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我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财产还有王蕾母女的惨事上面，都忘了询问她的来意了。
于是，我们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她。
王婶依然坐在地上，几个月来的乞讨生活，让她习惯了那种卑微的凄惨表情与含胸塌背的可怜模样：“我来······我来是······”
王婶犹豫吞吐的话语，让任可有了猜测：“借钱？”任可皱眉，表情随之就从怜悯转变为不屑。
朱波恍然模样，摇着头啧啧叹气，没有说话，随即感觉无趣，就低头给老公发消息描述这件事情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将自己每天的所见、所想、所做都一点点跟老公分享。
有个可以分享自己点滴生活的人，其实也挺幸福的，不是吗？
胥金章满脸的义愤填膺也在认可了任可的猜测后，转为无趣，摇着头低头玩电脑刷短视频去了。
王婶这几个月乞讨见识了太多鄙视的目光，甚至于还听到过更加刺耳的嘲讽。可是，那又怎样呢？不过几句话，不过几个表情，但是却能够得到足以活下去的金钱，就够了，不是吗？
跪地舔鞋有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把脸皮扔地上给别人踩怕什么？拿到起始资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等到有一天有钱有权了，再把脸皮捡起来，洗洗包装一下让别人弯腰舔着脸供着，不就行了？！
可怜的女儿是因为自己的不关心而死的，可怜的小外孙女是因为自己的蠢笨而死的，钱财无所谓，但是这两条人命······
王婶低垂的双眼闪过一抹狠光：这个仇，一定要报！
我叹了口气，起身：“你等一下，”我不是圣母，只不过恰巧碰到了，恰巧是我认识的，恰巧我也心生怜悯，恰巧我无法开口说拒绝，“我看看有多少现金，一起给你吧。”
“谢谢，谢谢，豆浆，谢谢你，你的这份恩情，王婶以后一定会百倍、十倍地报答你的。”王婶动作迅速而敏捷地由坐在地上转为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声音“咚咚”响。
我也没有强行扶起她，不过赶紧避开进房间去了。
朱波紧随我进来，任可也跟着我进了房间。胥金章本来也想进来的，但是他不信任王婶，决定还是留在客厅看着她吧：乞讨生活的人，谁知道她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呢？
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我一般有现金，都会随手放在这里，方便。
朱波一把按住我数钱的手：“你确定你要把你这里所有的现金给她？”
我点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这里大概有五千块钱。
因为我习惯性地会留五千块钱在身边作为备用，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不过，还是要数数的，万一我哪次出门买东西，而门口鞋柜上面的零钱盒子里面没钱了，动用了这里的储备金，也不是不无可能。
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门口白色鞋柜上面的李宁鞋盒里面，我从来不会让它空着的，从一元硬币到一百的纸钞，我都是准备得很齐全的，那里少说常备金为五百块。
我这个人啊，有强迫症，喜欢凑整。
“我得数数，万一我记错了，给人家，不闹人埋怨嘛！”王婶以前就属于那种拿到钱用手捏捏、眼睛再扫一下，大概就知道数目了。
现在，在外面乞讨了这么久，只会更加有数。如果我这金额对不上，背地里不被埋怨死？到时候钱花了，好心却不被感谢了。
“豆子，你要想清楚，她这说是借，但是不一定会还啊，”任可本来想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但是又怕我听不出来，“我就直说吧，我觉得她肯定不会还。”w~
朱波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她试图再阻止我一下，“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你可得想清楚。”她虽然不清楚我手里这一沓子钞票有多少，但是全是红色票子、又厚厚一摞子，数目应该还可以。
我起身，将核对过的金钱重新用黄色橡皮筋扎好：“借钱的时候，就要做好要不回来的心理准备，不然就干脆别借。”
我也心疼啊，可是，不借的话我心不安啊。
花钱买安心吧。
朱波和任可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而藏在眼底的温柔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豆砸儿/豆子就是这么个善良、单纯的人啊。
而接到钱的王婶，也是满脸感恩：“谢谢，谢谢你，豆浆，你的大恩大德，王婶这辈子都忘不了。谢谢，谢谢你。”
胥金章撇着嘴：“不指望你报答，你只要记得以后有钱了，把豆砸儿的钱还给她就好了。”
胥金章不喜欢王婶现在浑身的市侩模样，眼里心里只有钱：鄙俗。
“王婶，我家里现金，只有这么多了，”哪怕借钱给别人，我也喜欢把数目给核对清楚，“五千块钱一共，你数数。”
王婶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上面吐了口唾沫，然后速度飞快地将钱过了一遍数目：“对的，一共五千块钱。”
“你还真数啊？”胥金章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你是借钱耶，居然还真的不放心豆砸儿，还真的过一遍数目啊？”
王婶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有意无意之间又什么都没有说。
我明知道她这是等我开口，但是别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如果还真的不搭腔的话，也不太好：“王婶，有话你就直接说。”
况且，我是真的好奇，王婶想要说什么。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借我五千？”反正都已经给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那么还不如干脆直接表现自己的意图，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次不光是我，任可、朱波还有胥金章都同时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了。
“不是吧你？”胥金章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这借钱居然还有金额要求啊？”
朱波讲话更毒了一点：“你这跟路边乞丐伸手讨钱，给五块还嫌少要十块，有什么区别？”
任可摇头：“你忘了，她现在就是个乞丐。”记忆中的王婶，不是这个模样啊。
任可记忆中，王婶有点黑，胖嘟嘟的，手上永远都是白色的面粉，脸上永远是热情的笑容。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满脸满眼的金钱：俗人、丑陋。
“为什么啊？”我也很好奇：哪有人借钱，还有金额要求的呢？
更何况，这还是我全部的所有啊。
王婶一脸认真，毫无自己要求过分的觉悟：“我看中了一个项目，我已经调查了很久了，但是初始资金我盘算了一下，”她伸出一根指头，“至少一万。”
我原本还有些可怜王婶的遭遇，可是对于她现在对我过分的这个要求，我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失了：“那么在商言商，我借你五千可以算是因为旧情，或者说因为对你和王蕾母女的可怜。可是，如果你让我再掏五千出来，凭什么？”
王蕾满脸自信：“凭我能够给你带来十倍、百倍的回报。”
“那你打算干什么？”我突然很好奇，王婶从哪里来的信心可以获得如此高的回报。
可惜，她摇头：“我不能告诉你。”生意嘛，尤其是小本买卖，本身就是吃独食的事情。
“我怀疑你压根就没有什么投资目标，不过是想要骗豆砸儿多给你一些钱，才故意说的这么神乎其神的。”胥金章现在是特别讨厌王婶，觉得王蕾母女的死亡真的是有她很大的因素。
王婶也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双眼明亮地望着我：“丫头，相信我，我肯定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回报。”
“王婶，”我觉得，王婶脑子有点不清醒了，“如果你真的想要重新起步，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指望我多给你些钱，直接凑够了你的初始资金，倒不如你用我现在借给你的钱，自己弄个小摊子自己挣。”
“就是，”朱波很不高兴，遇到这么个讨厌鬼，就凭着点旧情，借钱还借的贪得无厌起来了，“你随便摆个摊，早上做煎饼晚上做手抓饼的，如果你肯吃苦还可以顺带做点卤味和油炸，来钱也很快。又不想吃苦，又想要有初始资金投资，凭什么啊？豆砸儿就算跟你是旧识，也没必要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啊。她自己的梦想，还得靠自己呢。”
王婶摇头，对于别人的话，她完全都不进脑：“我需要节约时间，我要早点抢占市场，我要快点拥有给我的孩子报仇的资格。”
······
最终，王婶走得时候，我也没有再给她那五千元：一是我是真的没有，二是我是真的讨厌她这种借钱的理直气壮。
当然，这借她的五千元，我也不认为还能再等到她还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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