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善只见那个高大的侍卫小心的把自己的衣袖子边撩开一点,看了看又遮好。
随后拿起刀柄对着脚边的雪地就是一砸,其实那个地方距离今善的一手边还有些距离的,可是在哪个侍卫刀柄落下的一瞬间今善还是感觉到手心被一震。
见今善面色不对那侍卫也急了,忙把刀丢在一边不敢再动作。
正待要说话,身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几个侍卫行礼说什么见过娘娘之类,今善第一反应是皇后来了。
昨天她一共见过皇后四次,头俩次是皇后晌午前过来离开算俩次,之后下午回来离开算俩次。
这次,当真又过来了?
“臣妾见过长公主殿下。”耳边的声音让今善终于确定不是贺皇后。
有些熟悉的女子嗓音,是谁?
今善偏头去瞧,却发现一个一脸福相双脸微微有些丰润的宫妃被几宫人拥着向自己走过来。
身边的侍卫也忙把刀收起来同来人行礼。
“楚贵……妃。”
不错来人正是不久前刚由贵人被册命成贵妃的楚氏。
今善想她也许是来见皇帝的,“咳……贵妃是来见陛下的吧,风寒快进去吧。”
可让今善没有想到的却是,楚氏并没有进去乾清宫,而是蹲下来到自己的身边。把手中汤炉子交给手边宫人,她则赤着双手直接把手伸过来自己的手边。
摸索在周围的冰面,细眉逐渐皱起来。
脸上却带着笑,声音也很温和。
今善只听她低低道:“臣妾本是要去中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听说长公主殿下在此,就顺路来看看。”
今善本来开始没多心,可她很快想到如此的清早。
贺皇后根本不可能起身,也根本不可能有宫妃会这个时候去往中宫请早。更别提楚氏如今是四贵妃之一,地位尊贵又受皇帝宠爱,名义仅仅比皇后低一头,又怎么可能请这么早的安呢。
她这怕不是专门过来找自己的。
这些想法只是刹那间的涌上今善的心头,她俯着身子不经意的细视眼前的楚氏。
今善发现楚氏并没有在看她,而是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双手。那早就被冻的有些形态可怕的双手。
随后对身后宫人招手,那宫人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碗,里面赫然热气腾腾的热水。
楚氏的动作很麻利,今善看着她拿起那碗水对着自己的手边就泼下来。
手被冻的太久了,热水乍一下来今善竟然没觉得多烫反而有种奇异的暖感。
“帕子。”楚氏又道,后面宫人忙掏出一块。
楚氏皱皱眉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块,俩块叠在一起很快捂住今善一边的手。
“用你的刀,把那边的冰撬开。”楚氏出声吩咐今善身边那个高大的侍卫。
那个侍卫闻言点点头,把刀头朝下刀柄用力,几下敲打今善感觉自己一手掌周围的冰雪开始有裂开的痕迹。
很快的今善的一手就被“解救出来”,掌心包着很多冰渣子都被楚氏身边的一个宫女细心的拂去,又往今善的手中不断的呼热气。
另一边也如法炮制,很快今善的双手便都能活动自如。
今善真诚的道谢:“多谢贵妃娘娘了。”
楚氏莞尔:“应该的,殿下言重了。”
彼时天色已经彻底亮堂起来,今善敏锐的察觉到楚氏眼底的一抹焦躁。
想来,她是偷偷过来的。想来,她也不想被皇帝知道此举。
今善咳嗽几声,故意赶人:“贵妃娘娘快些走吧,否则误了中宫的请安。”
楚氏表现得很为难却没有立马离去,她偏头看看手边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碟点心取了一小块递过来今善嘴边开口道:“殿下先吃点垫垫肚子。”
冻了一夜今善并不想吃什么东西,不过看着面前咫尺楚氏期待的眼神,她张张口吃了一点糕点。
又有宫人端过来水,今善喝了一点发现是甜的。
楚氏很快离开,走前留下一个叫今善安心的眼神,今善不知道她是回自己宫了还是去了中宫请安。
继续跪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楚氏送来的那一点吃食的缘故,今善觉得胃中暖暖的比昨日可好太多了。
……
乾清宫,一上午飞快的过去。
内殿里皇帝如常的处理奏事,一切似乎和平素没有什么区别。
“陛下,汤来了。”在皇帝停下来歇息的片当冯喜领着一个端汤的小太监上前来。
他亲自把那碗放下,又揭开盅盖,立马从里面冒出一阵幽幽热气,并且伴随着一种类似草药的甜味。
皇帝也被这味道吸引了,从椅上欠身来瞧没有立马喝问:“这是什么汤?往常不曾见送过。”
冯喜笑着躬身答话:“回陛下,是加了一些滋补草药的银耳汤羹,这冬日里驱寒内补最是有效,陛下且趁热喝吧。”说着,把汤匙递过去。
皇帝颇为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再没多言拿起汤匙喝了一口。
一喝之下顿时觉得口腔内芬芳甜腻,腹胃内一阵奇异的暖和。
“这是茶房做的?”
冯喜:“回陛下,是茶房人做的,不过方子是楚贵妃娘娘早朝后刚刚送来的,说是陛下为国事烦忧,冬日里需得好生补补。”
“楚贵妃?”皇帝沉吟一句在没说其他的,而那碗汤最后撤下去的时候却去了一半。
冯喜很清楚,这已经足矣表现出皇帝对楚氏的满意了。
午膳皇帝提出到楚贵妃如今住的庆桂宫用膳,这一点也不出乎人意外。
此刻乾清宫宫门外,一上午都没有下雪况且也难得的一上午没有刮风,也不怎么冷这让今善跪着也少受些罪。
偶尔抬头看看天,天是灰蒙蒙的一点亮也没有。
“唉。”不知道为什么她叹了口气。
厚雪是从午时之后开始降落整个长安的,那么忽然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之后的时光也一下子变的飞快。
是的,虽然难捱但是飞快。
身上的衣裳袖子被灌了风,吹打之间发出刺耳的响动。
风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今善就又成了一个“雪人”浑身皆落雪片,风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异样的疼痛。 m.a
不经意碰到,今善看到了指尖点点的血迹。
天越来越黑,意识也逐渐变的模糊。
又不知过去多久,身子再无力做什么支撑。
半个身子晃荡着噗通一声歪倒在雪地上,而这时候今善的意识已经完全的失去。
诺大皇宫开始由夜特有的漆黑和骤雪狂风所统治。
宫门前,那一块小小雪地上那个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女子便看起来更加的微不足道。
不一会儿宫门打开,里面出来俩个皇宫侍卫,二人朝着外面躺着的人影看了一眼。
“好像晕过去了,得快去通传莲姑姑!”
二人又急匆匆的关了宫门往里跑去。
一道一道的通传,在酉时前一刻传到了冯喜耳里。
在酉时皇帝膳后知会了皇帝知晓。
等皇帝亲自风风火火的带着一众随侍出去的时候,几名御医也早就得了消息赶过来。
所有人看到的就是永安长公主双目闭着发丝散乱,脸色惨败似乎还破了皮躺在那里不动似乎呼吸也停了。
皇后在长公主被扶回内殿里面的时候急匆匆赶过来,不大功夫楚贵妃也赶过来。
太医在里面诊治,帝后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坐也不安稳。
冯喜守在旁边,一个小太监过来同他耳语几句,冯喜一副犹豫不决模样,这副样子恰巧落在皇帝心里。
一招手:“怎么回事?”
冯喜忙过来回:“陛下,是永纯永宜几位公主想进来看望长公主。”
若是在永安宫平素是直接进的,只是今日皇帝在皇后也在就不同了。
皇帝眼见着脸色不好,那头贺皇后看到几步过来。
问了冯喜何事,得知是几个公主要进来:“你去告诉她们几个,快些回去,人都没醒添什么乱。”
“是,娘娘。”冯喜领命退下。
一个太医从帷帐里面出来,被皇帝拽住皇后也围过来。
“如何?”
“陛下,长公主只是晕厥过去,没什么大事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那个太医惶恐的回,其实心里补充,这样的大冷天那么大的雪莫说长公主殿下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就是边关那些身强力壮的兵丁,试试也去冻个一天一夜,纵然不死也掉半条命啊。
“不过……”那个太医踌躇着欲言又止。
帝后只当还有其他什么问题,贺皇后忍不住急着抢着问:“不过什么,说啊!”
其他几名太医陆陆续续出来,这个太医忙指其中一位太医:“陈太医,还是您来说吧。”
那位被点名的陈太医,身形清瘦双目却格外的有神,被忽然拉出来回话也不见慌张,开口道:“回陛下,方才臣等一起为长公主殿下诊脉发现殿下似乎是不久前食用了一些可以御寒暖腹的汤药,故而虽然晕厥也无甚大问题。”
此话一出方才着急的皇帝贺皇后都安静下来,各有各心思沉默了一瞬,皇帝想到什么狐疑的往贺皇后身后的楚贵妃那里看了一眼。
只见楚贵妃同其他人一样一脸关心焦急的模样,那样子真情流露倒似乎是和里面躺着的永安多么亲近。
皇帝一时没开口,几个御医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也不敢贸然退出去,只得看向贺皇后。
“既然无事,御医们便退下去吧先。”贺皇后看着皇帝开口道。
皇帝疲惫的点点头,御医几个很快退了出去。
太医一走,楚贵妃主动站出来对着帝后道:“既然长公主殿下无事,臣妾也放心了就先回去了。”
贺皇后点头默许,等只有帝后俩个人再无外人时,贺皇后又面向皇帝:“太晚了既然无事,陛下且歇息,至于永安等等……”
乾清宫是帝寝,皇后也就罢了留个公主实在不妥,贺皇后的意思自然是等一等看自己女儿能不能醒来,赶紧移了永安宫或者她的中宫去。
皇帝心料皇后怎样想法,伸手阻止贺皇后继续说下去:“罢了罢了,今夜就先让她呆在这里,朕去皇后你那里。”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命令,皇后吞下肚子里没说完的话,又想到什么。
“你们几个先下去。”她转身吩咐周围的几个宫人。
“陛下,赵小郡主同李家三子的婚事……”
高高的宫烛下帝后几乎并肩站着,贺皇后的角度可以看到皇帝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似乎成婚十几载皇帝一直是这般心事不外露的。总是那么让人猜不透。
“皇后是想让朕承认自己乱点鸳鸯谱了。”这是一个陈述句,带着冷笑的陈述句。
夫妻多年贺皇后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动怒了。
忙躬身:“臣妾万不敢。”
皇帝依旧对窗没有正身,嗓音里自带一股天字与生俱来的生杀之死,讽道:“你不敢,永安啊,你生养的那个好女儿可是敢的很呐。”
……
不远的距离一墙壁之隔帷帐之中,今善悄然睁开眼。
入眼陌生的环境,她先是怔了一下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不过在听到俩道熟悉的对话声时,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躺着那里俏俏偷听。
几句停下来无非是皇帝高高在上的发脾气,贺皇后隐忍赔罪。
终于!今善再也听不下去了!
猛的从床榻直起身,却忘记自己当下身子什么状况,一起来就带动了一阵咳嗽。
外面贺皇后和皇帝的对话停下来,接着今善听到了脚步声。
“永安醒了吗?”贺皇后最先出现眼前,眼中一派的关切之意。
随后走过来到床榻边坐下,今善心里酸酸的,攒住贺皇后胳膊安慰道:“母后,儿臣无事您不要担心了。”
“醒了?”皇帝黑着脸色随后进来打断母女俩个的温馨。
贺皇后一下站起来到一边,今善也忙套鞋子下地行礼。
“见过父皇。”今善不卑不亢的开口。
开口的瞬间,她心里已经想的无比清楚了,是她决心要帮赵萱桃,让皇帝生气也全部是她一人所为,所以无论皇帝怎么罚她她都认了,但是她绝对不要连累了贺皇后。
皇帝没出声背着手站着,今善仰头去看主动开口:“父皇罚儿臣吧,一切都是而儿臣的错,所以儿臣认罚无论怎么样的惩罚都认!”
贺皇后忽然出生打断:“永安!”
今善安静了一瞬,倔强的直视皇帝。
旁边贺皇后见不行,忽然也跪下。
祈求道:“陛下,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是臣妾的错。”
“冯喜。”皇帝看也不看贺皇后,冲外头叫了一声。
冯喜从外头进来,皇帝立马吩咐:“请皇后回朝凤宫。”
今善咬牙看向贺皇后,贺皇后一脸的焦急不愿离开。冯喜对着外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贺皇后再看看皇帝终于无果快步离开了。
这下只剩下皇帝了,今善这才发现贺皇后不在她心里慌张的厉害。
这可是这个朝代的王啊,九五至尊啊。
咽了口口水,今善垂着头考虑自己该怎么为赵萱桃说话,说服皇帝放下面子收回那道如同儿戏的赐婚。
是真的很任性儿戏啊,一个正常女子和一个傻子,就是寻常百姓也不会这么做的。
“父皇……求您了……收回赵郡主同李三公子的赐婚吧。”哀求着,今善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皇帝。
皇帝的脸上一派的冷硬:“朕的赐婚,金口玉言,王府李家皆以为荣将来记入族谱后人门庭亦是荣耀无比,又何故收回?”
“是因为李尚书家三子异于常人,天生多一份痴性……”今善尝试措辞。
却被皇帝无情的打断:“所以,永安觉得是父皇乱点鸳鸯谱了。”
背后一阵的冷汗,今善忙摇头否定:“不,不是的父皇您听儿臣说。”
“够了,朕不想听!”皇帝的声音拔高几分。
今善只以为皇帝要走,那以后万一见不到了她就真的没机会了,赵萱桃也……
慌乱之下今善几乎没多想,爬过去拽住皇帝的龙靴。
“父皇……”
然而皇帝没有走,反而还坐下来,俯下身来:“永安,朕不想听这次赐婚男女双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朕只想知道永安你究竟什么魔障为何公然驳逆朕的旨意?这是为何?”
这皇帝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被问道初今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不能把自己是穿越来的,为了攻略任务这事说出来吧。
那样的话今善敢肯定,她的结局不会太好恐怕不能活着见到下一个任务世界的太阳了。
后背的冷汗更多了,这种紧急的状况之下似乎说什么都是无解。
耳边嗡嗡嗡的直响,面前的明黄也逐渐的旋转模糊开来。
耳边好像又皇帝的声音,又跑过来好多人,今善感觉自己更晕了。
“永安!”又是一声高吼来自皇帝,今善被吓着了,身子猛的打了一个机灵,下一秒很神奇耳朵也不响了,眼前也不天旋地转了。
然而很快今善发现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心跳也特别快。w~
再加上眼前皇帝忽然放大的脸,今善还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地上了,刚才明明是跪着的。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要命的抓住眼前皇帝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个劲的嘀咕喃喃:“陛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罚我吧,但是求求你了不要让赵郡主嫁到李家,那她的后半生可否毁了,求求你了陛下不要让她嫁过去好不好啊……”
说来皇帝也的确被吓到了,他的永安大辛的长公主,天贵之命。
他见过温柔大方的她,见过忧郁无比的她,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此刻的她……
那惶急不已魔障了一般的她,为了一道和她本人完全没有关系的赐婚,雪天里跪着一天一夜是说来魔障,此刻是真的魔障了。
皇帝是真的被吓到了,也不管自己听到什么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好,永安都听你的,别吓父皇。”
父女俩个就这样重复式对话好一会儿。
“多谢陛下,儿臣替赵郡主谢过陛下。”今善磕头。
皇帝不敢多呆怕再做刺激,摆摆手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扭头离开乾清宫直接摆驾中宫。
不过随后不大功夫改变主意,摆驾了庆桂宫楚贵妃那边。
皇帝一走今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头一歪倒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地上不动了。
宫人吓坏了,过来扶又是叫又是喂水,折腾了后半夜今善才上了床榻算是安稳睡下。
二日一早,天没亮今善就醒来了。
回想昨夜发生的事简直后怕得不得了,其实想想昨夜后来同皇帝说的那些话,多少事被吓到了才会那样。
不过貌似歪打正着皇帝最后同意收回赐婚了,这是最让今善高兴的一点。
洗漱之后有女医官过来上药,便是今善脸上那跪在外头冻破皮导致的伤口,虽然薄薄的不大的事情,可却在脸上。
上药的女医官也不得不谨慎,小心翼翼的上了药走前还安慰一番:“殿下不必烦忧,这伤是不碍事的小伤,用药膏早晚各一次涂抹不出月余就会好的,断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个世界任务完成了,去下个世界就是另外的身份今善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其实就算下个世界还是这张脸,她一样不担心,小小痕迹不足挂齿。
那女医官离开,今善拿着玉梳子摆弄在手里,忽然想到玉霞:“玉霞呢,叫玉霞过来。”
“殿下,玉霞是何人?”那个回话的小宫女一脸的不确定。
今善瞪着眼张张嘴,猛然想到什么“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玉梳。
环视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乾清宫啊长公主殿下。”
今善:“……”
向宫人打听一下皇帝昨夜在庆桂宫,且目下已经开始早朝。
今善当下毫不犹豫回了永安宫,刚一进内殿就见到了一个宫人在擦地,听到声音抬头立马一副错愕不已的样子,捂着嘴手上的布也掉进旁边的木桶里。
“长……长公主殿下……”
今善知她是惊讶,笑的眉不见眼摆着双袖就往里面跑迎面撞在一个身上。
软软的一点也不疼,抬头。
“玉霞!”
“殿下!你……”玉霞显的很激动,今善被她抓着胳膊都感觉有些疼了。
“本宫回来了。”今善扬起自己最灿烂的笑。
玉霞还是一副大为震惊的模样,很快的双眼涌上水汽:“殿下真的回来了。”
今善重重的点头,接着又被玉霞上下前后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便,确定人没事这才放下心。
不过看到今善脸上的伤口时,还是心疼的皱眉:“殿下的脸是怎么弄的?”目光下移看到那一双发肿的手心里更是心疼不已。
玉霞不说今善都要忘记这件事了,才刚刚在乾清宫那里上了药,真的一点不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拉下玉霞的手攒住:“好了好了我的好玉霞本宫的脸没有事,我们快进去吧!”
被这话弄的玉霞破涕为笑,俩人说说笑笑的进去内殿里面。
……
仲冬廿九日发生了俩件事,一是当今圣上收回庆王府赵郡主同当朝李尚书三子的赐婚,缘由是当今永安长公主请愿,认为二人实在并非良配且李尚书家三子原来小时便同人顶过娃娃亲,赐婚之时今上未知倒闹了这样的笑话。这一件事,坊间百姓几乎人尽皆知。
第二件事是,永安长公主自此被幽禁宫中。这一件并非天下人皆知,便是宫中也好些人不知。
就比如,庆王府被赐婚的当事人赵萱桃。
自从被赐婚被皇帝收回,王府的人就发现他们小郡主的病一日比日的好。
等仲冬月末的时候,已经可以不用喝药能下地行动了,庆王爷王妃都是大喜,又着人日日做着滋补的饮食,这般吃着不多几日赵萱桃已经彻底回复如初了。
“母亲,我想出府去转转。”这一日赵萱桃带着她的几个贴身丫鬟来到庆王妃的身边,如是说道。
庆王妃握住女儿的手,一点女儿的鼻头佯怒道:“不行,你这小祖宗才好了便又不安生了?出去若是再受了寒可如何是好一家子跟着你担心受怕啊。”
赵萱桃张张嘴想要出声反驳,却被门口传来的男声打断:“你母亲说的对,阿桃你不能出去。”
不错来人正是庆王爷,进来后他看着女儿再次强调:“阿桃听为父,此多事之冬家中不能再出事了,尤其是你。”这次语气软了许多,那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的怜悯。
别人不知道他可不是傻的,永安长公主求情也许是真,可那什么李家那个傻子从小就有娃娃亲简直是混淆视听。要是有李尚书那里怎么可能不在赐婚时报上去,别的不说不报可是等同欺君,李家不会那么傻。
那么如今传出这说辞唯一的解释也只有,是皇帝本人的意思了。
如今无论如何赐婚令收回了,尽管这事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同时刻庆王内心还伴随着一种深深的烦忧,他的爵位至王看起来是普通人中权贵的象征,可是到头来还不是皇帝一句话说废就废,说恢复又恢复的。
既然现在自己的王爷爵位恢复了,唯一的掌心明珠女儿也不用再嫁到李家“守活寡”,那这也算皆大欢喜。自然的,越是各种时候也越是要谨慎。
听着父亲的话赵萱桃沉默了,自从先前那场大病后她一下就长大懂事许多,这是她自己感觉到的。因为此刻她会不像从前一样撒娇或者闹腾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心里默默站在父亲的角度,真的为这个家着想。
见着女儿不言不语脸色也不大好看,庆王妃又忍不住开口:“阿桃听话,当母亲……”
她的话被赵萱桃打断,“母亲你不用劝我了。”
又面向庆王爷:“父亲女儿知道您是为女儿好,您和母亲放心,女儿不会出去的。”
说完吩咐身边丫鬟:“红果,走,我们回屋。”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庭堂里庆王妃叹口气,看向自己的夫君烦忧的说道:“王爷,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阿桃最近恹恹的,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可明明大夫说病都好全的呀。”
庆王爷沉思了一会儿:“大抵是大病的遗症罢了。”
庆王妃一听这个急着往外走:“那不行得再把那个回春堂的李神医请来,怎么能留下遗症呢吗他不是大言不惭自己是祖传神医。”
是遗症,是心里边的遗症啊。看着急匆匆吩咐人找大夫的妻子,庆王爷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夜晚悄无声息的来临,赵萱桃自从下午回到屋子就不言不语的窝着床榻上,丫鬟一个也不让留。
眼看快用膳了,丫鬟红果门口踌躇片刻还是推门进去。
来到床榻边,赵萱桃听到了声音抱着膝头没有动,也没说什么。
红果一咬牙没话找话:“郡主……你渴了吧奴婢给您倒点儿水吧。”
“对了郡主,咱好些日子没吃那个油捞小酥肉了,先前不是吃不惯府里头做的要不叫人出去仙客楼去买一份回来?”
“嗯?”
红果说了一大堆,却发现眼前的小祖宗安安静静的完全不搭理自己。
心思都白费了,红果不由得叹口气过去床榻边蹲下来,这个角度仰头去看赵萱桃。
“郡主,你不要这样怪吓人的。”红果开口。
这句话让赵萱桃看了她一眼,“哪样?”她忽然开口问。
红果又叹口气,试图劝说,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人格外的认真:“郡主你为什么不开心,和奴婢说说吧,不然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这就是句劝说的话,可让红果没想到的是她心里那个一向难降的小祖宗竟然真的和她敞开心房。
“红果,我想去宫里头。”这话是对红果说的可说这话的时候赵萱桃并没有看向红果,而是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门帘。
这架势红果顿时觉得不太妙,压低声音:“郡主,你不会是……不会是想……”因为害怕红果的声音都抖起来,语句都不能连贯。
“父亲母亲不让出去,可不代表本郡主出不去啊!”赵萱桃的话证实了红果心里的猜测。
那个从前离经叛道的王府混世郡主又回来了!她的天爷啊!
红果当下站起来连连摆手,强硬摆出自己的态度:“不行的郡主,王爷王妃知道了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打死奴婢的!”
赵萱桃这时候眼里总算是有了些生机,一咕噜从床榻上爬起来跳下地就套鞋。
红果急了,使出她的绝杀技说哭就哭拉着赵萱桃的胳膊死死不放手:“郡主啊,不行的啊,奴婢会死啊呜呜呜……”
赵萱桃用另一边空着的手把另一只鞋子穿好,她往外走被红果拉着。
她使劲用力总算来到前面八仙桌旁坐下:“给我松开!”她命令。
红果可怜兮兮的嘴巴瘪瘪的又要哭,被赵萱桃抢先阻止一个手势:“打住。”
“再哭以后每天的夜宵就不要吃了。”红果这个丫头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吃点零嘴,尤其晚膳之后总要喊饿。按道理丫头们是不许偷偷吃夜宵的,当然赵萱桃放纵身边的丫头们。
很久前她身边的丫鬟就由红果带头晚上偷偷摸摸吃夜宵,自然是背着主母庆王妃的。
虽然让知道了顶多一顿打,说起来这吃就是红果的命了。
这算是红果的软肋了,听这话她当下不敢哭了,委屈的捂住嘴巴现在那里。
“坐下,我们商量商量出去的路线。”赵萱桃拍拍身边的位置,红果不情愿的坐下,天知道她心里多么的绝望。
不一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来送饭的丫头送过来饭过一会儿来收拾,就发现那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那送饭丫头同守门的小丫头就多了句嘴:“怎么都好似没吃过,郡主是不是胃口不好?”
锦绣织的绵门帘被一双葱白的手从里面撩开,一女子泼辣道:“说什么呢又,又背后议论郡主是不是?可是皮痒了得松松皮?”
门口站着的小丫鬟首先赔罪:“红果姐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郡主。”
只见红果转转手腕带着的碧绿色的翠玉镯,似乎不经意的看向那个专门送饭的丫鬟。
那丫鬟怎么不知红果是家里小郡主的贴身奴婢,一等的丫鬟可比她们这种普通的牛气多了。
也是理亏忙陪笑叫一声:“红果姐姐。”
红果呦一声:“郡主今日胃口确实不好,这不刚吃没几口就躺下睡去了。”
又一指那送饭丫头手里的漆红方食盒,“这些饭菜你就拿回去自己吃了吧。”
主子的饭菜和丫鬟们的不同,尤其是下等的丫鬟其实就算在王府干活平时也吃不到什么好吃食。那丫头听到红果这么说,眼睛一下亮亮的:“谢谢郡主,谢谢红果姐姐。”
欢欢喜喜拿着就要走,然而转身又顿住。
她没注意到红果在她停住的时候脸上表情一僵。
“怎么了?”红果干笑着问,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却听那丫头不好意思道:“姐姐,这么好的饭菜,若不你那里留些。”
说着就要拿开食盒盖子来分,她这一晃荡之间里面各种菜食香气立马溢出来。
红果都忍不住用力吸吸鼻子,应该委屈:本来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吃的啊!
可面上还是要强装不在意,摆摆手:“留什么留,姐姐我常跟着郡主,什么好吃食吃不到,让你拿去你就拿去磨叽什么。”
这一句话阻止了那个丫头手上的动作,再没有顾虑,欢喜的提着食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面红果的心……在滴血……
“你听着郡主睡下了一会儿谁问都这么说,不可打扰郡主知道了吗?”吩咐一声屋口守着的丫头,红果十分不开心的回了里头。
后半夜,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当王府所有人都进入香甜的梦想。
在王府后门矮墙边,俩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
一人明显有顾忌左看看右看看行步很慢,另一个则头也不会的直奔后门左边那堵缺了一垒砖头的墙面。
助跑,然后冲刺,月光下那细长身形眼看着就要凌空微步直踏上她的目标,那堵缺有缺口的矮墙!
然而就是那电光火石之间,另一个身影冲过去就把她后腰抱住。
“郡主郡主等等!”
“等什么,马上就能出去了!”
没错这俩个人就是一心偷溜出去的赵萱桃和满心不情愿主子溜出去的红果……
赵萱桃这才发现红果这个丫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个时候抱着她的力气却还挺大的。
欲走不得赵萱桃只好哄道:“红果快放开,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骗父亲母亲偷溜出去的吗。”
这个不提也罢说起来红果就闹肚子委屈,她根本就是被眼前的小祖宗拉下水的啊!
她明明曾经强烈的表示过自己的态度的!
这些不说也罢,当下红果死死的抱住人的腰咬牙道:“郡主,奴婢最后问你一句,咱们何时回来。”
红果下了气力气,赵萱桃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耐着性子:“破晓前!卯时初刻便回来行了吧!”
红果这才松手,俩人来到矮墙下。
赵萱桃道:“我先上去,然后在外头找东西拉你出去。”
红果点点头,接着就看着自家小祖宗一个帅气的扒墙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爬上了那矮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会儿红果听到外头没动静,好奇的缩着身子向墙面低唤:“郡主你怎么样,找到东西拉奴婢出去没?奴婢好冷啊。”
回答她是无边的夜色同寂静。
又一会儿功夫红果反应了过来,她被涮了就在不久前。
那小祖宗骗她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结果在这都矮墙这里甩了她,自己一人溜出去了。
“我的天爷啊!这可让人怎么活!”红果站在原地,站着站着干脆绝望的坐在地上。
欲哭无泪,最终只有摸黑回了屋子里。
这一夜对于红果来说,将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而对于成功逃脱出去的赵萱桃,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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