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拿着烛火走在前面。苏陵不紧不慢地跟着。尽管地道里空间逼仄，空气稀薄，他却混不在意，甚至难掩心底的兴奋。
“你刚才说，目前征募的兵士已经有五十万？”
“回皇上，”阿敏侧着身子，恭敬道：“的确如此。小臣和陈将军等兵分几路，分别募集，又分开训练。没有练成之前不敢让皇上忧心。”
“做得好。”
地道里光线昏暗，阿敏看不清苏陵的表情。他跟阿灵是当初苏子明在大军中的随侍童子。苏陵入宫之后，苏子明安排二人做了苏陵的伴读兼护卫。他们跟苏陵，表面上是君臣、主仆，实际上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饶是情分如此，这也是阿敏跟着苏陵这十几年里，极罕见地听见苏陵如此称赞自己。
“多谢皇上夸奖。”阿敏性情稳重，即使内心略有波澜，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步伐稳稳地在前方引路。
地道出口是一间密室的一面墙。阿敏引着苏陵出来的时候，陈秀禾已经在等候。
陈秀禾下跪：“见过皇上！”
苏陵一挥手：“陈将军不必多礼。大军如今情形如何？”
陈秀禾起身：“回皇上，五十万大军分为三处驻扎，已经训练两月有余。”
“可能相互配合、统一调度？”
陈秀禾回到朝堂一年有余，朝堂之事已经烂熟于心。他手中的五十万大军中，只有一万人马乃是皇帝亲兵，二十万是收编自白武的人马，剩余人马皆是当初他和阿敏、阿灵、夏连功、文逸风秘密募集而来。苏陵手中军饷充足，白武、姚长风倒台、白敏君去世之后，朝堂之上已经没有可以与苏陵抗衡的力量，征募兵士倒也不难。难得是如何让这些新老兵士操练得当，迅速形成默契。
他略微沉吟，答道：“回皇上，绝无问题。”
苏陵点头：“带朕去看看。”
陈秀禾他们挑选的操练场地分为三处，今日带苏陵来看的二十万大军都是在各城市附近募集精壮少年、再分批送来。陈秀禾在前，阿敏陪着苏陵走上指挥台。苏陵一上台，便坐到了后面的位子上，把前方的空地留给了陈秀禾。陈秀禾知道他不愿暴露身份，倒也并不忸怩，直接走到了指挥台前方。可是，苏陵等了很久，不见陈秀禾开口，只见他利落地伸出右臂，五指并拢向前，收回；再伸出左臂，同样五指并拢向前，收回。他全程不发一言，底下的兵士却如同听到了清晰无比的指令，一排排先后退、再前进，纹丝不乱。已是初冬，空气中却依然有重重的尘土飞起。兵士们面目逐渐模糊，但队伍却依旧整整齐齐，迈出去的步伐与尘土相接，响声似乎能把整片大地踏出了一个大坑来。
苏陵心中惊疑。要知道，陈秀禾可是在江南隐姓埋名、放浪形骸十几年，如今回到大营不过一年有余，已经有如此气势，可以想见当年他和夏连功等追随苏子明南征北战时是如何意气风发，所向披靡。想到这里，苏陵不由感叹，白敏君虽然不喜自己过早亲政，将先帝重臣逐一逐出朝廷，但到底没有赶尽杀绝，这才给自己留下了这些可用的老将。
陈秀禾没有感知到苏陵心中感慨。他收回了双臂，嘴里喊出了清晰的“一、二、三”。没有其他指令，大军依旧从前排往后开始逐渐从中间分开，再同时向后转，各向左右两边撤去，很快便从中间空出一个一丈来宽的过道来。 m.a
陈秀禾看向了阿敏。阿敏立即上前，低头对苏陵耳语了一句，苏陵点点头，起身跟着阿敏走下指挥台，踏上中间的过道。很快，旁边的兵士都分别向后方迅速退去。苏陵看不见陈秀禾的指令，但却听见有人在队伍里不断重复下达指令：后退三丈，后退三丈，后退三丈！苏陵一下明白了，陈秀禾没有发出具体指令，但他的手势和嘴里喊出的数字便是清晰的指令！这样层层传递，一排排兵士都是听到自己最近的指挥官的指令行动，自然行动上就不会出现失误。
苏陵走了约莫半里，期间陈秀禾不断变换指令，兵士们后退、前进、进攻、防守，无一不是整齐有序。
苏陵心中有数，便不再迟疑，转头往回走，回到了指挥台。
陈秀禾看见苏陵上台，稳步上前跪下：“皇上！”他一跪，底下兵士便也跟着跪下了。
苏陵一抬手：“陈将军辛苦了。”
“为皇上做事，微臣不辛苦。”
苏陵问：“此处士兵操练甚为熟练，不知别处情形如何？”
陈秀禾恭敬答道：“回皇上，夏将军未领命出宫前，与微臣先拟定章程，再轮流在三处操练兵士。这一处兵士皆是新兵，无甚基础，操练起来颇费时日。但另外两处，有皇上亲兵做示范，前太尉留下的人又都有些基础，操练起来都不那么费事。”
苏陵颔首，转身便下了指挥台。阿敏和陈秀禾赶紧跟上。苏陵一边走，一边问陈秀禾：“朕派人送来的书卷资料，陈将军可曾过目？”
陈秀禾答：“微臣和夏将军已经将资料全盘看过。兵士御寒衣物也已经备好。”
君臣问答之间已经明示：西北如有战事，无妨，五十万大军已经可用。
苏陵颔首，不再多言。
三人刚刚走进密室，就见吴富贵正在里面走来走去。吴富贵跟随苏陵多年，遇事一直稳重，今日却有些慌乱，抬头看见苏陵进来，他连忙跪下，声音里都是焦虑：“皇上，大事不好。”
“如何？”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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