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坐在座椅上，花了三十秒时间回忆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吧……大概？
但是再往前，他发过不少明里暗里怼顾白和FG的微博。
夭寿，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进了摄影棚，程书书注意到宋恪脸色不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恪摆摆手：“你上次说的那个辟邪转运的紫檀木，还有吗？”
程书书眉头一皱：“干嘛？你不是说封建迷信不可取吗？”
“但是顾白一来我就接连翻车，这件事没办法用科学解释吧。”
程书书略一思索，拉过宋恪说：“你想哈，翻车，翻90度叫翻车，翻180度叫翻车，翻360度，那就不叫翻车了，叫滚动前进。”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你不在车里。”宋恪推开程书书没好气道。他算是看明白了，现在整个AYW都已经爬了顾白的墙，连程书书都开始忽悠他了。
休息室里，化妆师正在给顾白做造型。
顾白底子好，五官立体，皮肤也没什么瑕疵，稍微拍点粉底抓一抓头发就好了。刚给他弄完，宋恪进来，化妆师笑着打趣说：“我说什么来着，哎呦喂果然是看脸收人的。”
宋恪看着化妆师手里的刷子打怵：“这次别再给我眼皮上色了。”
化妆师噗的一声：“那叫眼影。”
“随便叫什么，总之我不要。”
最后宋恪也只弄了头发没化妆。他发色本来就显眼，吹了个造型之后看起来更加张扬，面无表情的时候倒是很有强队队长的气场。
拍完队服宣传照，四个人又换了各自的角色look。
宋恪是黑金配色的剑客，顾白是白金配色的治疗师，陈越是暗红色的武士，夏晖是墨蓝色的术士。
赛事组甚至还准备了游戏里同模的武器。
宋恪掂了掂手里的长剑，铁的，还挺沉。再看顾白，握着一把十字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拍完单人照，摄影师说要给他们两个拍一组双人的宣传照。
宋恪走到顾白面前，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不得不说顾白穿白色是最好看的，又矜贵又干净。
看了几眼，宋恪又手痒了，碰了碰顾白的十字架，恶向胆边生，说：“双人照?G顾神，拍完你就是我的绑定奶了。”
那天喝醉无意中套了顾白的话之后，宋恪时不时地这样试探一下，想看看顾白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顾白垂眸看他，眼里并没有什么波动：“我以为早就是了。”
“喔……”宋恪抬了抬眉毛，转向摄影师：“我们怎么拍？”
摄影师说：“自然一点，想想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
陈越站在旁边扑哧一声：“他俩平时的相处模式就好比一棵树和一只鸟，树不言不语，鸟上蹿下跳。”
最后拍了很多照片，摄影师选出几张给他们看。
第一张顾白背对宋恪站着，微微低头侧目，身后宋恪长剑直指他后心，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愤怒和不甘。
第二张两人面对面，看向彼此的目光各有深意。
第三张宋恪撑着剑单膝跪地，咬牙低头，像是受了伤，在他身前，顾白手握十字架，为他拦住前方不存在的敌人。
第四张换宋恪把顾白护在身后，一手提着剑，一手抬起擦掉嘴角的血迹。他抬眸望向前方，脸上是惯有的桀骜不驯的嘲笑。
第五张两人背靠着背，各自摆出战斗的姿势。
第六张顾白坐在椅子上，宋恪站在他身后。长剑架在顾白颈边，宋恪俯身在他耳边说话，唇角含笑，几乎要贴上顾白的耳朵。而顾白不躲不避，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张张看下来，仿佛一出连续剧。
摄影师很满意，说加了后期会更有感觉。
程书书也很满意，说今年的周边销量有保障了。
宋恪拍照的时候没觉得自己的姿势哪里不妥，现在通过屏幕再看，他跟顾白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点？这么明目张胆的暧昧气氛，傻子都感觉的出来吧。
“差不多的pose，我和老夏摆出来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队长和顾神……”陈越咂咂嘴，“怎么看都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一样。”
“滚。”宋恪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盖在陈越后脑勺上，脸却不听使唤地红了。
“要的这种点到即止的感觉。”程书书把两人拉开，“后面的剧情让粉丝自己脑补，别说亲上去，二胎她们都能给你安排好咯。”
宋恪忍无可忍：“程书书！”
“不要乱开玩笑。”顾白拦住想要揍人的宋恪，话是对程书书说的，眼睛却看着身边的人，“他脸皮薄。”
“我特么脸皮不薄！”宋恪习惯性地反驳，说完才发觉这句话蠢得可以。
顾白果然笑了。笑得不明显，只是一个气音，但宋恪还是听到了。
“我脸皮薄，可以了吧。”
拍完照换好衣服，几个人一边商量晚上吃什么一边往电梯间走去，在走廊拐角处，刚好碰到接下来拍照的OLY战队。
OLY四个选手都刚成年不久，看起来青春逼人，队长zeus走在最前面，迎面碰到AYW，微微一怔，立马站定打招呼：“前辈好。”
可惜宋恪这个“前辈”没比他们大多少，平时吊儿郎当惯了，跟别队选手都是直呼其名，很少被人这么叫，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说：“你们好。”
两队交情不深，互相打了个招呼正要离开，OLY的治疗师hera突然看到顾白，一声惊呼：“顾神！”
顾白走在最后打电话，隔了几个人，刚刚没被他们看到。
听到有人叫自己，顾白看向前面，只见hera正想扑过来，被zeus提着领子拽了回去。
“顾神你怎么在这里？”hera稍微冷静了点，但脸还是红的，“我，我是OLY的hera，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
顾白跟OLY的几个人只在不久前的全明星表演赛上见过一次，当时人多，没有单独说过话，没想到hera是自己的粉丝。
“晚点说。”顾白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挂了电话，冲hera点点头：“你好。”
hera脸更红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接着他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你能……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十来个人面面相觑，除了脸色越来越黑的两个队长，其他人都笑了出来。
“一看就是还没被电竞大染缸污染过的小朋友，太可爱了哈哈哈哈……”陈越边笑边拍宋恪，却发现宋恪压根没笑。
顾白说“可以”，hera连忙从自己背包里掏出纸笔，等顾白签好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期间一直红着脸，在“看顾白”和“不敢看顾白”两种状态之间来回切换，紧张得说了好几遍谢谢。
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结束，OLY的经理催着他们去拍照，两队才互相道别。
陈越和夏晖仍然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但一直到坐进车里，宋恪都没有再说话。
跟来时一样，顾白和宋恪坐在最后一排。
然而顾白坐下的时候，宋恪扭头靠上了窗。
顾白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
“没怎么。”宋恪闷声回答。
还能怎么了，总不能说见那个小治疗师又是告白又是要签名的心里不爽吧。
顾白想了想，问：“知道我刚刚跟谁打电话吗。”
“不知道。”宋恪答。
“苏九。”顾白一哂，“ACC快要开幕了，他想探我口风。”
又是OLY的人。宋恪的脸色更难看了。
“多聊了几句，他说zeus和hera是去年同期毕业的青训生，所以我刚刚看到他们两个，想起我们那时候。”顾白不急不缓地说，“总觉得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都两年多了。”
顾白平时话不多，缅怀过去更是几乎没有。能让他说出这些话，大概是真的有所触动。
“九哥说他们两个在青训营里就配合得很好，进队之后也每天都有进步。”
“所以你想到我们？”宋恪终于肯把头转回来了。
“对。”顾白笑意很淡，“想到以前的事，后知后觉有点害怕。”
前座队友的笑闹很大声却很模糊，顾白音量不高的低语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传进宋恪耳朵里。
“你怕什么……”宋恪嘟囔。
“我也说不上来怕什么。”顾白说，“差一点就要作为你的宿敌被永远记住，以后等我们退役，别人只会说‘那对你死我活的老仇人’——大概是怕这个。”~
宋恪看着顾白，突然一笑：“我就不怕。你没想过吗，我为什么老是找你麻烦？”
“你有很多理由找我麻烦。”
“最重要的那个理由你一定猜不到。”宋恪靠近了一点，“我想，既然不能作为队友把名字写在一起，那我总要用点别的方式，让人提起顾白就想到宋恪。”
“幼……”
“别说我幼稚。”宋恪把顾白的话堵回去，“当时我十七岁，想不到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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