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草原大半年了,可还适应?”
枯木想了一会儿,道:“除了带兵这件事以外,其他还好。”
米若音调平稳:“我若是陪你回江南,你可愿意?”
枯木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好了?我当然愿意。只是,要你离乡背井,总有些于心不忍。”
米若仍是稳稳的声音:“以前,这是我的家乡。现在,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乡。”
枯木听得此话,翻转身来,以肘支地,看着米若:“米若,你真想好了吗?我以前是个出家人,除了一身血海深仇,一无所有,今后,”
米若看向他:“如何?”
“今后还不知会怎样。”
“你是在害怕吗?”
枯木点点头:“我虽从小出家,可也知道,女子所求不过是得一有心郎,相守到白头。这原也不难。可我如今,身世未明。那些人如何待我师父,你亲眼所见。将来会不会寻上我,很难说。”w~
米若想起金童子说的话,心里也是一沉,面上却只是笑笑,说道:“你怕护不住我。”
枯木点点头:“是。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牵扯其他人,更不能用草原上的亲兵。若只有我自己,这事儿就好办。师父不准我寻仇,可若仇家真的找上了门,师父大概也会允许我去拼命。”
枯木还想继续说,米若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按在了他的唇上:“你不能拼命。”
枯木拉住了米若白皙滑腻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那三天三夜,是你陪着我。你该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拼命,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米若静静看着他,他也静静看着她。半晌,米若突然说:“我跟你离开这里。若真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拼命。”
枯木仍是静静看着她:“值得吗?”
米若美丽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值得。”
枯木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翻身跨上了她的身体。
眉眼含情,朱唇娇柔,一颦一笑都似有春风加持。米若大婚之后,林熙初次见她,便知道她不一样了,而米若也毫不遮掩她的不一样。枯木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避开人群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拉着米若的手。林熙看着他们这样的情状,不由一笑。米若用更灿烂的笑容回报了她,枯木却只是轻轻别过了脸。
“枯木,这是铭安楼的地契、屋契,从今以后,便交于你了。”
看着地契、屋契,米若心思明白,枯木却是有些吃惊:“林熙,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准备回铭城了吗?万一选妃失败了呢?”
林熙摇摇头:“没有失败,若是失败,我这狐眼族大公主也不必回铭城了,大汗绝不会任我活在世上的。”
这下轮到米若吃了一惊:“姐姐,不会的,父汗不会的。”
林熙看着她,温柔地笑笑:“若你是大汗,你会允许一个拒绝了自己的儿子、又给狐眼族丢了脸的女人活在这世上吗?”
米若一时大骇,不知如何作答,心里隐隐觉得林熙说的是对的,可是又不愿意相信。
“枯木,米若,我知道你们二人在这草原上多有不习惯。这铭安楼便是你们的退路。姐姐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以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米若含泪点头,枯木终是忍不住问道:“林熙,那你怎么办?”
林熙平静道:“我去选妃。”
院墙高耸,明月微光,殿内却悄然无声。深夜的卫安宫有种肃杀人的静穆。饶是在这当了二十年差的内廷总管石全海每次这个时候来,也不免脚步放慢了些。
“托米雷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太后啜着紫金碗中的参汤,徐徐问道。
“回太后的话,几个月来,小的们找遍了整个草原,都没见着他的踪影。有人曾在一处高山悬崖附近看到他带着人马出现,不过,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石全海仔细周全地答道。
“狐眼那边,可有什么反应?”太后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
“狐眼大汗也派出了人马,四处搜寻,但也没有什么收获。”
“这就奇了,好好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太后放下手中紫金碗,抬头看着石全海。
“小的也很纳闷。”石全海斟酌道。
“托米雷不见踪影,那枯木和尚,是不是也就不太好找了?”
石全海躬身道:“回太后,是有点麻烦。不过,小的听说,狐眼族部落新近封了一个汉人做将军,那扎克多还把女儿嫁给了这个汉人。”
“哦,这是为何?”
“据探子来报,说是这汉人无意中救了扎克多一命。”
“这汉人就是枯木?你可有把握?”
“小的并无把握。托米雷不在,狐眼部落的事情打听起来便费些事。不过,太后放心,这个人,小的会盯紧,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嗯。”
“还有一件事,也有些奇怪,”石全海看着太后的脸色还算安详,继续说道:“是,是关于圣上的。”
“哦?什么事?”
“本来北地大旱,朝廷国库吃紧,圣上十分着急,还南下寻找银钱支援。但回京之后,不知太后可曾注意,往北地发的银钱徐徐送出,竟然一毫不差。”
“我听姚大人提起过。圣上说,江南老臣们毁家纾难,倾尽所有,为朝廷解忧,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原来如此。据小的了解,圣上此去江南,确实会见了一些老臣。但这些老臣中,也不是个个都家资丰厚。北地要的银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圣上光靠几个老臣就解决了问题,实在有点,”石全海停了一下,才说:“有点匪夷所思。”
“你可是查到了些什么?”太后静静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总管,音调仍是不疾不徐的。
“并没有。奇就奇在这儿,若真是退隐老臣们出手相助,小的们不会查不到是谁有这么大能耐。”
“嗯,”太后良久不说话,石全海也不好再开口。
“皇帝这次回来,是有点奇怪。”太后重新开了口,眼睛看向了大殿一角,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石全海不知道太后要说什么,只得躬身道:“是。”
“不声不响地解决了北地银钱问题,还带回一个残废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女侍卫。”
“太后说的是。这妇人和女侍卫小的都去看过,都有些身手。圣上那边说是在江南时遇到了意外,得这二人相助,是以带回了京城。”
“这小侍卫还有点姿色,但皇帝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兴趣。”
“是,她自从入京,每日只是跟着侍卫们习武,似乎从未单独见过圣上。”
“你说,”太后翘着兰花指,“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哀家就不信,皇帝身边的侍卫还抵不上这两人。这中间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石全海想了一会儿:“太后,您看,是不是要把她们抓过来,问问清楚?”
“不必了。眼下还有一桩大事要皇帝配合,不可跟他闹得太僵,别说出去成了皇帝收个侍卫,哀家这个太后都要过问。”
“是,太后所虑极是。”
“你去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还有,叫莹儿明儿清早入宫,不必先来我这,先让她去看皇帝,哀家一定要确保她登上皇后之位。”
“是。”
“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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