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若跟了上来,对林熙道:“林熙,我们如今究竟去哪里?”
林熙木然地看向前方,没有说话。米若只得转头去看枯木,心知此时他必然也没个主意。可媚儿虽是狐眼特使夫人,却并非狐眼族人,此时去狐眼驿馆,不合适,她自己也未必愿意。可是除了驿馆,还能去哪里?
“去果儿那里。”林熙轻轻吐出几个字。
米若一惊:“林熙,你疯了?你娘也是劫后余生,你再把媚儿送过去,她怎么受得了?”
林熙看了她一眼,米若只得住了嘴。
“去宫里。”枯木开了口,眼神却只盯着颜色如生的媚儿:“我既是苏家人,媚儿自然是苏家的媳妇,就按宫里的规矩办。媚儿,她必定会欢喜的。”
“嗯。”林熙点了点头,眼神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却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心口突然被人猛地扯了一下,那个地方突然就空了。长这么大,经历无数磨难,林熙极少有这样不踏实的感觉。她迷茫着环视着四周的一切,不知为何觉得它们好像一瞬间都变成了白色:白色的天空、白色的树枝、白色的人影、白色的马匹……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衣衫,飘飘洒洒,裹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那人好像一直在冲她笑,叫她:“熙妹……”
“师兄!”林熙瞬间反应了过来,哭喊道,扬起了马鞭,箭一般冲向了皇宫。
迟了,一切都迟了。夏连功抱着闲影走在大殿柱子之下。他步子极慢、极轻,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人。林熙立在当地,看着师父抱着闲影一步步接近,她突然就没了眼泪:闲影不喜欢看女人掉眼泪的,他一定会笑话她。即使他这样无声无息的,他也会在心里笑话她的,一定会的。不能让他笑话。林熙挤出了一个笑容,喊了一声:“师父!”
夏连功见到了她,似乎是一下子就没了力气,抱着闲影跪坐在地。林熙也跪了下来,扶住了闲影。闲影似是一直留着一口气,等着林熙。此时,熙妹近在眼前,他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挤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道:“熙妹,你来了。我爹说,你一定会来的,你本来就该是夏家的儿媳妇。”
林熙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点点头,道:“是,师兄,我来了。我收了你的匕首,当然是夏家的媳妇。”
闲影虚弱地点点头:“他是皇帝,可也是个男人。我们只是在争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命可以不要,但不能输,输了就没了熙妹了。”
林熙大哭:“师兄,你没有输,你没有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闲影挤出一丝笑容:“熙妹是最好的。谁说我的熙妹不好,我就去打他。”
林熙又哭又笑:“嗯,师兄,有人欺负我,你就去帮我去打他。你不许食言,你一定帮我去打他。”
闲影笑着点点头,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跟林熙打架的场景。
“你怎么老跟着我?”
“为什么不能跟着你?”
“再跟着我,我就打你。”
“打就打,谁怕谁?”
……
“你怎么每次打不赢就去告状?”
“谁去告状了?明明是师伯见不得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
“谁欺负你了?”
“你!”
“我没有!”……
小时候熟悉的一抹倩影,慢慢与眼前一脸泪痕的林熙重合。闲影似乎心满意足,慢慢合上了眼睛。
林熙见此,哭喊道:“师兄,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不远处,刚刚收拾完残局的苏陵恰好赶到,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夕阳膝下,将一切人与物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长到似乎这一下就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顽皮,背着白敏君和众大臣私自出宫,去了大西北,却意外掉入了桐花谷,在一个地牢里见到了一脸污秽的林熙。
白敏君本已体弱,经历了姚长风叛乱一事,终究不治。苏陵只字不提白家之前的叛乱,仍以太后之礼安葬了她;枯木被正式纳入大魏皇室,成为“木王爷”。他以侧妃之礼葬了媚儿。
因为太后去世的恩赦,兼白佳莹护驾有功,白武从死囚犯改为了流放西北,终身不得回大都。白佳莹听闻消息,不哭不闹,只是每日拿些酒菜去牢里陪伴父亲。等到白武动身往西北的那一天,便去跪求苏陵,让她嫁往云霜国,以照顾父亲。苏陵看着跪在地上、一身白衣的佳莹,心中有无限的烦恼。他走下龙椅,轻轻扶起了佳莹:“莹儿,地上凉,你先起来。”佳莹摇摇头,不肯起来。苏陵蹲了下来,静静看着她,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必求朕,只要你愿意,朕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你真的喜欢那云霜国王吗?”
佳莹抬起头来,看着苏陵道:“皇帝哥哥,你不是希望我找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人吗?他答应了我,只要我愿意,云霜国的王后之位就是我的,父亲在西北,他也会善加照顾。”
苏陵看着一脸平静的白佳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见佳莹一直跪着不肯起来,他只得起了身,快走几步,坐回了龙椅。w~
“来人。”
富贵应道:“小臣在。”
“封白佳莹为大魏长公主,下嫁云霜国王为后。只要佳莹长公主在,大魏绝不首先侵犯云霜国。”
白佳莹听完,俯身磕头:“多谢皇上。”
等富贵走开,苏陵又对还跪在地上的白佳莹道:“你若有不如意,随时回来,朕和大魏是你永远的靠山。”
白佳莹听完,眼泪终是流了下来:“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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