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柳静说这话的时候是没心没肺的，叫人看不出想法，也听不出丝毫的遮掩之意。
偏偏是这种随性的语气，柳静被一句“小男生”揪起的心在看到霍辰的语气之后又稍稍回落，她说：“怎么不带徐稚一起玩编程。”
对于霍辰放弃NOIP决赛的事，她还是有些于心不甘。不甘心之外，她更深的焦虑是怕霍辰放弃清北，高考之后跟徐稚混迹普通高校。
“他要学习。”霍辰说。
柳静在他前额上溺爱地弹了一下：“看看，人家徐同学都知道学习，就你吊儿郎当的不把学习当回事。”
霍辰往后倾身倚在门上，两条长腿交叠站立，虔诚地说：“儿子谨遵教诲，这就去学习。”
柳静微一展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没再说什么。
霍辰想着徐稚在信息教室里低头刷题的模样，眼前已经看不见柳静的脸了。
柳静被打发走了。
霍辰关上门，重新倚在门上，久久没动。温和的护眼灯光打在他脸上，开到16度的空调房里，他乌黑的发根间竟沁出些许汗珠。
当柳静三番五次把话题引到徐稚身上的时候，霍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喜欢徐稚。
那种跟爱情沾边的喜欢。
“喜欢”两个字就像烟花一样在他心口炸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到底是出于哪一种喜欢，低头就看见那儿在肾上腺素的飙升中冲动了。
艹。
他学着徐稚爆了句粗口。一句“我脏了，我脏了，我脏了……”在脑海中念经般循环个不停，霍辰一手抄起睡衣睡裤，直奔洗手间。
水珠滑过少年人紧致光滑的脊背，他捧着心口，好似在捂着什么东西，不让它们往外涌似的。
“反正也不能表白。”霍辰借着淋雨声的掩映自言自语道：“跟从前一样好了。”
他打算把“喜欢徐稚”这件事深埋在心底，不说，不提，不去想。
“幸好他是个男生。”霍辰又说。
他可以借着哥们儿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接近他，和他在一处。徐稚要是个女生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幸好，再好不过。
霍辰擦干头发，套上睡衣睡裤出来，从冰箱里摸了一盒冰淇淋，和柳静并排挤在沙发上，酝酿了一会儿事情说：“我下学期住校。”
柳静苏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皱起来：“你那些课怎么办？学校九点就放学，到十二点这三个小时你干什么，全拿出来跟他们一起荒废啊。”
“不会的。”霍辰语气坚定。
“这件事我不能作主。”柳静心中情绪翻滚，她极力克制住，说：“我需要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给我点时间。”
她不想太迁就霍辰，说出来的话给彼此都留有余地。
霍辰嘴里叼着挖冰淇淋的小木勺，声音低沉而执拗：“我已经决定了。”
无可改变。
他是来通知的，不是来商量的。
柳静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最近她情绪控制的很好：“今天先不说这件事，早睡早起。”
霍辰收好垃圾准备上楼。
冯彦翔盘点完七八月份的业绩，看着一下子翻了五六倍的进账高兴的蹦到桌子上给霍辰打电话，张口就来：“锦鲤啊，我赚了，我赚翻了……”
生意是门玄学。自从徐稚徐同学踢上门之后，他的日流水就开了挂，多少家长举着银行卡排队等着刷，三个月下来生生刷坏两台POS机。
霍辰当着柳静的面接了，说：“徐稚在冯彦翔那边补课。”
柳静：“他一个差生就知道补课往上走，霍辰，你看看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柳女士你不觉得这样攻击一个同学很刻薄吗？”霍辰皱着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柳静反问他：“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柳女士难道忘了您儿子六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的事吗。”霍辰说：“有个家长私下里叫我‘小哑巴’，您当时不难受吗？”
幼儿园里的孩子虽然不会这么叫他，但也不喜欢跟他玩，做游戏的时候永远都只有徐稚会叫上他。
说起往事柳静难得地露出些许愧疚的神色：“这件事算妈妈错了。霍辰，我就是心急。”
霍辰抱了她一下：“放心吧，学习的事我有分寸。”
“我想死你们了。”九月一号清晨，随着纪大鸣同学一声吼，从高一滚进高二的五班同学齐齐送他一坨白眼，相互击掌狂欢：“啊，高二，你终于来了。”
“你们还得跟我混。”纪大鸣拼命刷存在感：“我要带领你们继续霸榜四中高二年级。”
“你不行。”数学课代表王春尚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歹也得找个霍辰那样的，单说数学老纪你服不服。”
一提到数学纪大鸣立刻跟他翻脸：“除了数学他还有哪儿比我强，不服，就不服。”
“人还比你帅。”刘蓓放下书包，踩着凳子站上去：“不过私底下的交情我还是喜欢你，老纪，新的学年，我发誓要考翻霍辰，你们都来见证一下。”
“??~哦~喜欢老纪，考翻霍辰。”
有男生吹起口哨，有男生随手折了个纸飞机往天花板扔，五班乱的像炸了窝的马蜂，“考翻霍辰。”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全都疯了。
徐稚到校时，霍辰在楼梯拐角处等他。
看见彼此的一瞬间，徐稚脸上漾出一抹笑，吊儿郎当地说：“进教室啊霍同学。”
霍辰站着不动：“你拉我进去。”
说完手都伸到了徐稚面前。
徐稚气道：“我抱你进去要不要？”说着作势要给霍辰来个公主抱。
要点脸吧霍大佬。
霍辰迈开长腿往教室跑：“追上就给你抱。”
徐稚真追了，他追上去把霍辰摁在课桌上：“出来，我真给你抱进去。”
霍辰哧溜半个身子钻到了课桌下面，死死抱住凳子，就不出去。
“你俩什么情况？”姚依一刚从周飞那边领了新的考核表过来：“怎么有点移动狗粮的味儿？”w~
两个男生这样闹，有些事不可言说，仅能臆测。
她开始脑补了。
“是我听错了吗？”语文课代表韩云兮跟着闹腾：“徐同学要抱霍同学，老天，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场面突然有点小躁动，徐稚转过身去淡淡地说：“你们想多了，我就想治治他嘴欠。”
稚爷专业修理人骚嘴欠。
“哦。”姚依一倒了倒脑子里的腐水：“是我想多了，你接着治他吧。”
霍辰从桌子底下出来，笑着讨饶：“不敢了，求放过。”
“徐同学千万别心软。”女生们看热闹不嫌大：“抱他，抱他！”
徐稚：“你们想看？”
他搓搓手：“不好意思，你们稚爷今天不想表演。”
五班的同学还是很有分寸的，一看离上课就剩五分钟了，挨个奔回座位收起玩心，掏出书本准备上课。
“巧了。”英语课代表搬着一大堆资料呼哧呼哧地走进教室，趁机传达蒋明的意思：“那个徐稚，你这学期跟霍辰搭档吧，蒋老师说让霍同学好好带带你英语。”
徐稚：“……”
不不不，他不能抛弃宋华华，二华是个很好的搭档。
“卧槽。”宋华华同学如遭雷劈，嘶声喊冤：“那我跟谁搭档，凭什么我又被迫单身一次。”
冒川川赶紧堵他的嘴：“蒋老师还说了，以后搭档之间要是有一个成绩太落后的，他请两个人周末到她办公室刷卷子。”
听他这么一说，宋华华哭丧的脸瞬间就回春了，哼着歌：“单身好啊，单身的都叫贵族。”(.
大家都不说话了。
霍辰搬着桌椅往后排挪，徐稚：“你干嘛？”
霍辰：“离你那么远怎么搭档。我可不想周末去蒋明眼皮子底下写卷子，要不你委屈一下挪过来？”
徐稚：“……”
算了，暑假补课的时候也坐过同桌，体感还好，没什么可矫情的。就当是暑假的延续。
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徐稚主动帮霍辰收拾课桌。拉开桌斗的时候，一股轻微的甜香气味溢了出来，仔细一看，里面却乱七八糟塞了一堆信封，徐稚忍无可忍：“没用的你自己去扔了吧。”
霍辰跟宝贝似的护着：“不扔，这都是情书。”
徐稚：“……”
后悔了，他现在把霍辰撵回去还来得及吗。
“情书太多，扔不过来，放着吧。”霍辰拉上桌斗，手里摆弄着钢笔。
徐稚：“……”
滚你丫的吧。
“呵，”坐在霍辰前排的李言栋回过头来：“辰哥我本来不想揭穿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情书，情书个屁，我敢保证，那肯定是你上课睡觉被‘少年’罚写的检讨。”
“没错。”宋华华佐证：“我们都知道，你想蒙谁呢。”
徐稚哭笑不得：“真的，霍辰，我现在特想送你去医院看脑子。”
“你陪着，我就去。”霍辰皮厚地说。
刘蓓几乎是被他这句话点燃的，她兴奋地回过头来，眼睛眨巴着坏水：“徐同学，别怂，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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