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只能说……在神奈川的生活好虽好,要是没有切原赤也这个人的存在就更锦上添花了。
住进外公外婆家的第二日,我被外婆拜托去买点东西,回来路上就让我看见了抓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怎么看怎么像是迷了路的切原赤也同学。
我没搬家前,和切原家住得挺近,这才有幸与他成为了幼稚园园友。
同时也是因此,我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所在的这个路口距离切原的家很近,非常近。
没错,切原赤也,他正是一个在自己家周边闲晃都会迷路的人。
但还好他虽然笨,运气却是相当好。
外婆托我买东西的钱有剩余,我就不客气地给自己补充了一下文具库存。
我从纸袋里把刚买的那支崭新的笔摸出来,三下两下在纸袋上画了个简易地图。因为并不确定切原家的具体位置,我只是把几个标志性的地点做出了标注。完成后不忘在底下署名「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既然做了好事,当然得夸夸自己了。
趁切原还没走,我把地图与署名的部分撕下来,用它裹住从地上随意拾来的小石头,精准地抛到了切原的……屁股上。
还未听到前面的人哀嚎,我便迅速侧身躲到了电线杆后面。
只可惜看不见切原满面狰狞捂自己屁股的模样,我趁他拾起石头的间隙,便猫着腰悄咪咪溜走了。
之后几日为了避免和切原赤也狭路相逢,我出去闲晃都挑着最远的路,晨出晚归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容易。
这日,我捡了落在路边的枯树枝,一边指划着矮树丛的翠绿枝叶,一边沿着一条从没走过的陌生小道径直走。
走过印在地上的斑驳树影,走过搬运着食物的整齐蚂蚁列,我远远地注意到了那围墙里一栋传统日式的住宅。
虽然我外公外婆住的房子也是这个模样的,但却要比眼前这栋小了一半有余。
这房子从远处望过去很有气势,走近了之后更觉得雄伟。
真不知道里面是住了几口人,估计庭院也很大吧。
我漫不经心地望着那房子屋顶上的片片青瓦,视线一转,看见大门前正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老人。
老人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甫一对眼,我就惊讶睁大了眼。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便率先开口了,“嗯?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是我的问题才对。
我悄悄张望了一下他的身后,确认了他没有藏匿一个小面瘫后才开口,“我这几天住在神奈川的外公外婆家,国光没有和您说过吗?”
这么说起来,前两天和与这个老手冢不同的小手冢通话时,小手冢好像提到他要和父亲国晴一起去登山,所以今天自然是不会和老手冢一起到神奈川来的。
啧,这满心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嗯,原来如此。”手冢国一做出一副好像理解了什么的模样,他解释道,“原来是因为小姑娘你不在,国光这几天才会时不时就望着电话发呆。听彩菜说,最近家里几通电话全是他第一个接起来的。”
虽然手冢国一平时话不多,出卖起自己亲孙子的时候倒是吧啦吧啦的。
唉,心疼手冢。
我正心疼,手冢国一摸摸自己嘴边一圈灰白的胡子,盯着我的脸道:“小姑娘,你好像看上去很开心?”
“才没有。”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出去,而后别开脑袋,拉平嘴角,作高冷样。
手冢国一似乎还想调侃我两句,还好这时有人开了门出来迎接。
他与来人寒暄两句,转过身来看我,“怎么样,小姑娘你要不要一起?我没记错的话,弦右卫门应该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孙子。”
我对同龄人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家里的庭院有些兴趣。
“或者来看我们下棋?”
要说之前那句只让我些许动心,这一句就让我彻底动摇了。
我还记得前一天晚上下棋时被外公杀得片甲不留的悲惨模样,就是平日里,我和手冢也只有被手冢国一用将棋戏耍着玩的份。要想势均力敌,只能我和手冢菜鸡互啄。(.
我还从来没见过势均力敌的高端局呢,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于是,动摇的我最终还是站到了这名为真田家的庭院里。倒是没看见所谓的同龄人的影子,我与据说是手冢国一故交的真田弦右卫门打了声招呼,便坐在院里看他们下棋对招了。
这两个老头子下起棋来杀气四溢的,唯有手冢国一偶尔会跟我讲解里面一两步的用意,而真田弦右卫门则全程落子使力,敲得棋盘声声脆响,不说棋艺如何,反正气势肯定是恢宏的
我安静看他们下了好久,棋盘上一直都是势均力敌的,这一方吃了个子,那一方不过片刻便会吃回来,谁也讨不着谁的好,不愧是高端局。~
我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便听见大门那里传来动静。
二老下棋下得专注,我不想打扰他们,就穿上鞋走过去看看是谁来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我就缩到了草丛后面。
正从门里进来的正是传说中的同龄人,但不只一个,是两个。
戴着纯黑色鸭舌帽的少年肤色偏黑,板着张严肃的小脸,一看就是和那边正下棋的真田弦右卫门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本人。
而让我躲到草丛后面的元凶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深蓝色头发的少……年。
比起两年前,他倒是渐渐长得有些像个男孩子了,在我一年级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一张柔弱女孩子的面孔。
如果说我第一次看见手冢,觉得他像长相清秀的女孩子,那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好看了。
正是因为他那时长了那么一张让人误解的脸,而不曾改变的过耳短发也是那么让人误解的发型,我才会在看到几个男孩子围着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以为是一如既往的小学生式追女孩子套路。
才会像往常一样教训了男生们一顿,而后整理了打架过程中散乱开的头发,潇洒转身,潇洒说道:“同是女孩子,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不用太感谢我。”
然后,我便看见这个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的“女孩子”将本想说出口的感谢之辞滞在了嘴边,原本就冷淡的表情更多了几分冰冷,他放在逃窜走的男生们身上的视线悠悠移到我身上,忽地,嘴角一弯,勾出一抹礼貌疏淡的笑容,“谢谢你,但我是男生。”
我还是第一次在同年纪的人身上看见只属于我那可怕父亲的可怕笑容,脸上在笑心里却根本没有在笑,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根本没在感谢你。
后来在我转学前,我才知道当时那些男孩子们围着他是在笑他长得像女孩子,没男子气概,才知道那时就算我不跳出来逞英雄,他也有几十种手段让少年们哭着喊爸爸。
我稻垣那羽平生不怕傲娇,不怕面瘫,最害怕的就是腹黑。
要说腹黑和螃蟹哪个更可怕,螃蟹自己是不会跑来找我的,腹黑是会带着螃蟹找上我的门来的,你说哪个更可怕?
本以为转学后不会再碰到这个可怕的人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他了。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姓幸什么什么,和真田家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或许是真田家孙子的朋友。
在心里心疼了真田孙子交友不慎,我还小心谨慎地躲在草丛后面,看这两个小少年走进了庭院朝还在专心下棋的二老走去。
于是,我悄悄挪动,在草丛与树干的遮挡下绕开他们。途中不小心踩了树枝,发出声小小的轻响,但好像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成功绕开他们之后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到了大门口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耀眼灼热,我抹了抹脑门上的一层薄汗,想着自己不大声招呼就溜走是不是不大好,就回头望了望庭院的方向。
这一眼便望进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瞳里,徐徐微风吹拂着他柔软发丝,那是我转学前在神奈川读书时同一年级的同学,我现在才清晰回忆起来,他的名字叫——幸村精市。
不过是对视了一眼,我就好像触了电一样浑身一抖,赶紧转回脑袋逃了出去。
跑了一路,我降下速度抬头看看满眼蓝天白云,不禁在心里叹口气。
我在神奈川得罪的人太多,出去随便一溜遇到的都是仇人,之后几天还是乖乖窝在家里看假面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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