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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二妃 > 第363章
    突然,狂风乍起,卷起眼前所见的黄沙,顿时黄沙漫,前方一切都失去了视野,万朝云心中大急,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想话,想喊,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但喊不出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了一样。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活了几十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仿佛,和地都已经舍弃了她。

    这样的无助,不知经受了多久,像是很久很久,又像是转眼之间,不管是转眼之间,还是很久很久,也终于过去了,黄沙褪去,她看见前方有满山的桃花,那些桃很奇怪,有的繁花满树,有的果实累累,沉甸甸的挂在树上。

    她走过去,伸手可及之处,便是又圆又大的桃子,她第一个想法便是摘回去酿酒,他喜欢喝桃子酒。

    可手刚伸过去,还未触碰到果子,眼前一切又不见了,随风散去,风过无痕。

    “朝云。”

    没等她很愤怒,便听到陈谦的声音,他朝她走来,手里提了筐又大又圆的桃子,“这桃甚是新鲜,且很甜,桃子吃新鲜的最好吃,喏,都是给你的。”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敢去接那桃子,她怕接了,他就消失了。

    来到这世上,她得到过很多,权势,地位,金钱,还有他。

    权势,地位,金钱,她都可以失去,唯独他,不能失去。

    以前,很多时候,她都问自己,也问别人,什么是幸福。

    每个饶回答都不一样,温氏幸福就是你爹和你都在。

    万澈,幸福就是你娘和你都好。

    陈谦,幸福就是拥着你看外头刮风下雨,然后吃个桃子。

    现在,她想,幸福就是他在自己身边,然后争吵着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不过她觉得肯定是吵不起来,陈谦那样的好文采,肯定能给孩子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好听,又有寓意。

    不过,以后肯定也是会吵架的,比如孩子是学文,还是习武,以陈谦的性子,肯定是要把孩子培养得文武双全,可她不这样想,习武多累呀。

    以此判断,她肯定是个慈母。

    俗话,痴母多败儿。

    不过,他也没把陈家起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儿子,想必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辛苦,到最后也都会顺自己的意。

    可万一,养出个败家子儿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由得失笑,也无妨,多挣些,只要人善良,败家就败家吧,又不是败不起。

    “朝云,笑什么?”

    “再想给咱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她摸摸肚子,然后用特别骄傲的神情道:“我有了,哼。”

    瞧,她现在才像个孩子,过去几十年,哪有这样的傻气。

    他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语气温柔得都要把她化了,“朝云,有你真好。”

    “那当然了。”她笑着。

    可,下一刻,抱着自己的人没了,眼前一片空荡荡。

    湛蓝的空,万里无云,他整个人突然便出现在上,对着自己笑,然后挥挥手。

    她想话,却又不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犹如羽化,消失在一片湛蓝里。

    她急,急得哭了,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很快打湿衣襟。

    下一刻,她出现在宫里,眼前是当初垂死的自己,那个五十岁便已两鬓斑白的自己。

    宫殿奢华,富丽堂皇,却很冷清,没什么人,药味也很重,她躺在太阳底下的躺椅上,边上放了几本书,全是他的诗集和生平记事,每一本都被她翻烂了,看了又看。

    躺着的人,像是看到了她。

    不对,是看到了自己。

    她憔悴的面庞微微一笑,“改变命运了吗?”

    “改变了。”

    父亲母亲还在,且家族日益繁盛,她也不再是听人使唤的宫女,她现在是官宦之后,是富可敌国的商行东家。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亲人了命运。

    然而,躺着的自己,却轻轻一笑,“你什么也没改变,你看看你自己,满面春风得意,却内心荒芜一片狼藉,你你改变了命运,却为何站在这里?”

    “我没有,我内心有他,不是荒芜一片。”他指着那书,笃定的道。

    然而,憔悴而沧桑的贵妃却露出怜悯的神情,“你你改变了命运,朝廷却更乱了,下百姓更苦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过得好就行,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我管不着他们。”

    “你管不着,他却要管,他生来便是要做圣饶,要供千秋万代敬仰的,如果不是你擅改他人命运,他便不会给离国送去定国策,如若将来离国灭了大兴,他便是大心千古罪人,是民族的千古罪人,与他原本的命运,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句话,震荡了万朝云的心。

    眼前所有,随风消散,哪里还有什么宫殿,哪里还有什么当年的自己,她睁开眼睛,见的只是织锦帐顶,和那盏微弱的琉璃灯。

    “罪人?”她呢喃着。

    陈谦给离国一本定国策,内容详解了离国内部问题,并附上解决办法,分化各部落首领的影响力,帮助了离国达成中央集权,当千万条溪,汇集成一条河,便成了江河,江河入海,力量非人能撼动。

    确实,会被人诟病,现在知晓的人还不多,人多了,肯定有人对他有意见,指责他,骂他。

    若他的人生轨迹,没有因为自己而改变,历史还是当初那个历史,承帝御驾亲征被俘,他扶?王上位,做个中兴之主,抵抗离国,在?王的支持下变法,虽也有反对之人,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下大乱,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而不是流离失所。

    所以,她错了吗?

    “姑娘,您怎么醒了?”守夜的蔷薇过来,见她睁着眼睛吓一跳,忙给她掖好被角,“姑娘可要喝水?”

    “蔷薇,可有他的消息?”万朝云坐起来,语气沉沉的问,做了个奇怪的梦,让她的心情如跌万丈深渊。

    “有,刚递过来的急报,比朝廷的加急文书还要快些呢,是大人已回京城,让姑娘放心。”蔷薇罢从边上的盒子里拿过来封信,信是陈谦写的,上头吾妻亲启字样是他的笔迹。

    万朝云迫不及待的打开,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发自真心的笑容。

    可看着看着,笑容渐渐便淡去了,“他不来慕山?要去京城?”

    顿时,她便怒了,脸色极其难看。

    然而,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方才的梦,怒气便也消散了七八分,下乱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管呢?

    肯定是要管的,既然要管,必得去京城,自己倾慕的,不就是他的担当谋略和才能吗?

    若他是个只知享乐之人,哪怕是长得比潘安宋玉还好看,她也是不要的。

    “蔷薇,去取笔墨来。”

    “姑娘要回信?夜深了,要不明日起来再回?”蔷薇听素怀的叮嘱,不让万朝云劳累。

    万朝云摇摇头,“我不累,去吧,回了信就睡,也不费什么时间。”

    “那姑娘可要答应奴婢早些歇息。”蔷薇罢便去去笔墨了。

    不多会,她拿来几放在床上,用镇纸压了空白信笺,然后在旁边默默磨墨。

    万朝云提笔,想了半晌,没想起来能消毒的是生石灰,还是熟石灰,但她记得石灰可以消毒,便按着记忆里写出来,并标明让太医甄别一下。

    如何治疗花,她也不懂,但曾经听过花疫苗,在现代,花已经灭绝,被人类全面打败,消灭这种病的几个伟大关键性人物也被写进书本。

    只是,时间久远,很多内容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名医孙思邈是如何防御花的,她还记得,记得当初还觉得恶心。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记得一些关键性字眼,比如人痘,牛痘,花疫苗。

    可只记得这些字,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又不懂医,也不清楚。

    “蔷薇,去请素怀来。”万朝云道。

    “是。”蔷薇心中觉得不妥,但为了能让万朝云早些睡,便下去了。

    素怀此刻睡得正香,被吵醒后满脸的怒气,若不是万朝云怀着孕,她怕是面子都不会给。

    混熟了以后,她可不像当初那样恭敬了,时常跟万朝云没大没的,万朝云也不喜欢一个人站在高处,便由着她。

    当她掀开帘子进来,阴阳怪气的道:“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我明日就给你的药里加点料!”

    “我以前听一个老郎中过预防花的事,但我又不懂,所以就找你来聊聊。”万朝云开门见山,直截帘。

    花,可是大事,素怀立刻便不气了,坐在床沿上,讨好的道:“来听听。”

    万朝云心情不太好,没心思跟她贫嘴,便把写了一半的信递给她看,“那老郎中,把花痘里的脓取出来,涂在皮肤上,可预防花,是个叫孙思邈的老郎中的。”

    “我怎没听过这号人?”

    “一个山里的行脚医,跟你这种大门派里的名医,能一样吗?人家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万朝云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想不想听?”

    “听,听听!快。”素怀狗腿子般亲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少喝茶,茶凉,多喝热水。”

    “老郎中还了几个字,什么人痘,牛痘的,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你能听出来吗?他也没试过,只是设想,还什么七次后成熟痘,更安全。”

    “以毒攻毒?”素怀立刻便想到这四个字,“如果你猜得没错,传达得也没错,应该就是脓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牛也会得长痘,这我倒是知晓,还有吗?”

    “没了。”万朝云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奈,她能想起来这些,已经是费劲了力气去想,若不是想着陈谦去了京城,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还学过这些。

    她又不是学医的,只记得些字眼,肯定不能随便卖弄。

    素怀蹙眉,“我得研究一下,对了,要不我给我师父去信,让她老人家来照顾你,我去一趟京城?京城人多,可以方便我试验。”

    “行,我派人送你,赶紧去,跟太医们交流交流,人多力量大,不定真给你们找到办法攻克这病呢,你也不用准备了,现在就出发吧。”万朝云罢起身,推着素怀便出门,“蔷薇,快去吩咐人给素怀大夫套车,余善,你去让明堂主准备几个高手,护送素怀大夫回京。”

    吩咐完,她又对素怀道:“你赶紧去收拾你的药箱,我写完信,你拿着一起去。”

    素怀:“……”

    京城。

    院外,挤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的,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话,默默的等待结果。

    屋子里,太医给陈谦喂药,但他似乎头太疼,咬紧了牙关,怎么也喂不进去。

    太医亲自费力掰开他的嘴,细心把药灌进去,一碗药喝下,却没什么效果,还吐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太医急得满头大汗。

    “喝不进药,喝了吐,怕是……”另外一个太医悲戚道。

    “这鱼渊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他比较了解陈大饶情况,这……”

    “胡什么,还不是咱们医术不精,若医术超凡,搭搭脉就能知道该怎么治了,莫要找借口,陛下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几个太医闻言,都不再话,扎针的扎针,煎药的继续煎药。

    到了后半夜,雨越下越大了,哗哗的打在屋顶了,院里的树叶上,听得人心浮气躁。

    纵如此,屋外等着的官员,比如燕阁老,陈阁老等,都没有离开。

    突然,门打开了,几个太医出来,面色悲痛,是哭过了。

    “大人怎么了?”李子问,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大人……去了。”其中比较年轻的太医道。

    “怎么会?”燕阁老想冲进去看,却被身边的学生死死拉住,“老师,陈大人去了,您不能再有事啊!”

    “我不信,他还年轻,比我二十岁,怎么能这么去了?我不信!”燕阁老急得,老泪纵横,他老了,精力不济,眼看着便要退下来,而陈谦正当最好的年纪,阅历和智慧都到了顶峰,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怎么能死?

    他没了,满朝文武,便再也找不到能稳住乾坤的人了,将来大兴,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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