过来的。
他先点开哥哥的消息，转账汇款消息，卡里多了一大笔钱，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楚归航立即登录手机银行把钱转到新开的卡上。
自从他哥赚钱开始，每年他生日都会收到一笔钱，只不过从最初的七万，长到现在十八万，他想，哥哥会不会一直送到他八|九十岁。回了一个抱抱的小表情，对话框里多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包。
点开韩烟树发的消息，漫天的蛋糕。往上划了划，是之前发的消息，勉强可以称之为道歉。
“谁说今天我生日？”
几乎是秒回，楚归航吓了一跳。
“以前看过你的身份证。”
耳机里传来信息提示音，韩烟树的拳练了一半便停了下来。聊天框里显示正在输入，半天韩烟树都没有看到消息，他以为是网络延迟，特意回到房间里，结果正在输入消失不见，可消息也没有发过来。
这边的楚归航，编辑了一个‘嗯’就卡壳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连这个可怜的‘嗯’也删掉。
任井霜顶着鸡窝头从床上跳下来，梯|子至于他而言就是摆设，他不但下床不用梯|子就是上床也不用。他撩开楚归航的帘子，探头进去，一句话也不说，瞪着眼睛看楚归航。
紧接着周显桐和葛斌也凑了过来，不过这俩个子不高，得翘着脚，楚归航真怕他们吊死在他床头。
“你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行径吗？”楚归航坐起来，两只手狠狠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彻底清醒。
三个人齐齐摇头。
“像嗷嗷待哺的小鸡崽子。”
“屁，有我们这么大的鸡崽子么，要待哺也得是雏鹰。赶紧的，早餐。”
楚归航真把这茬给忘了，三个人半点没挪地方，还搭在床边上。
“大哥们，我买早餐也得让我先把衣服穿上，你们还有盯着人换衣服的癖好？”楚归航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真的，我里面没穿衣服。”
这句话刚说完，三个人瞬间消失不见，楚归航听见了三次关门声，他一愣，他刚才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韩烟树盯了半天手机还是没有动静，索性把手机放在一边，想着把剩下的半拳打完，却没有了之前的感觉，他坐在藤椅上擦着汗，拿出手机，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院子里有两盆新鲜的绣球，是前几天贾伟带过来的。说是他院子里太寡淡，韩烟树转了一圈，他觉得他院子挺好的，一片翠绿，闲着没事，他动手弄了一个假山，又在假山上面种了青苔，仔细看看，还有几只蚂蚁。
“这么爱吃鸡蛋？”任井霜吃得快，这会儿坐在一边看着三个人。
“不爱吃。”楚归航不怎么爱吃，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只吃清的，黄基本上都扔掉。后来和韩烟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都把黄给韩烟树，可今天他不好意给别人，也不好意当着明晃晃的‘光盘行动’标语糟践东西。
“那你还吃？”任井霜问。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压着声音私语。
“今天我生日。”楚归航没想到自己能直接说出来。
周显桐和葛斌立马站起来又去买了两个鸡蛋，推到楚归航旁边。
“滚滚滚。”
“滚滚滚滚。”
“我妈妈说过生日就要滚鸡蛋，把霉运滚走，好运气就会接踵而来。”说完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葛斌附和道：“我妈妈也这么说。”
不好驳了别人的好意，楚归航还真没弄过，三十公分宽的桌子，鸡蛋一滚，谁都没来得及挡，滚了老远，四个人的目光追着地上的鸡蛋也走了很远。
“我生平第一次，追一个鸡蛋，楚归航要不是看在你今天是寿星的份儿上，说啥我都不丢这人。”任井霜从楚归航后面跳过去，跑了几步，刚要弯腰伸手抄，后背被人砸了一下。他闪身一躲，右手拿着鸡蛋，原地转了一圈。身后乌泱泱冲过一群人。没有一个停下来跟他道歉的。
楚归航三个也跑了过去，“没事吧。”
任井霜摇摇头，“疯了吧，干嘛呢这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追星呢。”
周显桐推了推眼镜，踮起脚尖看了看，“好像，还真是。”他也不认识什么娱乐明星，他追的星是在他们学校认知的几位两院院士。
“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那是谁！”葛斌眼睛一亮。
“乐城！妈妈爱你！”
“崽崽，看着里！”
“天啊，好可爱啊！”
“儿子，好帅啊！”
…………
学校里一百多个女生追在乐城的身后，那劲头儿，像一群野狼看见一头小绵羊一样。
一位刚从教学楼里出来的老师，夹着一本书，摘下眼镜放在手里擦拭，差点被冲过来的女生撞到，好在身后一双手扶住了他。
“老师，您没事吧？”是一个电线杆子似的女生。
老先生摆手道谢，“没事，没事，这是，出什么事了？”在老先生的记忆里，这种疯狂的场面恐怕是出了大事。
“嗨，就一个明星，咱们学校的，这些小姑娘追星呢。你说，那么喜欢演戏怎么不考电影学院啊，跑咱们学校来干嘛。”女生不解。
老先生笑得和蔼，“那你怎么没去追呀？”他外孙女也追明星，说的那些名字他都没听过，他仔细看也记不住，总觉得长得都差不多。
“演戏明星有什么好追的，我追的是程老先生那样的院士。我都想好我本科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了。”小姑娘手上捧着一本程老的文献通考，目光里充满憧憬。
“看你确实不大，没想到都快毕业了。”
小姑娘连连摆手，“老师，我是大一新生。”
“炎炎，还不快点，等会儿合适的军训服都被人挑走了！”
前面几个女生喊着，小姑娘和老先生挥别，转眼就融入了人群里。
老先生自言自语：“又是一年啊。”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乐城要来咱们学校呢？隔壁的电影学院它不香吗？”周显桐试了试服装，随手拿了一双胶鞋低头闻了闻，嫌弃地想要擦酒精。
葛斌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任井霜随手把服装塞进塑料袋里，想都没想回道：“人家个人爱好呗，这有啥。再说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大有人在。我虽然不认识乐城，但是他能考进来，也不简单，你说是不是？从刚才你就一直盯着手机，等对象消息呢？”
楚归航又被吓一跳，“什么对象，我倒是想。”
周显桐和葛斌也凑了过来。
“晚上给航航过生日去，想吃啥？”葛斌拍了拍楚归航的后背。
“我想吃铁锅炖鱼。”周显桐昨天看外卖上的图片都流口水。
“就这个。”楚归航也很久没吃，他挺爱吃鱼的，但是每次都怕卡刺。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吃。
几个人一拍即合，六点一过，四个人就凑在了铁锅前，任井霜是个伪善者，冲着锅里的鱼念叨半天，逗得葛斌和周显桐笑得前仰后翻的，楚归航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一个活宝似的人物，初中的时候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但凡是聚餐，总离不开酒，四个人里最清醒的就数楚归航了，不是他酒量好，是他没机会喝多少，这仨桌上拼酒那架势，刷新了他对这两个南方室友的认识。
好在几个人喝多了消停，四个人相互扶着回了寝室，隔壁寝手里的脸盆都惊掉了，开学第一天就敢这么喝，等会儿学长查寝不会扣分吗？他不知道的是，查寝的学长是葛斌的老乡，根本不查他们寝室。
手机上一条五秒的语音还是几个小时之前发的，那时候楚归航没来得及听。
耳边响起韩烟树熟悉的声音，时光好像把楚归航又拉回到了那个合租的日子。
“给我地址，寄点东西给你。”
楚归航发了一个地址过去，发完就听到另外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没觉得多烦，反倒安心不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航航，你电话。”任井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楚归航的床边推了他一把说完又倒回床上去了。
出门前楚归航关上了宿舍的灯，他还以为后半夜了，其实才九点多。
走出公寓大门，楚归航才接起电话。
“我就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能睡这么早。”韩烟树说。
“那是，老年人才睡得早，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小孩，不到两点都不上床。”楚归航扯了扯短袖，晚上又开始发闷了。
公寓下停了一排自行车，楚归航走过去找了一个共享靠着。
“你们是第四公寓？”
“嗯。”
“门口一排自行车的那个？”
听到这话，楚归航站起来往周围看了一眼，路边停着的黑色大指挥官的窗户降下来，即便连眼睛都没露，可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谁，除了韩烟树还能是谁。
“大晚上的你戴墨镜还能看清路吗？”楚归航坐在副驾上，他以为俩人这么久不见会尴尬，可当真正见面的时候，并没有。
“一身酒味，看来吃完饭了。”韩烟树关上车窗打开空调，摘下墨镜，开得很小心。
楚归航靠在座椅上，扭过头盯着韩烟树，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头发长了不少，比光头的时候又帅了些。
“其实，我没吃多少，我们宿舍吃的鱼，我怕卡刺。”
韩烟树看了一眼楚归航，嘴角一牵，无声地笑了笑，到底是小孩，也是，当初潜入楚归航家里的时候也该猜到这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碟子里堆起小山似的鱼肉，楚归航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吃得很香。这家店比他们去的还小，人也少，给人的感觉是马上关门大吉了，却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吃。
“味道如何？”
楚归航腾不出嘴来，伸出大拇指，此时上菜的老板笑了笑，朝韩烟树比划了好几下。楚归航这才注意到老板不会说话。
“生日快乐，小航。”韩烟树从背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
擦了擦手，楚归航接过来，“人家送礼物好歹带个包装，神秘下，你这倒好。”
“反正都要拆的。”
说饿的人是韩烟树，其实也没吃几口，光顾着给楚归航挑刺了。
“咦？新买的本还有密码？你不会上当了吧？”
“你生日。”
楚归航输入一串数字，电脑解锁，桌面并不是自带的，是一张他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那是一张楚归航半趴在阳台上，光从他的鼻尖落下，整个人像供奉在庙里显灵的观音菩萨。
“别嫌弃。”韩烟树喝了一口饮料，抬头看着桌对面的小孩。
“大明星，这本都快六位数了，一看就是定制的，你这话，拉仇恨。”楚归航爱不释手，他以前就想着买，后来离家出走就没钱买了。
“这个是我用过几次的，所以也不是新的。”其实最主要的是，现在定制这款也来不及，邮寄又会很麻烦，所以他把自己收藏的这款亲自送给楚归航。
“谢谢师叔。”楚归航正正经经端起杯，碰了下韩烟树的杯底。
这孩子，韩烟树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他发现，小孩特别高兴的时候总喜欢这么叫他。
店里只有他们一桌，老板和老板娘关上了其他的灯，守在电视旁边不知道比划着什么，无声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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