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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子不语 > 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九十三)

    李成被妻子这样眼神看着,对耳边薛平的嘱咐便听不到了,他心中无比酸涩,许久才道,“夫人可还好?”

    春花点头,“好……孩子们也都好。”

    “……嗯。”李成低低答应。

    “夫君也好吗?”

    “……嗯。”

    薛平这会子已退的稍远了些,想到皇上意思,他必须在侯爷眼前,但他不想侯爷太过不自在,于是便别开眼睛,假装不听侯爷与夫人说话,只耳朵偶尔留意着。

    “夫君这是……”春花细细端详丈夫,怎么也看不透丈夫现在这是个什么处境,犹豫的支吾,“夫君还能……夫君什么时候能够回家?”w~

    “……还有些事,”李成声音堵在喉头,“……夫人不要担忧。”

    “嗯,夫君没事就好。”春花喃喃。

    夫妻两人原都不是什么多话之人,此时大变后再见,只觉心中似有千万句话想说,却奈何情势囿人,心绪纷杂混乱,只说完几句便哑住了,两人怔怔互望着,春花半刻抬手,拭了拭眼窝。~

    李成眸光微黯,手指蜷在一起,微微泛白,最终没有伸出手去。

    李成看一眼薛平,低声道,“可否请公公到厅外稍候。”

    薛平方才便是在嘱咐侯爷,不要与夫人相见忘情,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止,虽说皇上这会子看不到,但侯爷毕竟身份特殊,皇上如今看管的严,有些事不能顶风而上,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适时提醒看顾一下。

    不想侯爷根本就没听到心里去。

    薛平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只得答应,又叮嘱一句,“是,侯爷,侯爷记得奴才方才说的话。”

    李成没有回答。

    薛平走出花厅,与厅外太监们站在了一处。

    后山地势在宫中是最高的,花木旺盛,自来是各种鸟禽的聚集所在,薛平感受着山风徐来,听着林中阵阵鸟语,不免心胸为之一阔。

    间或听听厅内,厅内静悄悄的,也不知侯爷与夫人都在里面说了做了些什么,过了许久,薛平估量时间已差不多,正要进去请侯爷回殿,却见山口长廊处拐过一行人来,薛平定眼望去,不是皇上又是谁?

    李胄璋也已看到半山头薛平站在花厅外,眉头拧起。

    薛平心中叫声苦,却是立马堆上笑来,立在厅边迎候,然后背后悄悄伸手,紧着扣了门好几下。

    李胄璋很快便来到厅前,不高兴的看薛平,薛平干笑一声,弓腰侧身将花厅门打开了。

    “皇上驾到!”

    李胄璋横过眼,迈步就走进去,果见厅内只有李成与夫人两人,只是还好,这两人分别立在石桌两旁,想是听到他来,正欲起身行礼。

    李胄璋盯着他们看了片刻,不见什么慌乱异样的神色,衣衫头发也还算整齐,心情终于好了点,淡然道,“免礼吧,朕不过偶尔路过,过来看望下夫人。”

    李成仍旧跪下,低头说道,“……是,臣代夫人谢过皇上。”

    春花亦在丈夫身旁跪下,十分惶恐,自来礼法,皇上非极重大的事情不会召见大臣夫人,本朝更是从未有过,是故皇上当日虽去过府中那么多回,春花哪怕亲自下厨伺候,可无召亦从未觐见,可皇上为何说此来是过来看望她?

    春花不由想到丈夫安排她此次擅自离京,只怕是犯了皇上大忌讳的,皇上不知已怎样降罪了丈夫,此时要来看她,恐怕也是与此相关,便什么也不敢说,只声音微颤的跟着丈夫请安,“臣妾谢过皇上。”

    李胄璋看向春花,看到春花紧挨着李成跪着,便似被母鸡护住的小鸡,对李成全是信赖依靠,而李成也无意识中将她护住,李胄璋嘴角一动,露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

    李胄璋慢慢踱步到石桌前坐下,片刻后,方道,“起身吧。”

    李成与春花站起,垂首立在一旁。

    李胄璋似是漫不经心,随口问道,“宁边候与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李成安静一瞬。

    “怎么?朕不能听?”

    “……是臣孩儿的事情。”

    “哦,”李胄璋点头,“说起来,宁边候儿子也有七八岁了吧?”

    “是,今年周岁八岁。”

    李胄璋想了一刻,突然一笑,“胡妃的承祠今年十岁,正在国子学读书,尚缺一名伴读,不如就让宁边候的儿子进宫做这个伴读吧?”

    李成顿住,“……臣子天资愚鲁,恐不堪皇上重任。”

    “宁边候为人正直,儿子定也不会错,宁边候就不要推辞了。”李胄璋淡然驳回。

    “……”

    李胄璋说着话,手指一直有意无意,把玩腰间玉佩。

    春花听到皇上竟要令儿子进宫做皇子伴读,一时间吃惊的想要抬起头来,抬到一半却又想起,赶紧垂下,却在这片刻抬眸中,看到皇上把玩的腰间玉佩,墨色古拙,莫名眼熟,仿佛与她当年送给丈夫,又被丈夫丢失的那枚极为相似。

    春花微怔,忍不住再悄悄去看,皇上就坐在距他们一步之远的地方,如此留心看去,玉佩花纹式样均无比清晰,春花心中突突一跳,认出那枚玉佩确实便是她送给丈夫的那块。

    春花定定呆住。

    虽早已时隔久远,但因那是春花送给丈夫的唯一一枚玉佩,所以春花至今也还记得,当时丈夫确实是说这枚玉佩被他不小心遗失了,她当时还很是惋惜心疼,说了丈夫几句,可如今它怎么会出现在皇上这里?

    难道是被皇上捡了去?可此玉佩并非绝佳珍品,皇上想来应亦绝不会佩戴来历不明之物。

    春花想不明白,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皇上身上有丈夫失物,这无论如何难以解释,春花不禁有些心神不宁,原本面对这种境况她便精神紧张难以应对,自此更加唯诺恍惚。

    李胄璋视线若有似无扫过春花,神情莫名玩味,又过一刻,唇边似乎弯起弧度,他向厅外看了一眼,撒手松开玉佩站了起来,“宁边候明日便将儿子送进宫吧,行了,朕去了,宁边候与夫人这里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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