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想见她么？”陈修远问。
“见，而且要尽快。”洛星把最后一口西多士解决，放下餐具，“昨天跟楚晴一起来的…就是她吧。”
“你怎么猜到的？”陈修远很自然地整理起桌面，需要清洗的东西也不多，他干脆打开水龙头。
洛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沉吟道：“她的气息……和小笙有些相似。”
洛星说在乐园时应当就见过对方一面，而陈修远完全没有印象。
“那时你不在。”洛星起身，微微挑起一侧的眉，“当然，也可能是我猜错了。”
回忆起那些预言，他忽然间有些触动，却没有再提起。
“问清楚，我们就离开。”
陈修远的手在水柱下顿住……
“我们”？他是不是说了，我们？
……
夏晨曦在甲骨顶层等着洛星。
这是他们母子间的对话，陈修远和楚晴就各自侍立在门口。 m.a
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楚晴有点绷不住：“我们两个好像被罚站了。”
陈修远看看她，表情略微有些恍惚。
“你们……和好了吗？”她很谨慎地问了句。
“没有。”陈修远视线偏向一边，又抬起，“但也能交流。”
在他穿越前，两人应该就是目前这种状态，好像很近，却又疏离。
“这样……”楚晴拍拍他肩膀安慰，“会慢慢修复的。”
陈修远颔首道：“谢谢。”
楚晴眼神游移了一下：“那个，你们在芙蕖拥时，和那两兄妹是有过冲突吗？”
倒不意外，她兜了半天圈子，肯定还是想来问这些事。陈修远便如实答了：“有过，但苏铎和我也是朋友。”
“小铃儿在用这个名字……”楚晴喃喃了一句，又醍醐灌顶，“啊，你们住在他们家！”
陈修远默认。
楚晴整合梳理完信息，下意识替对方开脱道：“铮哥是个很温柔的人，‘三毒’的事，多半是情势所迫。”
“我能理解。”陈修远的语速较平日来讲慢了些，“你们是……？”
“曾经是恋人，结过契。”水蓝的眼睛很是黯然，“后来，被他强行解开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是一夜之间忽然消失的。”
……
楚晴十五岁与他们相识，那时候绯还没有完全得势，她在当地一个很大的帮派混着。
“铃儿以为自己有些本事，打起了我们手头货物的主意。”
可她的手段还太嫩，被反制追踪，在得手前就给人从‘兔子洞’里提溜了出来。
“抓住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么小一只……”楚晴拨弄着长发，“我也不忍心拿她怎么样，但这不教育也不行。”
猩红峡谷的住民多由金丝雀所生，大都勉强求生，没什么正经技能。苏铎在程序方面已经小有所成，说明她是有人管的。楚晴在这长大，总觉得这么好的条件令人羡慕，想劝她家人好好约束。
“到了她家，发现这一家刚搬来没多久，不是原住民。”
苏铮当时二十四岁，对外用着Beta的身份，却还是深深吸引了楚晴。而且人都是往高处走，竟然有人会搬来猩红峡谷，这也让楚晴产生了好奇。
“他们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我不禁和他们来往得越来越频繁。铮哥也不介意我总是打扰，他忙碌起来时不时就不见人影了，我能陪陪铃儿。”
楚晴稍微顿了一下。
“直到我无意间撞上了他的潮热期……”
她帮苏铮做了临时标记，苏铮甚为感激，表示一定会报答。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绯帮顶尖的药研，也是名间谍。来猩红峡谷短短几年，他几乎以一人之力，摧毁或驯服了当地所有数得上名的帮派。”
绯帮正式掌控漩涡，坐主钻石丘陵，楚晴也跟着去了总部，并且加入。
“铮哥对我…说不上是喜欢，后来选择结契，也更像觉得我是最合适的Alpha而已。”
“他快到红线年龄，如果没有固定伴侣，无论是什么地位都会被强行指派！加上小铃儿也分化了，家中不能没有Alpha。”
楚晴很诚恳，并且有隐隐的迫切。她想靠这些真情实感的往事打动陈修远，让他多透露些关于那两人的确切消息。
但是关于她具体在说什么，陈修远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开始‘满了’。
这种无法集中精神的情况其实从离开迷宫后就偶尔出现，近几日变得越来越严重。
碎片频繁闪回，就快凑成一张张完整的拼图。即使没有洛星讲述，那些原身牵着对方在房间里慢慢适应的片段也在涌出。他也‘想起’洛星有段时间绝食，是原身手忙脚乱亲自做饭，洛星才最终吃了口煎得很糟糕的蛋。
关于‘他们’的记忆，正在从深处复苏。
“修远？”楚晴在他面前挥挥手，试图吸引注意，“陈修远？”
“啊。”他这才结束游离，“抱歉。”
楚晴有些尴尬：“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陈修远强打起精神：“我的问题，不好意思，刚没在听。”
“你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楚晴垂眸，劝自己，“其实不管在不在那什么芙蕖拥，我去找就是！”
陈修远又没有听了，他眼神飘向不远处的门。
“呃，修远。”楚晴又轻轻叫了他。
陈修远皱起眉头，好像知道是在叫自己，又好像只是被嘈杂打扰。
“你眼睛怎么——”楚晴紧紧盯着他，“好像有点红啊？”
……
楚晴叫开门的时候，洛星和夏晨曦还在沟通中，两人都有些意外。
“阿晴，我和小星还在谈……”夏晨曦温和表达了不满。
楚晴也顾不得礼仪了，她喊道：“不是，修远他——他好像，是赤砂！”
洛星当即起身，扔下一句：“下次继续！”
接着就冲了出去。
陈修远一直呆立在门口。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楚晴忽然夺门而去，也不太明白片刻后洛星为什么会那么焦急地跑到自己面前。
他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可每一句都难以理解。周围的一切都像开了慢放，变得不真实起来。
在说什么，头好疼啊，要裂开了。
·
恍惚感终于消褪。
等陈修远能重新集中意识，才发现屋里的人都在担忧地看着他。
“这是在哪？”陈修远揉揉太阳穴，去问离他最近的洛星。
“是病房……”洛星好像想上前，又不太敢，“你感觉怎么样？”
他又看了眼远一些的楚晴和巫澜，夏晨曦并不在。
“嗯，好些了。”他将视线转回洛星身上，“谈得如何？”
“还好，之后和你细说……”洛星明显很纠结，“你知道自己，嗯，怎么了么？”
“巫澜都来了，是赤砂吧。”这几日他情绪恰好波动得厉害，也容易流泪，所以忽略了那些症状。
巫澜上前一步，沉声道：“也算发现及时。”
“嗯，之前……是有些征兆，但我疏忽了。”他抱歉地看着他们，“让你们劳神了，我情况不严重的。”
楚晴叹气：“我们都还好……就是洛——”
“现在清醒过来就行。”洛星打断她，向巫澜道，“巫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你做了那么多。”巫澜也非常自责，“当日没拦下绯的人，我一直很内疚，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绯那边，是我的失误。”洛星眼神黯然了一瞬，“辛苦二位，接下来的，我会处理。”
这便是委婉地屏退其他人了，巫澜和楚晴都是知情达理的，嘱咐了几句就都离开了。
门一关上，陈修远就轻轻咬住了下唇。
“又疼了？”洛星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低声道，“你之前不愿意让我靠近。”
陈修远摇摇头，完全不记得了。
“我会尽快安排。”洛星见他没有抵抗自己的意思，就走近了些，“趁症状还轻。”
陈修远眯起眼睛，没有太理解：“安排……什么？”
“拆卡，我请了巫澜老师主刀。”他指指自己的额头，想要坐到床边，“你有旧伤，虽然不是那一侧，但也得谨慎些，我会从旁协——”
“你别过来！”陈修远忽然叫了一声。
洛星脸色一白，身体立刻僵住了。
陈修远意识到是自己过激的反应吓到对方，立刻调整了语气，试探道：“能不能不要拆？”
洛星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尽量柔声讲着道理：“不拆的话情况只会恶化，就算你再也不去调动它，不接触任何设备，也会逐渐废掉的。”
陈修远却抓紧床单，寒声道：“可要是拆了，我也是废掉。”
即使很多东西已经化为己用，失去TED卡，他还是会变回普通人。凤雏的续航问题没有解决，玉碎号还没正式升级，反应跟不上，甚至连护卫都做不太好。
就算他再努力去学也会比旁人慢上很多，注定变得毫无价值。
那么洛星又凭什么继续留着他？
“不会的。”洛星蹙着眉头，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抵触，“没有TED卡是会有些不方便，但你的身体更重要啊！”
陈修远的眼睛缓缓眨了两下，洛星还是在意……对，还是会在意这副身体的。
看他不回话，洛星终于有些急了：“你现在的认知和判断力都在下降，真的不能再拖！”
陈修远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星在屋内踱步。
“你这样子简直跟他一！”洛星硬咽下自己本身要说的，他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再次放软些语气，“算我求你，好么？”
“修远，你要相信我！”
陈修远微微怔了一下……他好像叫了自己的名字？
不，他叫的是谁？
“洛星。”陈修远语气平静，他也在恳求对方，“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那你就没得选了！”洛星猛地上前，抓起他的左腕，厉声道，“你的处置权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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