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到姜宵,即使医生说那是幻觉。
可那真的是姜宵,他试图自杀的那一次,装满一个浴缸的水泡在里面,拿水果刀割腕,失血的时候,在迷蒙之中看见姜宵了。
“你在干什么?”姜宵就站在浴室门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蔺成聿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赶紧给我清醒一点!”
然后就看不见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姜宵一定在的。所以自那以后,他不自杀了。
他在那段时间是个割裂的人,一半的他幻想姜宵还在,一半的他还念着现实,要找到姜宵的墓。
他不是每天都在医院住着,也回家的,他会去找姜宵的朋友想知道墓在哪里,也会自己去寻。没有谁能真正限制蔺成聿的自由,但无论他怎么样,都没能在这几个月里得偿所愿。
他整个人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活的更割裂了。
今年是过的特别快的一年。
转眼间外面树叶变黄已经开始落叶,那天,柳医生从住院部门口的路上走过的时候,看见蔺成聿在捡树叶。
那是金黄的银杏叶。
医院院子里有几颗特别大的银杏树,树龄超百年,花大价钱移植过来的,秋日叶子金黄的时候,美的如梦似幻。
他看到柳医生,还和她打招呼。
“我给宵宵找几片叶子上去,”他道,“我给他买了一束花。我们家里也有一颗银杏,他以前会弄来做点缀,放在客厅里,还有……”
蔺成聿努力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补充了一句:“还有房间里。”
姜宵确实特别喜欢银杏。
他在楼上住着的时候就时常在窗户那里眺望着这几树,眼巴巴的,柳医生问他看什么,他就老实说了。
“这几颗树树形都很漂亮,”姜宵道,“秋天的时候叶子变黄肯定会更好看的,我家里也有,我自己种的,就是小了些。”
他说到“自己种的”,还有一点点得意。
可是姜宵未等到秋天。
柳医生看着眼前低头仔细挑选每一片叶子的蔺成聿,心里骤然冒出一股火来。
原来一直有,只不过被她压下去了,但今天反倒因为这普通的一件小事勾了起来,又觉得不吐不快。
“蔺先生,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姜宵的。”
蔺成聿听了这句话,果然转过头来看她,一听到姜宵,他脸上就不自觉带出些笑意。
但柳医生说了一件叫他笑不出来的事情。
“蔺先生,姜宵临死前几天,打过一个电话。他是给你打的。”
姜宵进了医院之后,手机大部分时候是关机的,他不太想接触外面的信息,也不想联系别人,但偶尔会忍不住,打开来看看,看完就有些落寞。
他临死前几天身体状态很不好,有时候会长时间昏迷,各种救命的仪器都上了,那天他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去拿放在柜子里的手机,求着柳医生去帮他拿。
柳医生给他拿了。
那应该是姜宵很重要的一个人,和其他朋友都不一样,柳医生没有完全看清楚对方的名字,就看到后面“成聿”两个字一闪而过。
蔺成聿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柳医生只知道他的姓,后来才知道了他的全名。
那就是他。
蔺成聿。
柳医生深刻的记得当时的场景。打了好几次,对方好像接了,但姜宵又很快挂了,他看起来并不难受,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最终释然的表情。
“是你,”柳医生道,“他最后打电话的人是你。而且我知道,你也接到电话了。”
顿了一会儿,她接着开口,语气又变了一点:“蔺先生,你大可不必在这里发疯,也不必自欺欺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人都救不回来姜宵,你明明接到电话了……这是你自己选的,后果就应该自己承担。”
她有这个年纪这个涵养,没有把更难听的事情说出口。
她不知道蔺成聿在这里装什么,好像很爱姜宵,好像有多痛苦一样。他明明放弃了,又为什么在无可挽回的时候来打扰姜宵的清净?不觉得很讽刺吗?
但蔺成聿脸上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表情是有几分茫然的。
不可能,他想,姜宵那时候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从到国外出差开始,他和姜宵一直失联到现在。他发现不对之后翻过很多次通讯录,和姜宵最后的通话时间都是有记录的。
这一点他不可能记错,可柳医生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姜宵的手机被人一概收走了,他无法在这一刻考证这一点。
可如果、如果他接到了那个电话,是不是能见姜宵最后一面?
“你说清楚,”他手上的银杏叶散落一地,上去拦住了柳医生,“姜宵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他……”
好多话还没问出来,蔺成聿的眼泪就已经止不住了。
他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被事实一次次抽出来反复鞭笞,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下。
此时的姜宵飘在一边,他其实也有点好奇。这么久了,他头一次有了点疑惑和兴趣。
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影响十分深刻,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那时候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声,大洋彼岸是深夜,蔺成聿的私人手机也是一般人碰不到的,他自己做过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这个,姜宵确实得到了最后一次的清醒——蔺成聿不爱他,也不值得他爱,早就应该放弃。
所以在重生之后,蔺成聿对他做那些事情他是打心眼里不相信的。
他会为某些行为心软,蔺成聿确实帮了他很多,姜宵原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他心里始终有道坎,心软到再次爱上的距离是鸿沟。
但蔺成聿那一刻的茫然又不像是作假。
他好像想到一些什么。
这本就是蔺成聿的回忆,他想到什么,姜宵就能看到什么,以上帝视角的方式。
在大洋彼岸,那也是个不怎么平静的夜晚。
晚上下了暴雨。
蔺成聿当晚受邀去合作方家里做客,私宴,对方邀请他一个人去。这种生意场之下的社交也是必要的,他一直心绪很不安宁,而且这场私宴很没有意思。
合作方是移民过去的华裔,家里有个女儿,很叫人心烦的一个女孩子。她心里什么意思蔺成聿也知道,他遇到太多这种人了,真没有兴趣,也拒绝过好几次。
公司现在的合作又不是小儿科,没到受她影响的程度。
这场私宴他呆了大概十来分钟就打算离开,本来也就是给个面子而已,表面义务尽到了就可以了。
而且当天他没来由的心慌,像是那天出差时候离开家一样。
结果就是那天出合作方家的之后被人纠缠着不放。大雨之下,他开车的时候对方还追着。a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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