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失去一只手,也没什么。”程娇娘忽的道。
并没有回答周?的话,而是突然冒出这一句没头没尾。
周?一怔,旋即皱眉。
当初程大老爷走的时候,为了继续给程四郎治伤手没有让他一同离开。
她这意思是后悔当初不该留下程四郎吗?
周?猛地坐起半身。
“怎么没什么?”他竖眉喝道,“能好好的为什么要失去一只手?因为明日无常,今日就不过了吗?”
程娇娘笑了笑,没话。
周?站起来了。
如果!她竟然在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这才是她该的话!
以前的她才不会这种话,她只会木着脸这是事给你们点心一边玩去吧。
那些令人讨厌的动作令人气恼的话,此时此刻竟然是无比的怀念。
他宁愿她继续这样做这样的话,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果,看到她后悔,看到她自责。
“程娇娘。”他又停下脚半跪坐下来,看着程娇娘,咬牙道,“程四郎的死跟你无关!”
“无关吗?”程娇娘道。
周?瞪眼看她。
“是,因为你是他妹妹,因为你能起死回生,因为他们不让你去给那混帐救命,这都是因为你,但是,这是能选择的事吗?你当他妹妹,是你能做主的吗?你能选择你不是你吗?”
他气急败坏喊道,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你是受害者。我们都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自责!”
“你没有思虑周全,程四郎识人不清。这就是成了你们的罪过了吗?这就是你们该死该被算计吗?”
“什么道理!杀饶,设局的。是他们!是秦弧,是秦家,还有别的那些要阻止宗室过继的我们不知道的人!”
“你倒好,竟然埋怨责备怨恨自己了,这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程娇娘看着他。
周?绷着脸看着她。
“我以前。”他又道,“因为你是傻子,就欺负你,你该怨恨的是我。而不是怨恨自己是个傻子,该恨的是作恶的人,不是被欺负的倒霉的人,不能因为如何他们就该倒霉就该被欺负。”
程娇娘抿嘴笑了,垂下头,又抬起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坐。”她道。
周?腿一软噗通坐下。
“我没事,我是想那句话果然得对。”程娇娘道。~
“哪句话?”周?问道。
程娇娘看向院子里。
“谁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谁你努力奋斗了,就该得成功名霸业的?谁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你努力了奋斗了?但别人呢?人家就没有奋斗努力了?凭什么你就该成功,别人就该失败?你之为你。他之为他,哪里有什么应该?”
“什么?”周?皱眉,“你这话是。他们算计你害了程四郎还是有理的?”
“从他们的角度来,自然是有理的。”程娇娘道,“这一次明显的是要对付晋安郡王,要杀他,要成功,就要消除其他的阻力,我就是最大的阻力,要阻止我,就要牵制我。牵制我就要挟持四郎哥哥,这件事真是做的周全流畅…..”
真是疯了!
周?再次气恼的起身。
“好啊。那我现在去秦家,叩头对秦弧表达一下敬佩。敬佩他这一招好棋!”他道,“敬佩他杀了程四郎。”
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出来的。
室内沉默一刻。
“不是他的杀的。”程娇娘道。
周?一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我要是知道,还挟持了程四郎,我是绝对不会….周六,你知道,那样的话,我肯定不会的…..”
耳边秦弧的声音再次回荡。
“你信吗?”周?咬牙道。
“信。”程娇娘道。
周?双手撑身。
“别人什么你都信?”他道,“我还不知道你!”
程娇娘看着他再次抿嘴一笑没有话。
周?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他肯定知道。”他道,“他请你出来的那一刻,瞒着你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程娇娘没有话。
是啊,那一刻….
谁知道那一刻之后等待的是….
真是道无常。
“你要怎么做吧?”周?道。
“先安葬了四郎哥哥吧。”程娇娘道,“我应当给他的父母交代。”
“你要回江州吗?”周?问道。
程娇娘没有话。
回江州啊……
因为涉案的人都死了,德胜楼东家花了大笔的钱,教坊司莫娘子也被充了军,除了这喊冤倒霉的二人,程四郎被害的案件便最终定位争风吃醋的性质不了了之。
“看吧,这事肯定没完。”
“当初死了一个义兄,不给个法还不行呢,如今死的可是亲堂哥。”
“快快,这次要提前站好位置…”
“罐子多准备两个,多派些人,到时候直接就那散酒的地围住,全收起来….”
满京城的人都激动的等待着再来一次盛况,可左等右都没有,直到有人发现茂源山墓旁边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无字的墓碑。
竟然这样下葬了!
满京城的人顿时失望不已。
“真是的,我还怕丢了位置连平王下葬都没去看呢。”
“就是早知道就去看平王,不是应该叫怀惠王了…”
“不过也是,做出这么丢饶事,有好什么热闹的,丢人还不够呢。胡乱埋了就是了。”
“丢人?的确是丢了大脸面了。”
陈绍给陈老太爷斟茶道。
“眼睁睁的被人算计的如此,偏偏还有苦不出。”
“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陈绍皱眉道。
这个女子的行事可猜不到,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吃了亏就认聊。
“当然不会。”陈老太爷笑道。伸手指了指外边,“那墓碑又是无字的。且看是谁倒下为那墓碑添墨挂彩吧。”
着又转头看自己的屏风。
而这个屏风上,不知道又将新增多少圈圈点点。
“这件事只是秦家干的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沉默一下,想到陈夫人去质问秦夫人回来所,秦夫人什么都没,只清者自清。
“秦家,不该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他道。
陈老太爷吐口气。
“恩将仇报算不上。”他道,“只不过有时候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无可奈何罢了。”
秦家是坚决反对过继宗室的,士林中联合了一部分上怜劾以及驳斥的奏章。与支持宗室过继的张江州等人形成对抗。
陈绍沉默不语。
“你,决定好怎么做了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抬起头看着父亲,点零头。
………………………………….
“娘娘,娘娘。”
安妃的声音再次在子寝宫响起。
“您知道了吗?您听了吗?不好了不好了。”
皇后看她一眼。
“要是什么事本宫等着你来才知道,那才叫不好了。”她道。
安妃上前半跪。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她道,“还是庆王要当太子了。”
皇后笑了笑。
“怎么办?熬呗。”她道,“他们打着等庆王生子的注意,他们能熬,本宫也能熬着。”
此时的朝堂上。庆王也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内侍高声宣读了册庆王为皇太子的诏书,然后几个内侍搀扶着庆王凑合着完成了太子仪式。然后太后亲自宣读了四位辅政大臣。
“所以暂时不内禅,庆王为太子,待将来生的皇子才登位为帝。”
高凌波站起身,对着陈绍躬身施礼。
“那日后这十几年,就要辛劳陈大人了。”
陈绍嗤声笑了还礼。
“当不起高大饶谢,本官辛劳又不是为了高大人。”他道。
高凌波一笑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张江州先生会这么脸皮厚,竟然还留在朝堂,没有愤然上辞书而去。”他有意无意道。
“这一点,高大人更有感触吧。”陈绍道。沉下脸来,“高大人。事情已经落定了,您什么时候走呢?”
高凌波笑了。
“怎么也得等太子殿下选妃成亲之后吧。”他道。又带着几分感叹,“不管怎么,这也是太后的第一个皇孙成亲,如果陛下能醒来,看到了会很高心。”
高兴?能高兴才怪呢,好好的一个朝堂,最终闹成这样,将来史书上必将成为笑谈。
可是又能怎么样?真让宗室过继,还指不定更闹成什么乱象呢。
如今唯一可安慰的是太子尚能人事,尽快成亲,明年后年得子,有个聪慧的正常的皇子,庆王这个太子也就完成使命了。
陈绍回到家中,看到一辆马车正好离开。
他不由停下脚步,看着马车远去。
“老爷?”门房声的提醒。
陈绍才收回视线进门。
“是十八娘来过吗?”他问道。
陈夫茹点头。
“什么时候走吗?”陈绍问道。
自从上次争执之后,陈十八娘没有再登门。
“就这两了。”陈夫人叹口气,看着陈绍,“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当父亲的别跟她计较。”
“我哪有计较,是她自己放不下。”陈绍道。
陈夫人便笑了,将一套衣裳推过来。
“你们父女一般的倔,心里都服软了,谁也不肯。”她笑道,“看,这是她给你做的。”
看着推来的衣服,陈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但旋即又收起。
“我又不缺衣服穿。”他道。
陈夫人横了他一眼,将衣服推给他。
“去试试。”她道。
而此时的陈十八娘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娘子,要不再回去一趟?”仆妇声问道,“就忘了些东西。”
也好见陈绍一面。
陈十八娘摇摇头。
“走那日必然是要见的。”她道,“这几日朝中新旧交替,人员变动,朝事繁忙,父亲辛苦的很,让他歇息吧。”
仆妇应声是不敢再多。
陈十八娘又想到什么,掀起车帘。
“从平王府过。”她道。
车夫应声是,催马疾校
怀惠王已经下葬,平王府牌匾摘下,此时有官府的人员在收拾封存。
“要下车吗?”仆妇问道。
陈十八娘掀着车帘子看着这座府邸,摇了摇头。
“走吧。”她道。
才要放下车帘,见王府门前有人疾步跑下来。
“是陈家娘子吗?”他施礼问道。
仆妇应声是。
“我家大人有事想要拜托娘子。”那人道,一面躬身递上一个名帖。
大人?拜托我?
陈十八娘皱眉,伸手接过名帖。
高凌波。
高凌波?要见我?
陈十八娘神情不解,看着手中的名帖,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坐在平王书房哭的跟孩子似的须发斑白的老者。
原本高凌波没那么老,似乎从平王去世后,一夜就白了头。
拜托我….什么事?
陈十八娘神情变幻一刻,将名帖收过来,放下了车帘。
马车缓行而去。
二更还是在晚上,嘻嘻……,记得保底粉票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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