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骨今日打扮的轻简,随手挑起发,发间只斜插一只簪子,顾盼间神采飞扬,绊惹春风。
画溪懒怠练舞,便只坐在一旁看着艳骨跳,也是一种享受。
看了片刻,她忽地大叫一声:
“艳骨,你这簪子这么精致,一看就是宝器,这可不像一个管家送的起的呀!”
画溪神秘一笑,靠近她盘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换情郎了?”
艳骨并不喜欢和旁人议论这些,刻意岔开话题道:
“你瞧瞧凝玉,翩然,都在练舞。过段日子就要到大选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闲着,就不怕被挽娘训斥?”
挽娘,是现任管理'晓风残月'的主事。
画溪一甩绣帕,撇了唇道:
“反正花魁都是你的,我练成这样差不多了。”
她说着又瞥了凝玉等人一眼,颇为自得道:“我还不知道她们,练个舞都失魂落魄的,还不一定有我跳的好呢。”
“怎么?”艳骨眉眼一挑。
“她俩多久没见过左相大人了,想他想的丢魂了吧。”她笑。
艳骨不语。
画溪喋喋不休的说下去:“还有萋萋,刚才还向我打听左相大人的事情呢。我倒看看她什么时候做上左相夫人。”
艳骨轻轻一笑,并不说话。
画溪知道萋萋与艳骨素来不睦,也就及时止住了,转而仔细打量着艳骨:“刚才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别顾左右而言他,仔细我今晚让你睡不着觉。”~
“快说呀!”画溪纠缠了过来。
艳骨拗不过,仔细想了想,道:“嗯……可以靠脸吃饭的人。”
画溪大惊失色:“面首?难不成是个面首?”
艳骨奇怪的看她一眼。
她只是说可以靠脸吃饭,又没说真的是靠脸吃饭。
艳骨本想替楚叙舟辩解一两句,但是转念一想,凝玉?翩然?萋萋?
于是她点头承认道:“嗯。”
东夷听闻朝中世子失势,苏覆亲征,兵败一场后便撤了军。
苏覆没有乘胜追击,朝中局势虽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政局向来如风云变色,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东夷、南柯相争,西凉、北疆未必会坐视不理。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夺回轩辕剑,唯有如此对抗东夷才有底牌。
古朴的架子床上悬挂着缣帛帐帘,沁上了淡淡的檀香。
长孙绫一向不喜欢?艳的物件,房内皆以素色为主调。
架子床并不宽,刚好容得下他们两人,两人脸颊贴的极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便显得格外的亲昵暧昧。
所有的纠缠里,他最喜欢拥抱。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最切实的感受到他拥有她。
她指尖轻触了一下他的伤口,调戏他道:“这要是留疤了以后就不好沾花惹草了。我瞧着那小姑娘倒挺喜欢你,样貌也不错。”
他知道她指的是烟若。
玄桀眼眉微弯:“她们好看和我又没关系。你好看,和我有关系。”
长孙绫轻轻道:“可惜了,我脾性不好,又改不了。”
玄桀一急握着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温顺道:
“我可以听你的。你生气我可以让着你,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做。我只有一个你,不用你改。”
长孙绫抿唇一笑:“东夷那边快要结束了吧?”
“嗯。”玄桀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提及此事。
长孙绫目光微沉,继而问道:“那轩辕剑呢?日子定下来了吗?”
玄桀以轻缓的气息道:“等大哥回来,不过准备三五日就打算去了。”
闻言,长孙绫忽地笑出声来:“想在东□□主手上把东西抢回来不是一桩易事吧?”
玄桀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长孙绫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认真答道:“确实没有多少把握,我也很担心二哥。”
轩辕剑的事情本就是交由楚叙舟去办。
如今朝中少不得苏覆坐镇,玄桀又太年轻,思来想去,由楚叙舟前去应战最为稳妥。
长孙绫漫声道:“要是你去呢?”
玄桀微微一怔。
不等玄桀回答,她又接着道:“赢了的话,身上有这样的功名,也许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就算请旨成亲,也不会有人敢说三道四。”
轩辕剑的事情他们内部本就已经论定,谁夺得了轩辕剑,轩辕剑便归谁。
长孙绫见玄桀良久不语,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笑说:“难道,你不想娶我?”
玄桀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怎样和二哥说。”
此事苏覆与楚叙舟已经谋划了许久。此前一直定的是楚叙舟,楚叙舟也精心准备了良久,如今临阵换将,未必是好事。
长孙绫默默不语,似是在想什么。
片刻的静默后,玄桀伸手轻触了一下她苍白而美丽的脸庞,对她轻浅一笑,语句中却满是坚定与决绝:“我去。阿绫,我去。”
玄桀不太会说漂亮话哄她开心,爱都藏在眼睛里,但她能看得见。 m.a
长孙绫闻言‘咯咯'的笑出声来,像一个孩子,所有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她欢喜的微微抬了一下头,玄桀便很顺从的将身子往她那边近了近。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玄桀耳根渐渐泛红,像才喝过酒一样。
他们亲近过不止一次,可是每次她亲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他眉间渐渐浮上微浅的笑意,他下意识贴近她,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长孙绫带笑推他,却颇有欲拒还迎的意味。
……
战事虽很快平定下来,但苏覆在边界也耗费了不少时日明法审令,安抚民生。
待他凯旋归朝的时候,已是晚春。今年的天气冷暖不定,这时节竟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雪。
玄桀与苏覆在长乐宫会见,他初次对苏覆提出了关于轩辕剑的想法。
苏覆微微敛眉:“可是你没有太多时间准备,这样前往,你有几分把握?”
玄桀倒吸一口凉气,执著道:“我不确定,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苏覆沉默片刻,最终道:“也好。”
他们只是初步论定,来日再做详细的谋划。
算起来苏覆与卿城已经很多日子没有相见了,没想到第一场相遇是在长乐宫外。
那时,卿城恰好经过长乐宫。
她站在雪地里,望见远处的苏覆,紫衣华服,撑着一把伞站在长乐宫长长的石阶上,回眸与她遥遥相望。
那一刻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前尘翻涌后都如浮云散去,忘却芸芸众生,仿佛苍茫而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卿城已记不清当时是以什么模样扑到了他怀里,发间似乎还夹杂着雪水,沿着发梢滴落在脸颊上,似晶莹的泪,她终于说出了那句压抑在心底很久的话:
“苏覆哥哥,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沉:“我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往事如烟,他其实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看见怀中的她,忽然觉得不过数日未见,她长大了许多岁。他的城儿长大了。
苏覆回来后,楚叙舟倒是清闲下了许多。
这段日子,因为轩辕剑与边疆的事情,他大多时候都是奔走于朝廷。
上回因公在'晓风残月'办了一场筵席,他心里清楚,场上的人多是衣冠禽兽,难免不会有觊觎之心,所以并未让艳骨来作陪。
才下过一场新雨,'晓风残月'□□内的百年古柏老槐开了一树的花,在新雨的气息里濯然生辉,一旁的蔷薇架上嫣红的花朵似胭脂般与其交相辉映。
庭中空廊四面迂回,廊前种了竹木遮阳,以便来客在苍翠掩映下欣赏绝世容光。
今日节气好,大选便安排在了外头。偌大的庭园中,宾客川流不息,难免纷杂些。
楚叙舟前往时,也不过少数人注意到罢了,他抬手向挽娘示意不必惊动旁人。
挽娘会意,为他在二楼寻了一个临窗的雅座,亲自沏了一盏碧螺春。
今日的大选挽娘安排了许久,确实不同以往。艳骨不是怯场的人,这也基于她精心准备了良久。
一众女子依次上过,或温婉,或热烈,如花似玉的女子见得多了,看官们也就渐渐挑剔起来。
艳骨的妆容、衣裙从来都是自己准备。
挽娘以前对她的特立独行颇有微词,然而日子久了见她的独具一格确实出彩,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她亲手设计、剪裁的鲛绡流花裙,别出心裁。为了今日,委实是耗费了她不少心思。
以往她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取得花魁,然而如今还有另一层心思。
'晓风残月'近日新来了一个女子,名叫叶萋萋。
她明里暗里挑衅过艳骨多次,艳骨懒得理会,她反而得寸进尺,一早扬言今日的花魁她志在必得。
艳骨虽不想与叶萋萋般般计较,但也不会全了她的心思。
艳骨的着妆素来细致而有条不紊,通常是离上场只有片刻时才陆续完成。
艳骨敛眉回头对侍女道:“我的鲛绡裙呢,怎么还没取来?”
原本应该先换上衣裙的,然而这侍女实在粗心,将衣裙误洗了又忘记收回来这才先上了妆。
“就快了。”那侍女慌忙回道。
未几,侍女急急的取了裙子来,替艳骨更衣。
艳骨刚穿上便发觉有些不对仔细瞧了瞧道:“不对。这裙子被人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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