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好姐姐，“狗姑爷”这个故事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从前哪位先生所写的？”薛皓忽然想到一事，追问道。
听薛皓这么问，妙言心想薛十三果然颇有君子之风，看他那神色已经非常激动了，还能保持理智询问故事来源，于是道：“这也不是我凭空想的，我曾经做了个梦，梦到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处处亭台楼阁漂亮极了，当时舞台上就演的这个故事，因为太过有趣，醒来了也无法忘却。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
薛皓还未回答，李师兄抢话道：“哎哟师弟，这必定是你与仙人有缘，梦中去了天宫，才看了这些不同世间的景象。”
妙言心中一喜，心想李师兄真是上道，这几句话说得漂亮。自己不好意思剽窃他人的东西，又不好假借鬼神解释，她这样一说倒是帮了自己，于是道：“我也不知。薛小居士，我识字有限，文笔也是糟糕的很，我想写成话本也是不成的。你放心大胆的去写，如果编排成我刚才说的杂剧表演出来，能看上一眼我便知足了。
李师兄插话道：“正是正是！薛公子你一定要写啊，这要是能演出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大善事呢！
李师兄咽了口唾沫，解释道：“你们这些公子是不知道的，有些心思恶毒之人故意触碰女子，以此逼迫女子下嫁，让多少女子吃了大亏甚至送了性命！这个话本要出成了，不知今后多少女子获益。前几年，京城里一家有个瘸腿的儿子瞧上了邻家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故意拦在路上抱着不放，拿这套说辞非要娶人家的小娘子做妾，真真是缺德……”
薛皓也听得呆了，道：“这种事情明明是男子失礼失德，最后却反而成了女子的不是了，真是荒谬！”
元素难得点头赞同地：“子明，这世间女子难为！你若是能把师兄说的故事写成话本，我可助你找些伶人编排成师兄说的杂剧表演，这可是一件教化民众的好事。”
妙言听元素说世间女子难为这话，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元素师弟所言甚是！不止是教化民众，甚至还能引导舆论呢。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我听李师兄说，昨日里有个官家弟子当街无缘无故将一个百姓打得头破血流，路人都不敢管可谓是嚣张至极！这种事情，要是写成了话本表演出来……”
“且住！”元素脸色一变，打断妙言道：“京城里敢当街打人的通共没有几人，便是写成话本，哪家教坊敢演？哪个伶人敢唱？”
“……”妙言一时语塞，想想道：“?悖∷?媚阒该?佬眨?么??恍校?耸路⑸?谇俺?恍校拷韫欧斫裰?恢?溃??萸跋人得鳎?竟适麓渴粜楣梗?缬欣淄?凳羟珊希???腔寡安皇牵?鞘撬?男樾胁恍校俊
“正是！”薛皓抚手大赞道：“这个法子不错！咦，这位道长，那打人的是谁？”
最后这句话问的是李师兄，李师兄没曾想薛皓会问她话，激动地答道：“是有银面玉郎之称的小荣将军！事情是这样的，王师兄和我说的她表姑的小叔子的娘子的娘家表舅当时就在场，哎哟喂，打得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李师兄口沫横飞说得活灵活现，好像当时在场一般。等她声情并茂的讲完，元素和薛皓投向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听别人说的故事都能转述得如此传神，这李师兄也是人才啊。
气氛一时间热烈起来，妙言笑眯眯的看着李师兄给两位小帅哥讲故事，她一时插不上话。刚才说了许久的话口干舌燥，于是妙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经意抬头看到窗外的天色，脸色一变提醒道：“师兄！天快黑了!”
“我的娘！”李师兄抬头看了下天色，大惊失色站起来拉上妙言来不及和两位小公子道别就往茶楼外跑。
她们四人不知不觉在茶楼聊了这许多时辰，此时回去只怕天色都黑透了。灵景宫规矩森严，两人这番肯定都要受罚。
“妙言姐姐，回头我来找你啊……”薛皓追了出来，刚喊了一声就被元素捂住了嘴。妙言还来不及搭话直接就被李师兄跌跌撞撞的拖着出了茶楼。
妙言被李师兄塞到了马车上，车夫一直等着两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是一脸的不痛快，毕竟她们回去晚了也会连累他受到呵斥。
妙言坐在马车上，看着喘息的李师兄道：“师兄，若是长辈责罚，你推到我身上便是了。”
李师兄喘息略平，深深看了妙言几眼，道：“师弟，今日跟你出来这一遭，哪怕我回去便是受到重罚，我也值了！”
她忽然握住了妙言的手，真诚的道：“师弟，我未入抱朴阁之前，俗家姓名是李玉珠。”
她这话倒是让妙言一愣，从前妙言只听到守明师叔叫李师兄“谨言”。
李师兄微笑道：“师弟，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曹真人那般高傲的人都能高看你一眼，今日我算是知道了。我不爱别人叫我“谨言”，我的名字是玉珠，是我爹娘手中的玉珠。”
“你是想我叫你玉珠姐姐？”妙言没多想，问道。
李师兄大笑起来，最后眼角带了泪光道：“好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你还是叫我李师兄好了。”
李师兄很高兴，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她祖上世代居于京城，祖上还做过官，不过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家道逐渐中落。她娘乃是父亲后娶的继室，因此她还有二位大她十多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李师兄的父母年龄虽然差了二十岁，却极为恩爱。李师兄是老来女，她出生以后极得父亲的宠爱，取名“玉珠”。
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得父母的娇宠，李师兄幼时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直到她十多岁的时候父母相继过世。
父母过世后，李师兄跟着长兄长嫂过活。她的长兄长嫂一来年长她许多，二来毕竟不是同母所生，李师兄又是个心直口快骄纵的性子，因此磕磕绊绊常有些口角。
李师兄及笄以后，兄嫂为她相看夫婿。因为对她不是真心喜爱，又舍不得丰厚的嫁妆，因此相看的人家都不尽人意。
李师兄也是个不好惹的性子，每次相看的人家她不满意就大吵大闹，找来家族的长辈评理，再狠狠的闹上一番。
她的兄长嫂嫂在家族中长辈那里受了教训呵斥，心中暗恨。她的嫂嫂最为有心计，当着面不和她吵闹，表面上依旧热心为她相看人家，背地里却悄悄的放出风声，暗指自家小姑好吃懒做，性子刁钻，欺负兄嫂，喜爱在长辈面前搬弄口舌是非。
因为兄嫂的缘故，李师兄拖到二十三、四岁依然未曾定亲，且名声也越来越不好听。那几年她和兄嫂屡屡交锋都吃了暗亏，李师兄再笨也觉出味来了。
那一年，她的嫂子为她相看了一户人家，是个近五十的老鳏夫，子女众多，最大的子女比李师兄还大，最小的不过四、五岁，说是对方家境殷实，是不可多得的良缘。
李师兄不肯，大吵大闹找长辈评理。这一次长辈并没有站在她这边，都说她这般大的年纪名声又不好，能寻到这样的夫家已是不容易，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看到兄嫂得意的眼神，李师兄不肯咽下这口恶气。她的母亲曾经和抱朴阁的苗师叔交好，因此她苦苦哀求苗师叔收她做弟子入了道门。
听李师兄说完，妙言不觉心里感慨。她之前只觉得李师兄话太多，又喜爱四处闲逛家长里短，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往事。她那般喜欢热闹的性子，常年守在冷冷清清的抱朴阁，也真是为难她了。
李师兄说完了自己的故事道：“妙言师弟，说实话，看到你第一眼我真觉得你不像一个正经的女道士，什么规矩礼仪统统不知。这相处久了，我如今倒觉得你见识不同他人，且身上有一种稳重，或许着便是曹真人能对你高看一眼的缘故。”
妙言听她夸自己稳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师兄，你过奖了，我自小长辈都离世，因此确实有些不懂规矩，所谓稳重不过是怕行差踏错小心翼翼罢了。”
因为今日和薛皓、元素说了许多关于剧本杂剧的事情，妙言道：“师兄，我可否求你一件事，今日我们所说杂剧的事情你可否不要和他人提起。你知道的，若是这事传了出去，薛小居士的父亲知道了拦着他不让他写话本，那么往后我们可能就看不到他写那些有趣的话本表演成杂剧了。”
李师兄笑了，道：“我省得。为了能看到今日说的那些话本，这事便是烂也只能烂在我的肚子里，师弟放心好了。”
对李师兄，妙言没有太多信心，不过这个事情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薛皓虽然年纪轻心思简单，他要真想写话本，他身边的薛亦恒、元素、薛然这些人自有办法为他谋划隐瞒。
对了，今天的事情得和薛亦恒说，妙言心道，这也不急，还是得等他科考结束以后找个机会再说。
有了今日这些经历，李师兄和妙言倒是亲近了许多。
回到灵景宫天色已经很晚，不出所料两人被盘问了许久。苗师叔更是生气，大发雷霆将两人训诫了一番，说是过几日法事结束回了抱朴阁，必定上报曹真人好好的处罚二人，然后就让二人滚回房休息了。
妙言松了一口气，苗师叔这番训斥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雷声大雨点小。其实原因很简单，谁都不知道妙言是哪里得了枕云先生的青眼，还被请去了枕云府，如果重罚妙言二人若是被人传差了话，若是有人误会是灵景宫对枕云先生不满，得罪了枕云先生就糟了。
折腾这一日妙言实在是累坏了，回了房倒头就睡。 m.a~
第二日起床后，手上的红肿疼痛消了不少。昨日在茶楼她就擦了叶先生的药，昨日入睡前又擦了一道，今日一早基本就感觉不到太大疼痛了。妙言不觉感慨，这叶先生虽然古怪行事出人意料，给的药倒是灵药，效果可以用立竿见影来形容。
妙言和李师兄被禁足在房里，妙言看书，李师兄耐着性子打坐，平静无波的生活未持续到午时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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