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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苟富贵,互相汪 > 第3章 第 3 章
    喻春知忍不住笑了一声,惊动了身边的人,他递过来一杯热茶,淡然开口:“笑什么?”

    喻春知坐上马车后就老老实实的缩在一边,云冉也没有说话。她便忍不住想起刚开始那场闹剧般的初识,要不是云冉脾气好,两人估计得变成不死不休的冤家。

    云冉冷归冷,心却是软的不行。她不知道他对旁人如何,反正对她基本上算是有求必应的。就算不答应的事,多求两次基本也能成。

    她懒懒的一抬眼,撞上那人的眸子,接过茶喝了一口。“我觉得你光头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哪天再剃一个?”

    云冉泰然自若的替自己倒了一杯,“我觉得你光头也会很好看,要一起吗?”

    喻春知笑了一下就老实了,靠在马车厢上,“?G,我那时候把你头发剪成那样,你为什么没生气?”

    云冉看了她一眼,“我倒是想生气,但看你哭得快厥过去了就没敢,想着先把你哄顺过气来再发作,结果白先生就找过来了。”

    “那真是委屈你了,难怪后面几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喻春知将抱着的那个小手炉扔回云冉怀里,“冷了。”

    云冉摸了一下,“炭烧完了,等到了山寨再加一点进去。”

    一说到山寨喻春知就想起他那句“等会一起说明白”,瞬间后背上像多长了几根骨头似的,把她撑出一个人样。

    云冉似乎也想到了,抿了一下唇,“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喻春知清了清嗓子,干笑着说:“还是等到了山寨吧。”

    相对无言,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以往两人一旦碰面,嘴就歇不下来,尽管多是喻春知说,云冉回应的话加起来也抵得上平时半个月的话了。这导致他人前更加寡言,好似要将话都攒着和她说。

    气氛一旦沉了,某些念头就冒了出来。喻春知心里纠结来纠结去,也能感觉到云冉淡定外表下起伏不定的心绪。都在心虚啊,她瞒着他的事一箩筐,云冉又何尝不是,从他在马车上掀帘露面后,喻春知便清楚了。

    四年间来往的信件大概不是自己单方面的愧疚,这人身上陡然增添的威严和气质,哪怕特意收着她也能感觉到,想来他大概和自己一样编着谎话,那约定的见面到底还算什么呢?

    她从收到那封信开始便在期待着,甚至将跟着自己的人都甩了只为了提前赶过来。谁知道这场相见不仅提前还很仓促,不够他们装作信中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喻春知坐在车门处,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被那熟悉的名字晃了眼,还是被云冉轻轻一声叫回了心神。

    她先是看着他笑了一下,说:“是个老地方啊。”然后利索的跳了下去,抬头看着那寨门上高挂的三个字——“知云寨”。

    原本不叫这个名的,叫“黑龙寨”这种出了十里地就容易撞的俗气名。喻春知九岁还是十岁时,刚能写出不丑的字就写了这三个字给账房先生老白,让他找个人照这个字做块匾。

    老白皱着眉看了半天,还是败下阵来。云冉当时就坐在一边,小大人似的帮着算账。中间老白也打算让他劝劝喻春知,结果他看了一眼说挺好的就不管了。

    没几天,匾就送来了。还是那三个字,但是瞧起来比她写的好看很多倍。她觉得做匾的老头瞧不起她,差点就要过去揍人,被云冉拦住了。

    匾一挂上便代表着改名,一百来个汉子冲出去打劫时扭扭捏捏的不敢报寨名,觉得“知云寨”怎么听怎么娘气。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顶多是被打劫的人会好奇他们是不是哪个书院集体落草为寇了。

    她现在再看,那字虽然好看,但还是稚嫩了些。她扭头对刚下车的人说:“我现在的字肯定比你写得好。”

    云冉冷哼一声算是回答,喻春知也不恼,退而求其次的指了指寨门上的字,“那起码比你小时候写得好。”

    云冉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不是我写的。”

    喻春知太了解他了,一旦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绝对不会承认,表面上装的和真的一样,实则会从耳尖一路红到脖子。

    她以前也问过,从他通红的脸中得出了答案。现在可能是脸皮渐厚,已经看不出来了。

    她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推了一把旁边站着的干瘦男人。“占了老子的巢,要是没好吃的,就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云冉在她身后皱了皱眉,喻春知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般回头笑了一下,“没控制住,不说了。”

    寨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这帮人才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乱拆乱造。喻春知慢悠悠跟着他到了厨房,一路上也不闲着,将经过的每处都和记忆里的对上号。

    厨房里飘出饭香,喻春知激动的往里一窜。正在做饭的是位大娘,被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手中的柴都掉到了地上。

    “婶婶,饭什么时候好啊?”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讨巧得冲女人一笑。(.

    女人有些害怕的接过,但面前这个姑娘看着十分亲和,她也就顺着说:“再等一会就好,还有一个菜。”

    喻春知看清灶台上那青青白白的几碟菜,心里不开心却不想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发火,只能点点头然后揪着干瘦男人的衣领把人带出来。

    “我说过我挑食。”她脸色不好,眼神也很沉。

    干瘦男人脸色更不好了,颤颤巍巍的说:“我,我们寨子只有这个。”

    喻春知揉了揉额头,“那位婶婶怎么来的?”

    “我们几个大男人不会做饭,就从村子里掳了一个独身寡妇来,真的就让她烧烧饭啥的,也没虐待。”他越说声音越小,害怕的一缩脖子。

    喻春知却没说什么,眼神落在了他腰间那把剑上,“等会把人好好送回去。”

    “是是是。”

    “从哪捡的剑?”

    他疑惑的一抬头,喻春知不再重复,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哦,几个月前在后山的沟里捡的,旁边还有具烂掉的尸体。”

    喻春知点了点头,又问:“这寨子空了多久了?”

    “这,这我哪知道啊,反正起码半年以上了,我发现时这里面到处都是灰了,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所以我们就住了。”

    喻春知听完笑了一下,“老子的地盘你也敢瞎住,给老子当牛做马吧。”

    干瘦男人小心翼翼打量她一眼,“您这是要收我们做小弟?”

    喻春知挑了挑眉,“怎么,还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们誓死追随老大!”

    喻春知对这群土匪的节操再次有了新认识,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你们知道就行,在外人面前别表现出来。”

    干瘦男人在人情世故上鬼精的,想到了马车里那位公子,点了点头,满脸猥琐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露馅。

    喻春知是带着饭菜回来的,云冉对这个寨子的了解不比自己少,已经在饭堂坐着了。喻春知带着人来时,他就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喻春知将手上的碟子放下,跟着的几个人也将饭菜和碗筷放好。碗筷用开水泡在盆里的,云冉扫了一眼没有动手的打算。

    喻春知拿起一个碗盛了半碗饭放在他面前,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云冉还是接了过去,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给自己盛了半碗饭后,喻春知不紧不慢的说:“碗筷碟盆都烫过两次,知道你有洁癖,稍稍将就下填个肚子吧。”

    云冉原本想说自己不饿的,但不知是烫过两次还是她记得且注意太管用了,他就默默挑了一点白饭送进嘴里。

    喻春知抽了双筷子,把上面的水都甩干净,然后夹了豆腐和青菜到他碗里。又一招手,“后厨留了,都吃饭去吧。”

    “小弟们”很上道的散了,倒是站在云冉身后的人没动,喻春知看云冉,云冉把她刚放进来的菜吃了,然后放下筷子,掏出绢布擦了一下嘴。“都去吃点。”

    三人不情不愿的走了,何霜临走还瞪了喻春知一眼,喻春知就笑嘻嘻的和他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后说:“小破孩还挺凶,哪找的?”

    云冉无奈的看着她说:“食不言,他快十六了,只是看着显小。”

    喻春知咽下嘴里的饭,“十六很小了,我都十七了。”她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又说:“你事真多,‘寝不语’你管不管?”

    云冉又不说话了,盯着桌上寒碜的几个菜。喻春知默默吃了半碗饭,还想再盛半碗时,听见他说:“你回来见过云静师兄了吗?”

    云静,是第一次给她吃糖葫芦的人,也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道不深不浅的沟。喻春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是因为前面“寝不语”那句玩笑,还是想知道她这几年有没有回过这呢?

    喻春知将碗放下了,失去了再动筷子的欲望。本来就不算可口的饭菜,这下更是让她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了。

    “没,我也是才回来。”

    “打算去看吗?”

    喻春知笑了一下,她心情好或者不好都喜欢笑,“打算啊,好久没见过了,很想他。”

    说完她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脏话在云冉面前是不能讲的。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云冉,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根本不在乎。

    “云静师兄应该会很开心。”他说完还笑了一下,很浅的那种。

    这下喻春知才将他和那个小屁孩剥离开来,那个小孩虽然从小爱装,但还是会玩会闹的,对着她也不会这么笑。笑的不知深浅不辨内容,距离一下就拉远了。

    喻春知脸上的笑淡了,往后一靠,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云冉脸上。

    “不吃了?”

    “嗯,不好吃。”

    云冉递过一方帕子,喻春知接过,眼珠溜到眼角,从低垂的眼睫后看他。“你拿你用过的给我?”

    “新的,”云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以前不经常用我的。”

    云冉从小就是个事儿精,爱干净爱整洁,吃完饭还要拿手帕擦嘴,和喻春知这种袖子一抹的女中豪杰不是一种生物。她没少嘲笑他,云冉也以冷淡嫌弃的眼神回敬。

    再然后,她也学着拿一方布擦嘴,结果随便扯的麻布再加上她的手劲直接将嘴擦破了,她气得饭都不吃了。还是云冉送了她一方柔软带着香气的小手绢她才好了,不过她总不记得随身带着,就厚着脸皮用云冉的。

    云冉从刚开始的嫌弃到习惯,倒也一直没想起来带两块。

    喻春知想到这,像是很怀念那个嘴硬心软的小云冉,带着一点温和笑意的说:“哪能一样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冉眼一沉,只默默将帕子收起来。

    喻春知看他将用过的一面叠进去收好,随口开了句玩笑,“我怀疑你是要回去对嘴亲。”她说完就不管,没看见云冉有些僵硬的表情,“对了,这么好的时候,坦个白吧。”

    坦个白和表个白只差一个字,但意义却差出十万八千里去。像是一把不分正反面的刀,一下没拿准就能伤了人,将两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捅穿。

    他薄唇一抿又抿,成了一条白线。喻春知看笑了,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别紧张,我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苦衷能说服我,我就不生气。那我给你开个头吧,你这几年去哪了?”

    云冉垂目,轻轻的说:“京城。”

    京城?喻春知心中有很多猜想,可能是随着老和尚云游四海去了,或者被自己家人认回去了,倒是没想过他会千里迢迢去往京城。

    那他现在又是为何回来呢?为了见自己一面?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脸?

    她维持了表面上的冷静,哦了一声又问:“去干吗?”

    “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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