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理寺少卿尉迟凌,”尉迟凌先自报了家门,以免对方不清楚他的身份,试图糊弄过关,“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太监不慌不忙地指了指板车上的大瓷缸:“小的们是在御膳房伺候的,皇后寿宴马上开始了,后厨繁忙,这里是一些剩菜汤饭,要运出宫统一处理了。”
板车上的瓷缸是个棕色的大圆缸,缸口牢牢堵着,尉迟凌皱起眉头:“这么说,里头都是些汤渣剩饭咯?打开看看。”
太监先是一愣,随后把尉迟凌扯到一边,掩着口鼻小声说道:“大人,这些饭菜全交杂在一起,要是这么打开,气味难闻不说,整个千鲤池都要被熏了气味了。”
他说的煞有其事,偏偏尉迟凌什么菜味也没闻见,更靠近些,那香杀百花的味道更是明显,似乎就是从缸里传来的。
尉迟凌展颜一笑,手指蹭了蹭鼻尖,随意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人有点特殊癖好,就爱闻些难闻的味道,越臭越好。你且打开了,让我闻上一闻,过把瘾。”
没想到他一个正四品文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太监脸色当下便变得不大好看了。他这样死乞白赖要人打开,摆明了是要拆台。
太监更压了压嗓音,小声对尉迟凌说:“大人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实话告诉您,派咱们办事儿的主儿您惹不起,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着去宴上还能蹭上两口热饭,您说呢?”
威胁?
尉迟凌眉眼一挑,忍不住发笑,只见他像个无赖似的,一屁股坐在板车上,把那板车硬生生坐得倾斜了好些,背部随意地就这么靠在大瓷缸上。
几个太监脸色均是一变,都拥上去扶住瓷缸,生怕被他给靠倒了。
那太监有些着急,这人看来是赖上他们了。为了不节外生枝,他眼珠提溜溜转了两圈,咬咬牙,透底道:“大人,您要是能让我们安全出宫,我们会在主子面前替您美言几句,将来定落不了您的好。”
“哦?是吗?”尉迟凌装作一脸惊喜的模样,双手撑着板车的把手,“既然你们这主子的权势这么大,你们又这么紧张这个瓷缸,看来里面可是那位大人的把柄啊?我要是这会儿抓住了他的把柄,岂不是更有我的好处?”~
“你——”那太监被他一口噎住,这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竟这般伶牙俐齿,油盐不进。他暗中对身边另外三个沉默不语的太监使了使眼色,几个太监忽然抬了头,纷纷从袖中掏出了尖短的匕首,在昏暗的晚光中露出了几分亮色。
尉迟凌撇撇嘴,轻轻一跃踩到了那板车上,一手撑着瓷缸:“公公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朝中四品大员,你们还能灭口不成?”
为首太监眼中寒光一现:“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只好让大人去千鲤池清醒清醒。大理寺与其有您这样的死脑筋,不如换个新的要更好得多!”
说完,他朝着尉迟凌恶狠狠地冲了上去,另外三个太监也随侧方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尉迟凌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三两步一跃,踩着板车的偏重心一头,将那瓷缸翘起,电光火石之间挡住了几个太监的攻击,同时,瓷缸的缸口也侧了过来,朝向了尉迟凌。
他双手用力一拽,把瓷缸的缸口用力打开来。
瓷缸内里深而黑,里面竟藏着一个手脚被束缚、口中塞着棉布的姑娘。她穿着一身渐染彩裙,漂亮的双眸紧紧闭着,呼吸浅浅,脸颊被憋得红红的。
尉迟凌探头一看,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仔细看了看那缸中姑娘的脸,脑中立刻“嗡”地一声。
“杉月!”他连忙往里伸手想把人拉出来,无奈花杉月双眼紧闭失去意识,他又要应付四个太监的连番攻击,有些应付不得。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许多侍卫赶来的脚步声,其中一个太监往外探了探,低声喝到:“糟糕,有人来了!”
剩下几个太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纷纷四散着逃开了,徒留下尉迟凌一人伏在瓷缸边捞着花杉月。
好不容易将她从瓷缸里抓出来,尉迟凌打横抱起纤若无骨的花杉月,左右看了看后,将她抱到了千鲤池边的一座拱桥之下。
要是被侍卫见到,不分青红皂白都要给他带走审问一番,到时不仅会被泼一身脏水不说,以他们俩的关系,她和绣瑟可能……都会误会自己吧。
就把她藏在桥下,等侍卫们发现了她,应该会救她的。
尉迟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躺在地上,解开了花杉月手脚的束缚,也拿掉了她嘴巴堵住的棉布。许是被憋了很久,喘不上气,花杉月的脸涨的通红,半天也没有醒过来。
他摸了摸花杉月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杉月还是老样子,还是像个小姑娘似的。”
尉迟凌微笑地看着花杉月,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她了。大多数时候他们是见不到的,偶尔不小心遇见了,她也不曾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终究是他负了杉月,吃几个白眼也都是应该的。
眼看着侍卫们就要过来了,尉迟凌整了整衣帽,朝着宴厅的方向匆忙地赶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刹那,花杉月意识逐渐恢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悠悠地伸出了手,试图抓住他的衣摆:“凌哥哥……”
她伸手抓住一片衣摆,神思清明后再看,却已经变成了一张陌生人的脸。那人是个侍卫,被她抓住衣摆后搀起她,惊喜地对着不远处喊道:“将军,花楼主醒了。”
卫临风在和几个侍卫勘察现场,千鲤池外明目张胆摆着一辆奇怪的板车和翻倒的大瓷缸,实在感到有些奇怪。在听到属下的呼唤后,他急忙走到花杉月的面前。
“花楼主醒了,我们送你去太医院。”
卫临风转身欲走,却被花杉月一把扯住了衣袖。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只见花杉月轻喘着气,着急地说道:“将军,将军怎么在这里?快去保护嘉茵啊……”w~
卫临风听了她的话以后脸色刷白,仿佛才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
花杉月在这里,他也在这里,能保护她的人此刻都不在她的身边。
“你们几个,送花楼主去太医院,”卫临风暗暗捏紧了拳头,眸光漆黑一片,“剩下的人,全都跟我去宴厅。”
尉迟凌姗姗来迟,好在寿宴刚刚开始,台前好几个异族女子穿着性感的服饰跳着异国风情的舞蹈,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到他的迟到。
待他坐定后,松了一口气,坐在不远处的梵嘉茵终于看到他进了宴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到了,计算着时间,卫将军应该也到了,那花杉月应该性命无虞了。
与此同时,坐在不愿处的梵馨把坐在后面的绣瑟叫到身边来,赐了酒后,朝正好看过来的尉迟凌举了举酒杯,尉迟凌也笑笑,敬了一杯。
他身边有空座,梵馨在绣瑟耳边耳语了一番后,绣瑟提着裙摆,悄悄地从人后绕了一大圈,最后到尉迟凌身边坐下。
绣瑟神情有些不自然,俯身对尉迟凌说:“长公主说你迟到要罚酒,咱们算自家人,只罚你两杯。”
尉迟凌再看向梵馨,梵馨面上微醺,优雅地单手托腮,双眸仔细地盯着他,真的在等他罚酒两杯。
绣瑟玲珑地给尉迟凌的酒杯满上酒,贴心地将酒杯递到他的手边,靠近时却莫名闻见一阵奇异的花香,身形一僵,惊愕地望着尉迟凌的脸。
尉迟凌并为觉察,微笑着接过绣瑟手中的酒杯,再敬长公主。
这一切都落入坐在角落的梵嘉茵的眼中,但她不把这些变故放在眼中,记得原书中梵馨和大理寺少卿也是有些勾结的,这个尉迟凌大约也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亦正亦邪,看不真切。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剧情不在他们身上,而在皇后身上。
梵嘉茵没有丝毫进食的胃口,而是紧紧盯着端坐在正位的皇后。
皇后许是将梵嘉茵的叮嘱听进去了,满桌的佳肴也只是简单吃了些水果,用心保护着唇上的口脂,优雅地对着皇帝微笑,美得不可方物。
皇帝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皇后有这般美貌,看了她好几眼。
就在梵嘉茵心存侥幸之时,意外却忽然发生,皇后面上的笑容一僵,神情转而变得痛苦不堪。她在座位上莫名起身,双手捂住胸口,好像喘不上气的模样。
琉光吓得赶紧上前搀扶,一时间也顾不上场合,大声问道:“太医!太医!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只见皇后的鼻孔和唇角,开始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众人大骇,皇帝更是起身将皇后抱紧了怀中,却见皇后面部青黑,双眼不甘又渴望地望着皇帝,皇帝咬牙,大怒道:“太医还不滚上来?皇后中毒了!”
几个坐在后位的太医屁滚尿流地爬了上来,又是掐脉又是下针,好一阵忙活。
“回……回皇上!皇后娘娘中了剧毒,吃食没毒,酒水也没毒,像是某种慢慢渗入的毒素,或是从皮肤中,或是在呼吸之间。大约,大约……”
皇帝面上阴沉,怒吼道:“有屁快放!”
“大约活不过三日了!”
在场众人全部被太医的话吓住,没有人再敢吭声,梵嘉茵更是心中惊骇,本以为皇后只是身中剧毒,这毒竟然会要她的命。
已经哭傻的琉光,莫名站起来,在人群中一眼锁定梵嘉茵的脸,直指她的面门:“是她!是她要毒害我家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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