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威胁警察？你还不够格。”
“也就是说如果够格，警察也能心甘情愿受人‘威胁’，是吗？”荣荫抱着手臂，嘴角的笑容隐去。
吴烨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本是背对着她的身子转回半边：“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还有，关于你说的那个女孩，愿不愿意说全在你，如果她真的和武彬的死有关，我们早晚都会查到。”说完，伸手拉开房间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关门声惊醒了荣荫，她连忙伸手想要拉开门，可伴随而来的是耳边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任凭她如何转动门把手，都无法打开房门。
“喂！”荣荫不甘心地敲着门板，“吴队长！吴烨！”她抬脚踹了两下门，手用力地转动把手，“我要回去！你没有权利把我关在这儿！”
喊了两句，始终没有回应，她耳朵贴在门板上，也不知道是办公室隔音效果好还是走廊真的没人，外面安静得连脚步声都没有。
荣荫双手叉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她又没带备用电池，这虽然是医院，可被关在这儿也一样叫天不用叫地不灵。
她索性站在墙边，伸手“哗啦”一声把面前的帘子一股脑拉开。
ICU空无一人，机器也黑屏。
现在怎么办？
荣荫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反正也出不去，只好在这儿等着了。
另一边，吴烨把荣荫锁在办公室之后，顺着走廊走到ICU旁边，伸手在对面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吴队。”
开门的是三队的副队长王波，昨天晚上他的人不是在洛斯特就是回了局里，他只能找三队借人。
“人呢？”吴烨反手关门。
“照你说的，一晚上都没和他说话，也不让他睡觉。”王波递给他一份材料，“这个你先看看。”
吴烨翻了一遍，递还给他，转身推开手边的房门。
这是办公室的休息间，只有五六平米大小，平时值班医生会在这儿睡觉。现在里面原本的折叠床被他们挪到外面，只留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门一关，这个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瞬间空气凝滞，呼吸声，心跳声，都在耳边。四面白墙，台灯一打，刺得人睁不开眼，比正经的审讯室都要压抑。
吴烨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人正趴在桌上，后背微微的起伏。
王波直接手起杯落，保温杯不锈钢的杯底砸在桌上，“咚！”的一声，桌面剧烈晃动，趴着的那人浑身一震，也瞬间惊醒，整个人向上一弹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记得你。”
吴烨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抵着下巴。
王波见状，带着杯子转身离开休息间，顺便关了门，把空间和时间完全留给他。
那人看着吴烨，不知是因为吴烨的话还是刚惊醒，眼里有未平复的慌乱。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材高瘦，皮肤发黄，眼窝内陷，后背微弓，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领口被扯开，应该是刚才王波抓他的时候两人撕扯所致。此刻他正定定地看着吴烨，身子前后不停小幅度地摆动。
这是不安的表现。
而吴烨坐下之后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虽然同样是一晚上的等待，但他相信对面的人会比他更焦急。
果然，不到半分钟，对面那人就先忍不住开口。
“你刚才说‘你记得我’。”他抬眼看向吴烨，眼底都是红血丝，“是什么意思？”
“你是洛斯特的服务生吧。”吴烨淡定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昨天晚上我在大厅见过你。”
“……我就看了你一眼！”那人露出快要崩溃的表情，脸憋得通红。
“你不是也记住我了吗？”吴烨不以为意。
那人脑袋“砰”的一声磕在桌面上：“我服了，大哥，我服你了。”他抬起头，不再抵抗，“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你们太强了。”他指着门口的方向，缺水的喉咙嘶哑着，“刚才那个男的，在这儿盯了我一晚上，他也是个变态，我每次一犯困他就敲桌子，一犯困他就敲桌子……而且我还，还就根本没见过他眨眼！你们到底是不是人啊！”
吴烨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把他聊崩溃了，现在他情绪不稳定，戴着手铐的双手不停地砸着桌子，“咣咣”声把外面的王波都吸引进来了。
他推开门，看见屋里正在按着那人肩膀的吴烨，问：“需要帮忙吗？”
“给我倒两杯水吧。”吴烨说。
王波点点头，转身从外面接了两杯水进来放在桌面上，然后重新关上门离开。
在吴烨的压制下，那人还在不停地挣扎，借此宣泄着一晚上的憋闷。
“行了，别动了！”吴烨把三分力改成五成，彻底压制住他，“水都被你砸出来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轻叹口气，“我现在松手，你别乱动了，要不然找人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那人听了，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吴烨松开手，重新坐会椅子上：“这才对。”他伸手推过一杯水给他，“一晚上没喝水了吧，喝点儿，慢慢说。”
那人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旁边的水杯上，突然伸出手，抓着纸杯仰头“咕咚咕咚”猛地喝了起来。
一杯不够，他还把吴烨那杯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两杯水见底，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手擦了擦嘴，脸上因为刚才的挣扎也有了几分血色，看着不那么憔悴，也有了点儿精神。
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吴烨身上，看着吴烨起身到墙角打开了摄像机，打开录音笔搁在桌子上，再打开笔记本。
“行了，说吧。”
“……”刚才一通发泄，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姓名。”
“……刘钊。”
“自己写。”吴烨把本子转过来，笔递给他，看他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运笔，倒插笔画，显然受教育时间不长，学历不高。
“名字挺有力度的，谁给你取的？”
“……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了，不知道谁取的。”刘钊写完，把本子和笔递还给吴烨。
“在哪上班？”
“洛斯特夜总会。”
“干什么？”
“服务员。”
“认识武彬吗？”
“……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是我们经理，平时管着我们这些人。”
“昨天晚上来医院干什么了？”
“来看看。”
“看什么？”
“他们都说他抢救过来了，我过来看看他伤得严重不严重。”
“‘他们’是谁？”吴烨翻了一页，问。
“就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的，说武经理抢救过来了，没事了，我就过来看看他怎么样。” m.a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个医院？”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看着了，上面印着这个医院的标志。”
“来医院来看他？”
刘钊点点头。
吴烨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身前：“那你是盼着他不死，还是盼着他死啊？”
刘钊一愣，随后开口：“当，当然是盼着他不死了。”
“你和他非亲非故，从洛斯特溜出来这么远跑到这儿来，就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抢救过来了？”
“……是，是啊。”
“再说！”吴烨一巴掌拍上桌子，瞪着他，“你撒谎！”
“我……我没撒谎！”刘钊着急地开口，“武经理他以前帮过我，我特别感激他，这次他触电这么大的事，我肯定是要来看看他的！”
“警察说的话都不信，非要亲自跑过来看他还活着才安心？这么关心他，你是他私生子吗？”
刘钊脸色一变，讪笑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警察同志，不好开这种玩笑吧。”
“不好开玩笑你还不说实话？”吴烨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名字，笔一放，本子推到他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刘钊一看本子上的名字，双手立刻抓在一起。
“……高哥，我们单位的保安，我当然认识。”
“熟吗？”
“不太熟。”
吴烨手指指着那个名字：“来那个年前你在大街上被人打，后来他救了你，带你去买了药，还在你养好伤之后介绍你进洛斯特工作，这样的恩情，你说‘不熟’，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刘钊听了吴烨的话，脸上又露出了刚才曾经出现过的快要崩溃一样的表情：“你都知道了，还问我这么多干什么！”
吴烨还是一脸平淡：“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诚实而已。”他不管刘钊现在多么挠心抓肝，依旧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问，“是他叫你来的，是吗？”
“……你别再问我了。”刘钊咬着牙，“你都知道了啊。”
“只要你回答，就是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是！”
吴烨眼都不抬：“是不是他叫你来的？”
“不是！”这次回答地更加干脆。
“好。”吴烨“啪”地一声阖上本子，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怎么样？”王波在门口靠着桌边坐着，看见吴烨出来问道。
吴烨把本子往桌上一扔：“去找这个叫戴志高的人，就是他派刘钊来医院的。”
“好。”王波点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往外走。
“对了。”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吴队，昨天晚上洛斯特□□十个人，你真看他一眼就记住他了？”
吴烨：“怎么可能，我诳他的。”不这么说，刘钊怎么可能这么快崩溃呢？
“你行。”王波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出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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