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的脸近在咫尺，睫毛又长又密，鼻梁上有一处明显的驼峰，宋恪看得心痒，伸出手指刮了一下。
将醒不醒的顾白皱着眉摇了摇头，按住宋恪的手塞进被子里，沉沉地说：“别动……”
宋恪不敢再动，手被顾白握着放在胸口，额头靠在他下巴上。顾白均匀的呼吸拂过宋恪的刘海，大概是被头发弄得有点痒，他摸了一下宋恪的头顶，把自己的下巴搁了上去。
这样一来，宋恪整张脸都埋进了顾白胸前，眼睛正对着他睡衣下突出的锁骨。
宋恪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看。
强装了半个小时，顾白终于醒了，对于身边多了个人并且几乎要把他挤下床这件事，顾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习惯，而是自然地用下巴蹭了蹭宋恪的头顶，低声说：“早。”
宋恪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说：“早。”
“我吵到你了？”顾白问。
“没有。”宋恪摇摇头，“刚好醒了。”
清醒之后就不好意思再腻歪，宋恪从顾白怀里挣出来，说：“我……回去洗漱。”
“好。”顾白点了点头，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眼睛半睁着，声音有些懒懒的沙哑，“晚点见。”
要命……宋恪不小心窥见顾白性感又陌生的一面，脸红心跳地溜了出来，刚关上门，迎面撞见从楼下上来的张桥。
两个人站在楼道里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宋恪正想开口解释，只见大龄单身男青年张桥老脸一红，坑坑巴巴地说：“年，年轻人，注意，注意节制……”
“不是，我没……”
“没关系没关系。”张桥连忙摆手，“别耽误训，训练，就可以。”
宋恪有苦说不出，同时又有一丝庆幸不是遇见陈越那个大嘴巴。
怕什么来什么，走廊斜对面的门嘎吱一声，陈越伸着懒腰从里面出来，看见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注意到宋恪是从顾白房里出来的，顿时双眼放光，嘴巴张成圆形：“哇哦……”
宋恪绝望地叹了口气。
陈越红光满面地过来打招呼：“早，教练。早，队长。”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恪，问：“顾白……还没起？”
宋恪无奈地嗯了一声。
“不愧是你，队长。”陈越竖起大拇指，“优秀！”
“？”宋恪突然反应过来陈越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更说不出话了。
还好张桥及时把陈越拉走，警告他说：“起床就抓紧训练去，你是狗仔吗天天这么八卦？”
或许是迫于张桥淫威，今天的选手大群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言流出，但整整一天，陈越看顾白的眼神都不大对劲，到晚饭的时候，顾白终于被看得受不了了，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陈越连忙摆手，“那个，顾神，你椅子坐得还舒服吗，用不用加个垫子？”
顾白没有回答陈越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把头转向宋恪，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宋恪硬着头皮小声说：“不关我的事。”
顾白秒懂，却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看了陈越一眼说：“不用。”
“哦，哦……”
吃完饭，宋恪想偷偷溜走，却被顾白一把拉住衣领拽了回来。
“真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说。”宋恪举起双手，“早上回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教练和小月月，可是他们都不听我解释。” m.a
“1219。”顾白看着宋恪，从容开口，“我房门密码。”
“啊？”宋恪反应了一下，“我生日？”
“对。”顾白点点头。
宋恪的心情又莫名飘飘然起来，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你说呢？”顾白反问。
宋恪感觉再说下去自己脸又要红了，于是赶紧挣开顾白，故作冷静地说：“知道了。”
“我衣柜很大也很空。”顾白继续说，“浴室里该有的都有，没记错的话你喜欢用海盐味的沐浴露，柠檬味的漱口水……”
“别，别说了。”宋恪捂住顾白的嘴，生怕他接下来把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各方面喜好全背下来。
虽然被捂着嘴，顾白仍然不慌不忙，望着宋恪微微一歪头，像是在问“懂我意思了吗”。
“我知道了。”宋恪缴械认输。
直到坐回训练室，宋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面对顾白是不是太听话了一点？再看桌子那边的顾白，唇角含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越看越像早有准备。
……可恶。
收到苏九信息的时候，顾白正准备叫宋恪双排。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微信，苏九问他现在忙不忙，方不方便接个电话。
顾白想了想，拿上手机去了走廊，给苏九拨了过去。
“喂？”电话接通，苏九的声音传过来。
“九哥，有事吗？”顾白问。
他跟苏九是将近两年的队友，即便现在一个退役做教练，一个转职进了AYW，仍然保持着近乎兄弟的朋友关系。
“顾白，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最近传言这么多，都不准备主动跟我解释一下吗？”苏九笑着问。
“你都看到了，我还解释什么。”顾白也笑了，“就是那样的。”
他喜欢宋恪的事，在FG的时候只跟苏九说过。原本打算当作秘密永远埋在心里，无奈苏九太细心，硬是从蛛丝马迹里推理出了真相。
“真好啊。”苏九叹了口气，“两年了，我都替你觉得累。”
“我不累。都是值得的。”顾白真心实意地说。
“总之还是很为你开心。”
“谢谢。”顾白想了想，问：“九哥，你今天找我应该不光是为了这件事吧？”
“什么都瞒不住你……”苏九似乎在想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前天……去戒毒所看了子渊。”
顾白的笑容淡了下去，“嗯。”
罗子渊，以前FG的另一个近战选手，比顾白早一点进队，去年因为吸毒进了戒毒所，并且被联盟永久除名。
是顾白送他进去的。
“再过一两个月他就可以出来了。”苏九又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状态还可以，不像之前那么瘦了。他说你这一年……都没去看过他？”
“没必要。”顾白淡淡地说。
“我看他的意思，好像还在介意你举报他的事。”
“我不举报他，难道看着他越陷越深，害人害己吗。”顾白也叹了口气，“吸毒比兴奋剂严重多了，我是队长，我不能让那样一个队员留在FG。”
“我知道，但是……”苏九似乎很为难，“但是你没必要亲自揭发这件事啊，最后关系搞得这么僵，我怕……我怕他以后心怀怨恨，对你不利。”
顾白心知肚明，一个有过吸毒史的电竞选手，永远不可能再重回赛场，甚至以后想开直播赚钱都需要隐姓埋名。
他这么做无疑是提前断送了罗子渊的职业生涯。
但顾白从来没有后悔过。
“而且哪怕你多去看看他呢，好好劝一劝，我相信他能理解。”苏九继续说，“我是真的担心你，我总觉得以子渊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
“九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子渊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如果他到现在还觉得害了他的是我不是他自己，那么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你……”苏九噎了一下，“唉……你这性格真是……”
“不近人情吗？”顾白笑了笑，“所以其实我不太适合当队长。”
“不是，你别想太多，我没有这个意思。”苏九有点急了，“总之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多小心，现在你还在职，头上悬着高压线，但子渊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你最好不要跟他起冲突。”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嘴上说得轻松，但挂了电话，顾白的心情还是难免有些沉重。
不知不觉都快一年了，当初他无意中撞破罗子渊吸毒，对方也曾经哭着向他保证决不会有下一次，但没过多久，顾白又在罗子渊胳膊上发现了新的针孔，那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报了警。
顾白至今记得罗子渊被带走前看向他的眼神，怨恨的，恶毒的，凶狠的，像一团化不开的黑色黏液，让人遍体生寒。
走廊里的灯亮得晃眼，顾白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头痛。
不远处的玻璃门后面，宋恪他们正在跟平常一样训练。仿佛是有所感应，宋恪忽然抬眼望过来，目光找到顾白之后冲他扬了扬眉毛，似乎对他训练期间电话打个没完表示非常不满。
顾白心一软，对宋恪露出一个微笑。
见他笑，宋恪反而不好意思了，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指了指顾白的电脑。
顾白看懂了他的意思，站在走廊里轻轻呼了一口气，确定自己不会表现出异常，才抬脚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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