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就去一次看看。”
“不去。”
卿城气鼓鼓道:“不去就不去。左相说了,下次有机会他带我去。”
她调皮的回头对苏覆吐了一下小舌头,就跑走了。
世子弘景最近花费了不少心思。
为了扶持一名国师。称他是蓬莱来的仙人。
是蓬莱来的没错,但是究竟是蓬莱来的仙人还是蓬莱来的山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经过世子的一番游说,最终有司还是破格提拔他做了国师。
卿城在午膳之后,就收到了一封请柬。
书笺上的大意是请卿城未时到中宫一聚。
只是这署名,卿城却是闻所未闻的——福寿大无限康禄东海钦天仙官。
卿城拿去问辗秋嬷嬷,就连见多识广的辗秋嬷嬷也表示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官名。
打听了半日,才知道原来这个“福寿大无限康禄东海钦天仙官”就是她父王。
没错。王上自己给自己封了这么个官。反正自己给自己发俸禄,自己给自己做贡品、修庙,也不费事。
卿城到了中宫之后,在场的已经有许多人。
不仅各位公主、王子在场,就连朝臣也齐齐被请了过来。
先设台请国师作法,卿城看那国师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烧了些纸钱,最后伏地大喊:“吾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南柯王拍手称快:“好!好!爱卿快请下台来。”
苏覆始终是冷眼看着,世子这一步走的很好,投其所好,这个国师将来怕也是盛宠不衰了。
国师带着南柯王泛舟于水上,水面雾气朦胧,更有了冯虚御风,遗世独立之感。
南柯王与国师一走,岸上之人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卿城也不安分了,看烟若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让她同自己说话。
她却木然的没有反应,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在看玄桀将军。
玄桀与苏覆、楚叙舟坐在一处。
他始终默默的坐着,既不说话,也不饮酒,沉默到有些孤僻内向的地步。
自然也没有抬眸去看烟若。
卿城在朝玄桀看的时候,与苏覆、楚叙舟目光也有交会,眉眼弯弯的对他们笑了一下。
场上,温华公主目光几乎没怎么离过苏覆,看卿城这样,气的将手中酒樽一摔。
撷红依旧在她身边服侍,连忙将酒樽扶了起来,重新斟酒满上。
如此小半个时辰后,国师才带着南柯王从船上回席。
这样飘飘欲仙的感觉,自然让南柯王十分受用,对国师称许不已。
虽然在苏覆等人看来,不过是戏弄人的把戏罢了。
南柯王来了兴致道:“国师,你既如此神通广大。不如也来替我的这几位女儿相上一相?”
国师发须斑白,躬身道:“王上有命,安敢不从。”
温华公主最受宠爱,国师先是替她相面,用了龟壳什么的捣弄了一会,最终下了判词:
“冰肌玉骨,芳龄永驻。”
一向爱美的温华听了这话自然喜不自胜。 m.a
王后也搂着自己的女儿高兴不已,连忙求南柯王赏赐这位国师。
待要再多问时,这名国师却神秘起来道:“天机不可泄漏。”
依次给其余几位公主相面,说得话大多中规中矩。
到卿城时,他却语出惊人:“春风一度,遇人不淑。”
众位公主顿时哄笑起来。
温华冷笑道:“这个小贱人,有几分颜色怎么了,还不是落得个所托非人的下场。”
因为苏覆最近与卿城来往密切,近来关乎'苏覆中意卿城'的流言颇多。不论苏覆是不是真的喜欢卿城,在别人心里就是有这么一桩有待考究的事。
此时,这个国师敢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有意中伤苏覆‘不淑’。
苏覆容色顿时冷下来,自己却不好当场发作。
楚叙舟察言观色何等厉害,不消苏覆挑明,对国师道:“国师,您如此能说会道。今日能否也为楚某相上一次。”
国师立即道:“您是贵人,下官不敢妄言。”
苏覆适时接话:“那就请国师给苏覆一个薄面。今日无论如何,也定要给苏覆相一次。若是相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满是胁迫之意。
苏覆此言一出,国师便陷入两难的局面。
不论相出什么结果来,苏覆必定会驳回去,咎责问罪于他。
可若是不相,便是公然抗言不遵,也是一层罪。
弘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递了一个眼色给国师,让他铤而走险,或许还有苏覆不会怪罪于他。
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场上声音纷杂,温华公主正在缠着南柯王讨宠。其余几位王子、公主则正在讥笑卿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而国师、苏覆、弘景等人却沉浸在同一气氛中。
国师见推脱不过,最后只能低低对苏覆说了一句。
弘景的手心都浸出汗来,这位国师,他花费了众多人脉以及大量财力,才让他平步青云到国师的位置。
父王又信奉道教,提携好他,对自己将来继承大统必然如虎添翼。
不会因苏覆一举而功亏一篑吧?
过了半晌,发现苏覆闻言后神色并无多少变化,淡淡应了一声,道:“国师请回。”
弘景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苏覆只是试探个虚实,并无有意为难国师的意思。
等国师离开之后,楚叙舟问道:“他说什么了?”
适才国师说话声音很低,离苏覆又近,除了苏覆,没有一个人听见。
苏覆把盏,似笑非笑道:“不急。以后再告诉你。”
楚叙舟从来就不是好事之人,便不再问,转而问玄桀道:“你带回来的那个乾龙棒找到没有?”
玄桀摇头:“原本计划的是万无一失的,看守也说没有见到人来过,不知为何突然失踪。”
楚叙舟微微点头道:“事关重大,再仔细找找吧。”
今日夜里,乖巧安分了许久的卿城,趁辗秋嬷嬷不注意从未央宫里溜了出来。
卿城觉得很委屈,‘遇人不淑’关她什么事?‘所托非人’又关她什么事?
那些公主们已经拿这个嘲笑她一整天了。
那轻蔑得意的笑声细长而刺耳,无休止的在她耳边萦绕。
她就不该让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看她的!
想要奉承温华青春靓丽就直说,还非要拉上自己给她陪衬。
虽然苏覆哥哥和自己说过,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没有必要理会别人的说法。
道理虽懂。可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越想越生气、委屈,卿城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不知不觉的走了一会。
卿城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这才惊觉自己与曾在未央宫里连夜听见的诡谲声音愈发近了。
她看了看,前方有一个比较低矮的宫殿。
卿城其实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纠结了片刻,是否要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好奇,她决定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卿城正打算折回去,却突然听到一阵声音,连忙躲在了草丛里。
灯影幢幢中,她看见了匆匆离去的身影——世子殿下。
卿城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深宫的秘密,也不知道此事会不会与渊河哥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机不可失。最终她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她蹑手蹑脚的去了世子殿下刚离开的宫殿,从外看见里面很暗,便悄悄推了门缝想看一看。
“你来这里干什么?”
鬼魅般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卿城捂住了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
眼前的人,竟是长孙绫。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神秘的、略带张狂的叫喊、笑声倒真有几分长孙绫的腔调。
难道夜夜……
是她?
卿城吓得背后都涔出冷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才僵僵的抬起手指着长孙绫的袖筒。
她轻骂一声:“怕什么。一点血而已。”
借着月光,卿城看见鲜红色的血沿着她黑色的袖筒汩汩流出,不止如此,她的背后,肩前都有好几处伤痕。
这样的伤痕,卿城是见过的,和当初温华公主用鞭子抽打自己的伤痕如出一辙。(.
长孙绫冷声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不然你那‘苏覆哥哥’可未必护得住你呢。”
卿城喘着气点头。
长孙绫苍白的容颜突然在火光映照下清晰起来。
卿城僵硬的转过身,却发现世子殿下正打着灯笼,阴冷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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