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高耸的朱雀门外,已经有穿着各种禽兽补子衣服的人陆陆续续地站定了,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一旦朱雀门大开,这些站在大唐权力顶峰的官员便鱼贯而入,做出种种影响这个庞大帝国的决策。
今天不同于往日,中间的空地贸然地闯进了一个人。
“请让一让,有要事通报。”
焦江神色紧张,在这群随手都能碾死他(实力和地位双层意义上)的大佬们面前,他格外的小心,脸上陪着笑。
这群大佬陷入寂静,齐刷刷地向他看来,或凝眉或作要张嘴斥退状。
焦江更慌张了,步子都有些打颤。
他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定王有天级事务要上报。”
周围的压力仿佛瞬间消迩了,焦江身上一轻。
级别的认定,其实是应该由宰相——也就是陈白衣审阅之后,才作数。
焦江这么说,也就是情急之下扯个虎皮。
不过别说,扯虎皮还真的好用。
门口的一名太监注意到了这边,也听到了焦江的喊声。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来,嘴中道:“身份文牌!”
虽然这人是太监,但并不是固有印象中的瘦弱白净。
恰恰相反,他的个头和强壮程度都远超普通人。
或许这就是修炼带来的好处吧——尽管某些部位还是没有变化。
焦江的手往身上一搜,没想到摸了个空,这下他的冷汗直接如瀑布般狂泻而下。
在皇宫门前欺诈百官,胆子可是肥得很啊。
况且他因为“临危受命”,更没什么定王的信物之类的。
如果要硬算与定王有关的东西的话,也就那个装钱的钱袋子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袋子是定王从哪拿的,因为它与普通商贾用的并无两样。
“这……这是定王的信物。”焦江硬着头皮掏出了那个钱袋。
“这是……”
“我看此物有些眼熟,说不定真是定王的信物。”
“我看有理。”
“王兄说的对。”
队列末尾的一个小官怯生生地说:“这不是我家做生意用的钱袋么,我们一条街的小贩都用这个。”
“……”
一队大佬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这个小兵是假传军令了,拖下去吧。”
同时,他们记住了队列最后那个说出真话的小官的模样。
焦江的牙关,随着他们的冷言冷语愈发地开始颤抖。
因为这群大佬的心情也着实不好。
前两天的天象异变,观天监硬是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是说“此为古今之未有之巨变,天意尚不明”。~
搞得皇帝陈若雷霆大怒,怒斥观天监是废物。
还连带着一大串因为看观天监上升趋势凶猛而去讨好的官员,遭了无妄之灾。
最近圣御乌云密布,就连带着长安上空的天色也有些不对劲。
天阴人郁。
一大早还要来赶早朝挨骂,然后还窜进来个戏弄他们的小兵,可以说是很气了。
“放他进去吧。”
左侧队列之首,一个负手而立的背影风轻云淡地扔出一句话。
那个位置,只有一人能站:宰相陈白衣。
如果他缺席了,其余人便要空出那个位置,而不能补位。
其他任何人的位置都能补位,可见其权势。
“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放他进去吧。”
先前那名健壮的太监一改不耐的神色,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
“陈大人此举有失考虑,未免也太过作势了。任你是谁,也必须按照程序来,这是我大唐安身立命之本。”
声音来自与陈白衣的同一个队列,不过是在他身后的位置。
“怎么?赵大人?大理寺卿竟管到这里来了?”陈白衣头也没回。
不是他傲慢,而是他俩本来就不对付。
大理寺卿赵光楠是朝中仅剩的能与陈白衣略微抗衡的几人之一。
“请按程序来,万一此人图谋不轨,那将会对皇宫不利。”
“不利?在场各位大人又不是瞎子,此人实力几何一眼便能看出,而且他又有何造假的必要。我看您就是得了程序,失了智慧通达了。”
这话说得有些狠,激得赵光楠的胡子一跳一跳的。
不过言辞激烈,也就没人敢和陈白衣顶嘴。
那名太监也就领着焦江,前往朱雀门的偏门,打算为其提前开启。
快要走过队列时,焦江感激地朝陈白衣施了一个深深的礼,以表谢意。
陈白衣温和笑笑。
“嘎吱——”
带着鎏金铜钉的朱雀门开启了,露出了一条笔直洁白的道路。
走过了短暂的黑暗,焦江猛地想起:不对,我可以出示王爷写的奏折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来看了看,奏本还在。
封面上写着:定王孟演亲启。
奏本的封条还完好地贴在上面。
难不成宰相大人是感应到了其的存在才会做个顺水人情?
不管了,他都是帮过我,我应感恩在心。
焦江走着,心中如是想道。
……
已经早起的皇帝陈若,此刻端坐在万事殿中,等待着众官员的到来。
哒哒哒。
镂空雕花的赤红色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禀皇上,定王孟演有天极事务要奏。”
陈若心底升起一股子不耐烦:这定王丢了大片领土,又来哭诉什么大事?朕这两天听坏消息已经听够了!算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于是他道:“进来。”
这下焦江才得以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前面带路人的脚后跟和裤子后摆。
前面人停,他也停。
前面人跪,他也跪。
头顶传来一句:“平身。”
焦江这才敢抬头面圣。
“你是孟演的亲卫,有何事?奏折呢?”
“回皇上,这就是。”
焦江掏出了已经被他捂得有些热的奏折,还想走到皇帝面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是要交给太监,由太监转交。
他悻悻站在原地。
皇帝一直紧皱着眉,这让焦江心中有些没底。
随着奏折的打开,时间的推移,皇帝如山峦的眉逐渐变成弯弯小河。
奏折看完,皇帝心中的块垒顿消。
然后陈若放下奏折,看那个小兵在看自己,不是如其他人那般低头。
再联想到他先前差点愣愣地走上来递奏折,心中不由有些好笑,还起了开玩笑的心。
陈若道:“看朕作甚?朕脸上有花?”
焦江这才明白自己的失礼,连忙跪下谢罪。
“不必了,”陈若摆摆手,“你叫什么名字?”
“禀皇上,焦江。心焦的焦,江水的江。”
陈若吩咐其他人道:“焦江传令有功,赏白银五百两,领都尉衔。”
斗大的幸福砸到焦江头上,他下意识地喊出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喊出的话:“谢主隆恩!!”甚至声音都有些变形。
……
“这封奏折,你们传阅一下吧。”陈若把他已经看过两遍的定王奏折,递给了群臣,让他们品一品。
但凡是传到的地方,都会掀起一阵“原来如此”的声音。
这让皇帝心中有种莫名的畅快感。
“怎么样,诸爱卿怎么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队列杂乱的文武百官,手撑着下巴,斜靠在皇椅上。
几个思绪敏捷的大佬,已经在脑子里思考了有利于自己的观点或想法,只等一个契机爆发出来。
陈若先是从队列后面看起,没有一个官员敢抬头看他,这让他有些失望。
队列前面站得笔直而又目光炯炯的几个人他又不想问——因为有时候自己会被那些人给辩倒,还是挺丢人的。
“老臣有些拙见。”
“哦?陈尚书,请但讲无妨。现在不是政论时间,只是闲聊。”
修部尚书陈三才踏出队列,他腰杆子挺得比笔要直,白发比雪要白,眼睛比工部尚书的心还要黑。
他先是轻轻抛出一句话:“依微臣之见,应择日开启第二届万道榜。”
然后开始阐明自己的理由:“开启万道榜,增加奖励的力度和资源的丰厚性,借此激起天下英雄的争强之心。从而促进道境的养成,而按照天道变动的趋势看,道境的大批诞生,也就在未来不远的时候了。”
“届时我们再大力提倡竞争,道境之间互相切磋,实力大幅提高。极其利于我们世界在大争之世的竞争。”
还未等陈若反应,陈白衣就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皇帝笑笑,抬手请陈白衣继续讲。
“依我看,陈大人不过是想借此扩大修部的影响力。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争斗之世,劳民伤财,是失智之举。”
陈三才瞪眼道:“促进实力提高,怎是失智之举?宰相大人才是只关注眼前的一时稳定,而置我大唐之未来于不顾,才是失智之举吧。”
“修部尚书大人我问你,大争之世与谁有关?”
“还用问?自然是与每个世界中的每个苍生有关!”
“大错特错!”陈白衣摇摇头,“这自始至终,只与强者有关,而弱者不过是所有强者的附庸。而且,因为道境的漫长生命,后来者非天才绝艳,不可能超越前人。”
“从头到尾,不过是你的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陈白衣的话,就像冷冷的刀子,一把把飞向陈三才。
陈三才眼睛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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