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艳阳高照，寒风凛冽。
整个城市活像被放进了冰箱里，天上的太阳就是那个照明灯，没带来一丝暖意不说，还骗得人们以为今天不冷，纷纷抛弃了臃肿的羽绒服，穿着潇洒的大衣出门。然后冻成鹌鹑。例如覃宇。
只有富有智慧的老本地人，认清了江城十二月太阳的真实嘴脸，淡定的披上羽绒服，带上围巾手套，在寒风中挺直了胸膛。
林宪抱着一个大盒子进了办公室，“哐”的一声放在覃宇茶几上，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的十瓶琴酒，一脸诧异地问：“你那小秘书说这是你要他买的？”w~
“嗯，时序说我适合这个香水，以后都用这个。”~
林宪很想翻白眼，吐槽道：“买这么多，也不怕哪天小时总闻腻了。”
“腻了再换。”
林宪无言以对，只能把话题再切换到工作上面：“尚河资本给银监会回函了，然后又开始收股份了，贝总找我打听了物竞的态度。”
“那我们也继续收。”覃宇说，“既然都动手了，肯定不能半途而废。”
“要是超预算了呢？”
“超30%以内没问题，一定把甘菊拿下。”
“行。”林宪说，“甘菊科技的股价因为尚河的操作已经相当高了，其实对他们来说这样拼下去实在不划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得抢这家……难道是我看问题太狭隘？有什么利润没考虑周到？”
覃宇双手交握，撑住下巴，定定地看着林宪，一本正经说：“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
林宪:“我还以为你有高见......”
“我只能猜测他们正好有哪个项目跟甘菊科技现有专利技术正好吻合，且预计利润相当可观。毕竟现在的价格收甘菊已经没有性价比，恶意收购又很容易逼走团队和管理层。除了现有专利外，到时候收的可能是个残缺的甘菊科技，能有什么用？”
“我还是去查查吧，他们要有什么动作还是得先预防着，深燃器械这边可不能出错……今年医疗板块太热门了，这口肥肉不能丢。”
“行，你去安排吧。”
“下个阶段物色新目标，重点你打算放在哪里？还是医药板块吗？”
“医药板块照常，另外再加点娱乐平台的吧，现在流量还是很重要啊……覃宣在干嘛？”
林宪“呵呵”一声，道：“他要投APP，好像是个搞代购的，专门奢侈品和独立珠宝设计师的单子。”
覃宇对此的评价毫不客气：“他脑子有坑？现在谁还投APP？”
“人家信心满满。”
“那就让他把估值、SWOT做出来，PE、PS都要，还有NPV……还有DCF……”
林宪挥挥手，表示懂了覃总的意思，领着口谕下去宣旨了。
贝筠出院后，第一时间约了时序吃饭，说是要感谢他。时序知道贝筠误会了物竞的出手是自己吹了枕边风，哭笑不得地去赴宴。
“物竞本就有意向投你们，我可不敢居功。”时序笑的无奈，“你都不怪我当时准备劝你让出控制权，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贝筠笑笑：“你当时不是什么都没说么。”
“在进门前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劝你，可是看你那么可怜地躺在病床上，我开不了口。”时序叹道，“资本逐利，覃宇当时那样考量没有错。身处这个位置，不可能不去考虑业务量和赢利。”
“我明白，国内市场太残酷了。小公司一不留神就会被碾成粉碎，只能够在大公司的资本庇护下，得到平台发展自己的潜力。但我不想失去原本的独立性。”贝筠苦笑，“我是不是太贪了？”
时序摇摇头，安抚道：“安卓YouTube之于谷歌，又或Siri之于苹果，这些案例都证明找金主爸爸的重要性啊……”
贝筠被这个比喻逗乐了，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调侃道：“覃爸爸是个好金主。”
时序横他一眼，“你要是叫他爸爸，就别喊我师兄了。”
“嗯，叫母上大人。”贝筠根本不怕师兄的眼刀，得意忘形地尽情调侃。
“对了，尚河那边铁了心要收你们，有听说过是什么原因吗？现在股价已经相当高了，他们还这么疯，实在不理性。”
贝筠皱眉，“我也很奇怪，最早的时候，原本我们找融资也跟尚河接洽过，可他们收了一声，我们就放弃了。一声跟我们重叠不少，除非他们想垄断技术，否则根本不会看我们一眼。”
“按我估计，你们的市价因该在27左右，可现在到了33.8，这个收购可就有些亏了……容我问一句，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的技术在手里，尚未申请专利？”
“这……我不觉得有啊，底层技术本来技术壁垒就强，很难有质的突破……”
贝筠陷入沉思，他之前路走窄了，一直觉得是一声故意打击竞争对手，就像当年的飞云被对家针对一样。但现在想起来，甘菊科技跟飞云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事儿你还得多关注，别指望那几个技术高管。上次严矜跟覃宇吃饭，三巡没过就把自家的底子抖了个干净，说不准哪天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会着人打听的，谢谢师兄提醒了。”
“这么多年，我看到多少科技公司兴起，又有多少科技公司倒掉。不少科技公司被资本迅速催熟，其中大部分团队又烧光现金而关门大吉。”时序看着面前茶杯里的淡色叶片，感慨着，“也会有一些公司处在风口浪尖，风吹不倒雨打不灭，如今仍然挺立。现在做技术、做实业的也得懂点金融的东西，不然就可能像飞云那样，哪天就没了……”
贝筠目露担忧，道：“师兄，干嘛不来我们这儿任职啊，再怎么样，我们公司团队秘书的工资……都比你现在高……”
时序心里一塞，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无奈道：“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总对我的薪资有意见呢？”
贝筠干咳一声：“那不是，那不是因为实在太低了嘛……你看看你现在，优衣库的围巾，你以前都是非cashmere不戴的……”
贝筠在时序的目光下闭了嘴。
时序低头瞄了一眼围巾，道：“我觉得还行？那么多人不都这个工资？”
“我就直说了，你就不想重塑昔日辉煌？你就真甘心这么结束了，从此泯然众人？”
时序笑道：“每条路上都有做得好的人，谁说我在银行就不能发光发热了呢？等着吧，你师兄我在哪里都能搅动风云。”
在回程的路上，时序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回忆着贝筠问他的问题：“覃爸爸出手逼得飞云破产，师兄你真的能够大度到不计前嫌？”
时序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理性来讲当然是不可能大度的，可事实上，他就是跟覃宇和好了。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要记得当初在监控里看到覃宇的时候，他连门都不想开，直接一个呼叫把保安召来赶人。
他当时沉默了许久，才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因为爱情冲昏了头脑吗？”
贝筠原本只是调侃，倒也没想到时序会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苦笑道：“在这个时代，我们这样的职业，谈论爱情总显得不合时宜，显得那么的酸腐。我就记得严矜有次提过他恋人是真爱，被人调侃一句‘你要是一穷二白没这几百万，看看人家还要不要你’，气得他差点掀桌子。”
时序也笑了，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再也不跟外人说这些了，其实嫂子是真喜欢他的，他俩谈恋爱的时候，甘菊科技每天都濒临破产。”
“人总是只相信自己猜测的，那些人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冲着钱来的，自然不会承认世间会有真爱，否则不是落了下乘？”
贝筠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为了这句话，我替严矜谢谢你??！
“旁观者清而已。爱情这东西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时序见过许多手中有权有钱的，有些人重情重义，对妻子一心一意。但也有一种人，尽管他们的婚姻十分稳定，但实际上却奉行“家中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他们在人前从来是耻谈爱情，可以有情人，无论男女，但是不能要爱情。
爱情是麻烦的、可怕的东西，有时候不仅要钱、要精力、要真心、更是要命的。有再大的权、花再多的钱都难搞得定。
在他们看来，也许只有用权和钱能够搞定的东西，他们才觉得安心。
时序不是他们一类的，但也一定程度上认可他们的观念，物质比人类忠诚，对象可以背叛你，但财产不会。
时序回过神，看着路上被冬风吹得瑟瑟发抖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别想什么爱与不爱的了，覃宇那边还有个情敌炸弹没解决呢。
时序现在根本不想纠结贝筠提的问题，现在的他只想解决掉荣帆。
他对荣帆是痛恨加惧怕，他其实还问过那些心理学专家，得知了精神病患者有相当大的概率会依赖甚至爱上自己的主治医生。于是他恨不得发明一种能够识别情感忠贞度的除草剂，用无人机喷洒满地，忠贞者茁壮成长，第三者一扫而光。*
晚上，叶钦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at了时序，通知他自己花了四十万买了深燃的股票，紧接着许之危也表示掏了五十万，并且表示如果亏了他们就要打死时序。
时序刚回了个“ok”，许之危就又问：“你是不是住回去了啊？”
时序回：“什么？”
“我看到你昨天跟覃宇上了一辆车了，去干嘛了？”
时序：“吃饭。”
许之危：“然后呢？还看了夜场电影？”
时序无奈：“没有，去看了下商铺而已。”
叶钦：“……你直说你们和好了吧，我们不会晕厥过去的。”
时序：“哦，我们是和好了。”
叶钦、许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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