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世上最好的马,就是大宛名驹,而大宛名驹里最好的马,就是汗血宝马,可是这种马,都必须要进贡给朝廷,平民不能私藏,所以在民间难寻真正的好马。”
另一人说道:“我觉得不然,有许多豪富之家,他们家中的马儿我看已经十分精良,虽说不上日行千里,但总归日行个八百里还是没有问题,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未必及得上,只不过是汗血宝马的声名太响了吧,大家都将它传得神乎其神。”
又有一人说道:“我曾见过一匹好马,乃是被一名江湖豪客发现,这名江湖豪客可说是位相马的伯乐了,他在一条山道上,看到一名农夫牵着一匹驮着柴火的马儿,他从马儿的眼睛里看出这匹马的心有不甘,便和这位农夫商议,将马儿买了下来,此后这匹马儿经过这位江湖豪客的调理,果然成了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这匹马儿跑得虽快,但相貌并不怎么讨好,身上皮毛也是斑斑驳驳的。”(m.a
镖头这才醒悟,他们见到的茶馆老板定然是被人冒充的,他们常经此处,知道店家是一名长着黑痣的驼子,因此便没有生出什么疑心,所以他们才不小心着了道儿。
很快,一名镖客在地上找到了一片黑纸,看来就是那伙人冒充店家时的黑痣,镖头心中不解,谁会来劫他们的镖呢?
此次他们保的镖和以往不同,并非什么金银财货,而是一匹马,这匹马是守卫边疆的华宁将军在和鞑靼人交战中得来的战利品,本是鞑靼军中万夫长的座驾。这匹马乃是正宗的大宛名驹,想要送入京城,送给兵部尚书,算是对上司的孝敬。
华宁不能亲自送马入京,就是派出士兵护送也不合适,因此便委托这家飞马镖局押送。
飞马镖局怕这匹马走在路上太惹眼,引起绿林好汉的觊觎,因此在马上套了架马车,以掩饰马儿的高大,这本是镖局的一贯法门,不知如何走漏的风声,竟在这里将镖丢了。
无可奈何下,飞马镖局只能报了官。
这案子本来到不了六扇门的李觅踪手中,但丢马的案子并非只有这一件,大江南北,名马名驹丢了好几匹,其中牵扯到的,除了有华宁将军这种身份的人外,还有不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或者身居要职之人,刑部将这几件案子并了案,全都交由李觅踪去查探。
能够得到上司的重用,在谁看来都是件好事,可是李觅踪在了解了几件丢马的案情之后,忍不住埋怨:“这不是活见了鬼了么?马又不是什么小东西,能够藏着掖着,何况这么多匹好马,若都是同一帮人干的,肯定会有惹人注意的地方,一群好马,除了皇家的马厩之外,其他地方自然不寻常,但偏偏查不到一点线索,难道这些马能生出翅膀飞上天去?”
一名叫做韦不二的副手听到李觅踪的埋怨,他说道:“首先咱们要找的,是这些人要这么多好马干什么?鲜衣怒马,无非是为了炫耀,可是这些马儿太过烫手,无论是谁骑着走在大街上,都不免会让人认出来,这说明他们并非是为了炫耀,若是一匹还可说他们用来快马疾奔去做什么事,可是这么多马……”
李觅踪说道:“是啊,他们偷马或者夺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韦不二问道:“江湖上的好汉里,有没有谁是马痴或者爱马如命的前辈名宿,这些人夺了马,是否作为寿礼或者托这位江湖前辈办事的代价?”
李觅踪说道:“这倒没有听说过,你去让人去打听打听,对了,还要派人去各个牧场去查探一下,看看会不会是哪个牧场偷了这么马用来配种。”
韦不二应声去安排。
李觅踪觉得韦不二所言极有道理,既然夺马的人都是江湖中人,那么想要找回马儿,还要向江湖中去寻。
然而他们猜测的可能始终没有什么证据支持,一个多月过去了,依然会有零星的丢马之事发生,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天,李觅踪在街上溜达,寻找破案的灵感,看到路边有篦头匠正在给小孩剃头,彼时孩童的发型都是周围剃光,只留头顶一撮或者两撮茶壶盖似的头发,显得十分可爱,直到这些孩子到了束发的年纪,才会开始留发,到了弱冠之年,便会带上帽子。
给孩子们剃头,不仅是是为了好看,古时的人在孩童时期常常让头发披散,称之为垂髫,再大一点,就会将头发束成羊角状,称之为总角,可是这样不利于孩子头发的清理,也容易招来虱子,所以周围全都剃了去,也算得上是一种进步。
李觅踪在束发之年,正是他到异乡去求学的年纪,那年他不过十五岁,家境好点的孩子,十五岁正是在家中学习的年纪,不期望孩子学有所成的,已经开始说媒提亲,而自己为了求学,只能寄宿在一位叔父家中,叔父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婶婶,乃是一位十分吝啬之人,常常让自己吃不饱饭。
想到这里,李觅踪摇头苦笑,无论如何,若没有叔父一家的接济,自己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李觅踪发了一番感慨,刚要走开,忽又停住,他心中仿佛灵光一闪,他来到篦头匠身旁,看着他给小孩剃完头,然后拉着篦头匠问道:“不知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篦头匠何曾听人用先生称呼过呢?何况跟他说话之人又是身穿官服,他连连点头,李觅踪带着他来到一处面摊子处,给他要了一碗面,看着他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们除了给人理发外,可曾给牲畜理过毛发?”
这篦头匠点了点头:“当然,除了人以外,我们给兔子给绵羊甚至犬只都剃过。”
李觅踪说道:“兔子绵羊这我都知道,兔毛羊毛都很值钱,为何给犬只剃除毛发?”
篦头匠说道:“看家狗天热的时候,身上容易生革子,剃除后就好得多了。”
李觅踪又问道:“可曾给马儿剃过?”
篦头匠摇了摇头:“马儿还从未剃过,不过要是需要,只要马不踢人,我也能剃。”
李觅踪陷入沉思,等篦头匠吃碗面,他再问道:“除了理发外,你会不会染头?就是将白头发染成黑色的?”
篦头匠笑道:“何止将白头发染成黑色?就是将黑头发染成白色我也能做到,只是很少有人去染罢了。”
李觅踪讶然:“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连忙问道。
篦头匠说道:“用莲子草,乌头草,或者五倍子,或者蓖麻油熬制的染料等等多了去了,你只要看看咱们穿的衣服能够染成什么颜色,头发基本就能染成什么颜色。”
李觅踪喃喃地说道:“染成黑色的还好理解,谁会染成白色呢?”
篦头匠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前有个宰相叫寇准,他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将胡子染白,显得有些衰老,不会再生什么野心,最后才做上宰相这个位子,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听说吧。”
李觅踪也跟着笑道:“这可是我孤陋寡闻了,多谢先生相告,面钱我已经结过了,告辞。”他虽然笑着说话,可是心中却更是忧心忡忡,因为他通过和篦头匠的一番闲谈,大胆推测那些名马名驹,已经被偷马贼改变了外貌,恐怕若是只从颜色和毛发上,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篦头匠白白吃了一碗面,心中想不明白李觅踪问这些干什么,他既不染发也不理发,几句话就换来一碗面吃,真是个怪人。
怪人李觅踪可不怪,他回到衙门,将丢马的案卷又拿了出来,仔细研究其中细节,这些马既然能够被染得面目全非,也就有了流通买卖的可能。
可是这件案子,似乎更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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