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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明堂朝华 > 第六十八章 公孙豪言论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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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女儿绘声绘色的描述完在昭国公府园游会的故事之后,麦文韬笑得咳嗽连连,简直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云璧,说真的,我实在是服了你这个小侄女。”他从女儿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好容易才缓过来,又对麦欣说:“不过,我猜,安排懿德公主这位不速之客来搅局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妈。”

    “这个外国小丫头,闹出格的事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柴信琮似笑非笑的答道。

    “没错,她是百无禁忌,可没你点头,她调不动直升机从未央飞过来。”麦文韬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我说的对不对?”

    “果然知妻莫若夫呢!”麦欣露出钦佩的表情:“妈,我早说了,我们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老爸的!”

    “宴无好宴。”柴信琮轻轻哼了一声:“徐瑾和颜容端请了这么多人,想在大家面前摆出他们两家亲密无间的姿态,未免操之过急。”

    “可不得不防,他们两家若是联姻,绝非好事。徐瑾还有理国公府的关系,这可是超级联合托拉斯啊,按照《反垄断法》,应该强行拆分的,”麦文韬笑了笑:“要不然,到时候,上议院是他们说了算,还是陛下说了算?”

    “没错,老爷爷就防着这种局面呢,去年李文理死的时候,江源拼命要把他女婿扶上去做成国公,老爷爷迟迟不表态,让梁国英和他们去斗,也是这个道理。”柴信琮慢悠悠的说:“万没想到的是,李宜藩突然也死了,当时只能当机立断,让李卓南袭爵。毕竟李江已经联姻,梁李两家连成一气,还为时尚早。谁知今天竟然是要昭告天下的意思——多亏欣欣出的主意,让小白过来,把他们先搅了。”

    “我厉害吧。”麦欣得意的说。

    “我也是服了你们母女,这么大件事,就被儿戏一般处置了。”麦文韬笑着摇摇头。

    “说起来,小白还真是挺能折腾的,把那帮男生女生都拉到一起搞了个大趴,还一手拉着牧远,一手扯着启平,根本不让李雅南和唐宛靠近,”麦欣一回想起中午的情形,又笑得弯不行:“我偷偷一看,梁夫人的脸都绿了……”

    “就是要儿戏才好。”柴信琮正了正颜色:“这件事,就当闹着玩一样,各方面才说得过去。今天好几百人,大多数是不知情的,大家只看见我和小白都来了,好听话也说了不少,两个公主给足昭国公府面子。毕竟,梁国英和李卓南他们,和柳子翔、祝长珉之流不同,说到底,皇室与世家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上议院的权力,是柴家的根基所在。”

    柴信琮一席话,说得晚餐桌边的丈夫和女儿严肃的频频点头。

    “其实吧,”感觉气氛有点沉重,麦欣开始了一个有趣的话题:“我也是想给牧远帮个忙,那俩夫人纯粹是一厢情愿,牧远和唐宛才是一对,这事情,没有他和启平俩人联手,光是小白一个,也闹不起来。”

    “喔,他们的事情,你倒是清楚。“柴信琮说。

    “是啊,要不我能帮你想出这一招?从去年带游学团开始,后来打交道的时间可也不少,我要连谁喜欢谁都看不出来,不成大傻子了?”麦欣笑道。

    “瞧瞧你这宝贝女儿,别人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自己的事情全是糊涂。”柴信琮端起汤碗,不以为然的说:“人家高二的女孩子就心有所属了,你这大二的,还举棋不定那?”

    “爸!你看妈都说了些啥啊!”麦欣又羞又恼,红着脸抱住父亲的胳膊,对母亲气呼呼的说:“等着吧!以后再也不帮你出主意了!”

    麦文韬和柴信琮都被逗得开心大笑起来。

    2

    “怎么样?救命之恩,今天你们怎么请我,都不为过吧!”柴小白坐在雷叔米粉的店堂里,拍着桌子,兴奋的说:“都要大份,大份哦。”

    “没问题。”梁牧远笑着把菜单铺在她面前:“今天我都请。”

    “要不,打电话让宁宁和罗明他们也出来吧,人多热闹。”路启平高兴的建议。

    “哎,别。就我们。来了少不得要说点什么,”柴小白伸出一只手掌止住:“这种事,没关系的人,还是别知道的好。”

    “哦。”路启平应道。

    柴小白并没在意路启平讪讪的样子,又对着唐宛说开了:“你可不知道,我今天睡了个懒觉刚起床,正洗澡呢,?华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一听,十万火急,头发都没擦,扣了顶帽子,拎着吹风机就出发了。到地方一看,总共花了68分钟!效率吧。”

    “辛苦了,干一个!”路启平双手奉上可乐,柴小白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

    “这里呢,别人应该谢我,你不该啊。”她意味深长的说:“要是我不来捣乱,你和唐宛这一对,就被梁夫人公之于众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听见柴小白如此口无遮拦,梁牧远和唐宛都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沉默了一小会后,路启平说,他看了眼梁牧远和唐宛:“我想赢,可不想这样赢。况且,你难道不了解你的好朋友唐宛,她也不可能这样就让我赢的……是不是?”

    “小白,启平,我们不说了行吗。”梁牧远看见唐宛窘迫的样子,不得已出言解围。

    “不说就不说。”柴小白斜了他一眼:“反正我也是瞎想,只要启平不觉得我对不起他,就好咯。”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夏尔。”路启平笑嘻嘻的说。

    “哼!我就知道说多了会惹火上身!”柴小白敲了一下路启平的脑袋:“反正找我来,是?华姐的主意,功也好,过也罢,她有一半。”

    “没想到,?华姐平时挺严肃的一个人,这次竟然会愿意这么帮我们。”唐宛感叹道。

    柴小白一边把选好的菜单递给梁牧远,一边说:“也许人家就是觉得你俩在一起好吧,谁知道呢?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

    “喂!小白,你现在很阴暗啊。”路启平打趣道:“可不像你。”

    柴小白不置可否的笑笑,突然道:“说起?华姐,有件事我想问你们,还有一个多月就暑假了,今年的游学团,你们有考虑过吗?”

    “呃?”路启平警觉的一愣,立刻大叫起来:“法国我可是不去了啊!”

    “谁让你去法国。”柴小白推了他一把:“唐宛家去不去?”

    “哎?去我家?”唐宛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诸老在凰州故城的那个项目嘛。”柴小白解释道:“现在是那个叫吕骁的大叔在负责,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两边跑,我暑假想去帮他,不知道你们有没兴趣。”

    “好啊。”唐宛开心的说:“反正我今年不想到太远的地方去了,在家门口游学也很棒啊,抽空我还可以带你们去周边的那些地方,南奉、青州、定湖……玩玩,风景都很好的!”

    “听起来不错,牧远,是吧?你上次也说,青州石刻还没看够。”路启平亦显出感兴趣的样子:“反正只要不去法国,哪里都好。希望这次某人不是又给我挖了个坑……”

    “喂!”柴小白一拍桌子:“你就这么记仇啊!”

    “好了好了,米粉都端来了,你们俩就消停点吧。”梁牧远指了指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大碗走过来的雷叔,笑着说。然后看了眼桌边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终究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咽了下去。

    3

    学生会长参选人:梁牧远

    学生会副会长参选人:路启平

    竞选经理:唐宛

    联署推荐同学签名:曹晓萱、楼宁宁、陈曼儿、陶源、罗明……

    学生会“选举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蒋妍一个一个名字仔细确认完毕,这才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笑道:“二十个,一个不少,牧远,启平,唐宛,欢迎你们参加2772年度明德中学学生会长选举。”

    “谢谢!”路启平有点小兴奋:“学姐,我们登记这么早,是第1号吧!演讲顺序我们要排前面哦……”

    “嗯,你们是第2号。”蒋妍说。

    “第1号应该是周知方同学吧。”梁牧远笑道:“毕竟是由他推动的选举。”

    “对。”蒋妍点点头:“正式方案公布当天,他就报名了。”

    “他的搭档是谁?”梁牧远问。

    “董嗣昌。”

    这个名字让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路启平才喃喃的吐出一句:“你们别说,我还有点佩服董嗣昌了,能放得下他圣裔的架子,给人家当配角……”

    “不对,会长候选人是董嗣昌。”梁牧远打断他的话,目光炯炯,直射蒋妍:“学姐,我说的没错吧。”

    蒋妍笑了:“梁牧远同学果然厉害——我还想卖个关子呢,你都猜到了。”

    “其实,我早就设想过这个最强大的组合……”梁牧远颓然倒在椅子里,神情有点沮丧:“没想到,周知方为了赢,宁愿做副会长,真的把它弄出来了。”

    “虽说听起来有点突兀。”唐宛沉吟片刻:“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董嗣昌不喜欢管具体的事,他当班长,事情都是晓萱在做。他当会长,事情肯定也还是周知方在做,所以,周知方还是等于做了会长。”

    “唐宛分析得没错。”蒋妍赞许的点点头。

    “就算他俩联手,那也没啥大不了的。”路启平倒是满不在乎:“我梁路天团,也绝非浪得虚名!”

    蒋妍捂嘴笑了:“启平说得对,我看好你们。”

    “学姐,怎么这次选举监督还是你?”唐宛看着“候选人需知”上的条目,问:“你不是下个月就毕业了吗?”

    “哦,这是新的选举监督条例里规定的。”蒋妍解释道:“延请曾担任过会长副会长的校友担任选举监督,以保证公正性——正好我也算有经验,这次就继续了。”

    “这个办法好。”唐宛欣喜的说:“学姐不偏不倚的立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只要一切都是公开透明,而我们能参与其中,那就不必在意对手有多强,胜负决出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你说是吧,牧远?”

    “嗯。”梁牧远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也自觉刚才的表现有点失态,于是恢复了笑容,一拍扶手,霍然而起:“没错,反正上次选举,他们两个的支持率,加起来也没有我的多,既然我们都报名了,管他对手是谁,也一定要选!”

    4

    “你好,这里是阿尔及尔警局三分局,闻仪女士,你的资金帐户可能涉及国际洗钱,为保证你的资金安全,请立刻把钱转到本局警官沈日新的账上,账户号码是123456789。”

    听着电话里怪腔怪调的声音,闻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还不错啊,去了没几天,已经能用法语骗人啦。”

    “怎么样,说得很地道吧!”沈日新也哈哈大笑:“下课了?”

    “嗯,刚回办公室。你那边一大早上班就不务正业?“闻仪看了看胳膊上精致的腕表,这是沈日新在出国前送给她的,同时显示两个时区。

    “这些本地人,可懒了,不到十点人不齐的。”沈日新说:”我算准了这个点你下课,就打电话来聊聊哦。“

    “今天可不行。”闻仪说:“我约了学生来谈话,等你午休的时候,我正好回家,打给你。”

    “喔,好吧。”沈日新有点失落:“是哪个问题学生影响我谈恋爱呀?”

    “这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那十二个阿尔及利亚警察吧。”闻仪笑道:“挂了啊。”

    闻仪刚刚按灭电话,就听见敲门声,忙应了一声“请进”。

    一前一后进来的,是曹晓萱和唐宛。

    “请坐。”闻仪招呼道:“今天找你们来,是因为陈曼儿的事。你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室友,应该能帮上我的忙。”

    刚刚落座的两人互相看了看。

    “其实,天天在一起,你们也该知道一些,”闻仪直截了当的说:“她最近晚上在公寓的时间不多吧?”

    “是。”唐宛答道:“她说是准备毕业舞会的事,去学生会了。”

    “根据学生卡的记录,她是离开明德了。”闻仪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显示器:“几乎都是傍晚就出去,快到门禁时间之前才回来——这很不正常。”

    唐宛和曹晓萱都轻轻“啊”了一声。

    “我找她问过,她说是家里有一个在雍津的亲戚,因为最近身体不好,需要有人在晚上帮忙照顾一下孩子。我侧面询问了她的家里,也并无此事。”闻仪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但事情没搞明白之前,我不想直接把这些通告给她家里,这可能对她不好。我想,你们能不能设法了解到她的真实情况?”

    “李卓南”,唐宛的脑海里立刻闪过这个名字,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说为好。对于闻仪的要求,只能先答应下来,于是和曹晓萱一起应了句“是”。

    “另外,她的成绩,几乎在全班垫底了。”闻仪叹了口气:“虽然是学生会干部,但如果成绩太差,明年也是无法获得推荐的,这些道理我都对她说了,作为好朋友,你们的话,也许对她更有说服力吧。”

    “闻老师,在学习方面,我们会多帮助她的。”曹晓萱说。

    “那好,谢谢你们。”闻仪站了起来。两个学生也跟着起身,眼尖的唐宛突然发现,在这间一向都是冰冷如实验室的办公室里,墙上居然有了一张装在白色画框里的照片,那是一朵开在沙漠上的淡粉色雏菊,她不由得为此露出了一丝笑意。

    5

    “请随便坐。要果汁,可乐,还是奶茶?”

    陈曼儿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指了指客厅里宽大的沙发,对站在玄关有点不知所措的唐宛说。

    “呃……果汁吧。”唐宛犹豫着走了进来,边走边看着房间里的陈设,一直到宽大的玻璃窗前:“哇,从这里看明德好清楚。”

    “是吧,很近的,所以,每天我都能按时回去陪你睡觉。”陈曼儿开着玩笑,把一罐果汁递给唐宛:“这里就是我每天来呆着的地方,没什么秘密可言——至少对你没有。”

    “是……他给你准备的?”唐宛问,她注意到,在一张圆形小茶几上,摆着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烟灰缸。

    “嗯。”陈曼儿点点头,这个“他”对于她们二人而言,心照不宣。“他有时候会来,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一个人。他特别忙,时间也不确定,有时候突然得空,就会跑过来呆上一会儿,我怕耽误了,所以,在他可能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到这儿呆着,或者只是给他打打电话……而且,这儿确实比公寓里舒服。”

    “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是延辅的女朋友,这件事,你也可以告诉闻老师,我不在乎。”陈曼儿说:“我倒希望,能有别的人知道。“说到这里,陈曼儿的脸色突然变得黯然。

    “学长可能也是考虑到会对你有影响,所以才……”唐宛宽慰道。

    “也许吧,他是个非常爱惜声名的人。”陈曼儿说着,朝卧室的门看了一眼。

    唐宛立刻觉察到了什么,她的脸一下红了,反而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赶紧喝下一大口果汁,缓和了情绪,这才小心翼翼的问:“曼儿……我……我问一件事,你……别生气好吗?”

    “没有。”陈曼儿用美丽的眼睛瞟了眼唐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没有做,什么也没有。”

    唐宛长出了一口气:“那我放心了。我觉得,这说明学长对你还是认真的。”

    是啊,作为一个朋友,唐宛也只能是“放心”了。可是,不放心的,难道不是自己么?陈曼儿在心里苦笑着,唐宛这个天真的家伙,她只知道像梁牧远那样的人,她怎么能理解李卓南?他什么也没有做,恰恰说明,他未必是“认真”的。那天夜里,李卓南竟然义无反顾的走了,即便在自己的主动和热情面前,他仍然理性而冷静,不肯做出任何可能给他招致“麻烦”的事情,那么,自己是他的麻烦吗?就像两人亲昵时,他开玩笑说的那样:“你个小麻烦精”……

    “不过,你也不要天天都跑过来,闻老师那边万一告诉你家里,就不好了。”唐宛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样,我和晓萱先帮你敷衍过去,然后你跟着我们俩恶补一段,争取期末考试把排名前进一点,关键主课不能挂,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好不好?”

    听着唐宛热心为自己做的安排,陈曼儿觉得有点感动,她勉强的点点头,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对了,听他说,那天在园游会,梁牧远的妈妈本想把你和启平拉在一起的,结果被柴小白搅乱了?”

    “这他也跟你说?”唐宛笑笑。

    “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陈曼儿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有几分认真:“其实,我觉得有点可惜,启平挺好的,简单阳光,而且,不用去继承什么爵位和事业。”

    “喂……你这还是后悔了?”

    “当然不,我承认,是因为那些华丽丽的东西,我才会那么快就接受延辅。可现在,我想,如果没有这些,我其实也能将就……他也不会那样谨小慎微。说不定,我们在一起会更开心。我这么说,这样是不是有点贪心不足?”

    “嗯,是有点。”唐宛轻轻抚摸着陈曼儿卷发蓬松的脑袋。

    “其实牧远也一样。”陈曼儿沉默良久,才好像下决心似的说了出来:“他们都不是普普通通的男生。我们……我们的敌人,也许非常非常强大,我要告诉你,李雅南……她是不会放弃的,你要小心,十二万分的小心。延辅他……他曾经让我帮他留意你与牧远的事情。”

    唐宛心里一震,她曾经猜到自己和梁牧远的事,有一些是通过陈曼儿被李卓南知道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承认。过了好一会,她才认真的说:“谢谢你,曼儿,谢谢你告诉我。其实,我能理解学长,他是一个真正的好大哥,而且,我也能理解雅南,既然我会爱上牧远,何况一个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女生,可是,我也不能输给她。”

    说完,唐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况且,我和牧远,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陈曼儿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想,他们的考量,要比我们复杂,比我们多。”

    在工具间里,梁牧远犹豫的表情一下闯入了唐宛的脑海,她无法反驳陈曼儿的判断,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李雅南虽然厉害,可是在明处。”陈曼儿说:“而我的敌人,我还不知道在哪里?”

    “别瞎想了。”唐宛笑着安慰说:“你没有敌人,你是我们9309美丽无敌的陈曼儿~”

    “是吗?那就太好了。”陈曼儿痴望着窗外的夜色,幽幽的说。

    6

    “牧远,这是你第一次来帝大政治学院吗?感觉怎么样?”李卓南问,沿着绿荫覆盖的人行道,他和梁牧远并肩一起信步向前。

    “嗯,不是第一次,以前陪父亲来过,不过,从没仔细游览。今天谢谢你带我参观,我觉得壮观有气势……”梁牧远想了想:“不过,其实不是很像学校的感觉。”

    李卓南大笑起来:“那像什么?”

    “怎么说呢……像首都的那些地方……首相府、国会那样的地方。”梁牧远坦白的说。

    “你这感觉没错,”李卓南微微颌首:“当初希声公创立帝大政治学院,就是把它当做大周政府的青年预备队,他希望学生们能尽早的融入这样的氛围,很多时候,感觉也是非常微妙的东西,当你走进这里时,你好像就已经成为政治圈中的一员。”

    “是。”梁牧远应道,虽然他并不是太喜欢这种略显压抑的氛围。

    “明年毕业后,你想到这里,还是信国?”

    “呃……”梁牧远有点不知如何选择,只好照实说:“其实,我还都没开始考虑这事呢……”

    “也应该考虑了。”李卓南严肃的说:“元庆以来,大周一半以上的首相和两院议长都出于这两所大学,当然,两校也各有所长,你要好好研究。”

    “嗯。”梁牧远点头。

    “来之前,梁先生把大致情况跟你说了吧?”像兄长一样谆谆教导之后,李卓南终于切入正题:“这个暑期游学团,是帝大东海会与国会对外交流局组织的,里面有帝大学生,也有少数明德学生,梁先生特意嘱咐我,把你列入。”

    “谢谢延辅哥。”梁牧远虽然万般不情愿,可是父亲正式的要求,再加上李卓南的帮忙,令他根本无法拒绝。

    “这次你们要考察大和、高丽、安南三个自治领的社会状况,重点是民众对参政的诉求。”李卓南说:“国会现在很重视这个问题,不久刚组织了一次考察,我有个朋友,就是考察专员之一,她也是这次游学团的辅导,到时候我会让她多指点你。”

    “这位学长是……?”梁牧远问。

    “不是学长,是学姐,”李卓南笑道:“她叫夏盈,是帝国大学人文学院的学生,也是国会上议院议员,和我算是同学加同事。”

    “对了,雅南她……她这次也会去吗?”梁牧远心里翻腾了半天,终于问出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你是想让她去,还是不想呢?”李卓南意味深长的问,让梁牧远不知如何作答。他恼恨自己的多此一问,不论去或者不去,自己大概都没有改变的余地吧。

    看见梁牧远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李卓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她不会去的——是我没让她去。”

    “啊?”梁牧远有点意外。

    “这是一次严肃的社会调查研究。”李卓南正了正颜色:“雅南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趣,她无非想陪你一起玩罢了。可是我不希望男生女生的那种玩乐活动,影响了你的学习。”

    梁牧远心里的石头落地,一下感觉放松了许多。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卓南顿了顿:“恕我直言,我也觉得梁夫人在园游会上的安排,不是太妥当。我也是只比你们大两岁,对她们这种不顾当事人感觉,硬要形成既成事实的做法,同样不喜欢。所以,我以后也不会非把你和雅南凑在一块,你们能在一起,固然我所愿,但你们做对挚友,也未必不好。”

    “延辅哥能理解我们,真是太好了。”梁牧远感激的说。

    “所以这次,我是想让启平和你一起去的,做你的帮手。”李卓南说:“你可以回去问问他是否愿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学生会的楼前。

    “这是希声公啊。”梁牧远仰起头,望着夕阳斜照下李铎的铜像,露出敬仰的神色。“和教科书上的照片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是他去世后第二年,帝大政治学院的同学们捐建的,”李卓南也仰头盯着自己祖先的面孔:“用的参考照片,是他四十五岁时拍的,正当壮年、沉稳持重,有大国领袖的风范。不过,我还是喜欢他那张照片,二十七岁第一次出任首相时候,充满锐气的样子,虽然不是很像个首相……对了,明年就是光霆公一百九十年诞辰了吧。”

    “是。”梁牧远答道。第一代昭国公梁震,字光霆,也是第一任国会议长,是“元庆维新”中李铎最重要的政治伙伴之一。他想了想:“光霆公应该比希声公年长五岁,享寿都是七十一。”~

    “元庆维新时,他们是二十多岁,年龄最小的,反而是掌舵的明宗皇帝,”李卓南感慨道:“想想看,一百多年前,几个年轻人,就这样改变了国家,创造了历史,真是令人激动呢。那时候的大周,就像一艘扯满风帆,向无垠的新世界驶去的航船,一往无前,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去做……牧远,如果可以穿越的话,我真想回去看看他们的那个时代啊。”

    听着李卓南的描述,梁牧远也有些心潮涌动,照本宣科的历史老师们,从未以这样激情的口吻讲起过元庆维新。

    “可是现在的大周呢?”李卓南话锋一转,“暮气沉沉,大家所争的,无非是此集团与彼集团的利益,此个人与彼个人的得失……而柳子翔这样蝇营狗苟的政客,祝长珉这样奢言空谈的党棍,居然堂堂秉政,”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元庆先驱们看到这样的国家,会作何感想?”

    梁牧远默然不言,毕竟,他的父亲,也是这个国家中“秉政”的一员。

    李卓南也似乎觉察到自己有所失言,他换了温和的语气说:“对不起,牧远,我说得太激动了。其实,这个国家里,愿意真心做事的人还是有的,譬如梁先生就是。自从去年到了国会,我也了解了不少他的难处,他的努力,也只能维持各方的平衡,无力去打破整个已经僵化的格局。”

    “父亲对我说过,你对他帮助很大。”梁牧远认真的说。

    “哪里,我现在,也只是跟着他学习罢了,希望以后真的能够帮到他,”李卓南说着,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梁牧远:“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帮到我。如果那天园游会的事,让你有什么不愉快,请你原谅我的母亲,也原谅雅南,她们的想法……“李卓南笑笑:“……可能还过于拘于传统。我觉得,政治上的结合,是基于共同的理想,而并不一定是血统,是家族,所以,不论你是不是接受雅南,我都希望我们两家能站在一起,我们俩也能像光霆公和希声公一样,开始一个新的时代。”

    梁牧远突然觉得万分惶恐,他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嗯……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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