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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裙带关系

    屋子里的三个人也都随着春天站起了身。刘文化礼节性地向春天道了一声“慢走”,拍拍屁股后又坐了下去。宋秀文把春天送到了办公室门口,热情地跟春天握手告别,再三嘱咐春天有时间到学校来找他玩。冯术则跟着春天一起走了十几步,回头看看宋秀文已经进了屋子,这才神神秘秘地把春天拉到了教委办公室屋角的柳树底下。

    “这个刘文化你认识吧?你在这上学的时候他应该是户山中学的校长,”看到春天点了头,冯术又接着,“他现在是镇教委办主任,负责全镇的教育工作,手底下管着二三百个教师呢,你的分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你懂吧?”

    “嗯。”春天点头应着,心想难不成是想让我给刘文化送礼吗?

    “你家里如果有熟人认识他的话,该找的就找找,有些话该的就,有些条件该提的就提,你明白吧?也就咱俩是一个村子的,换了别人我还真不一定会管这闲事,嘿嘿···”冯术进一步点拨着春天。

    “是。”春天嘴里应着,心里却感觉非常的郁闷。

    冯术这不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替刘文化索贿吗?难道天下的乌鸦真的是一般黑?看来,户山镇的教育系统也不是一块净土啊!可郁闷归郁闷,人在屋檐下岂敢不低头?春天只好胡乱地点头应着。

    其实,刚刚刘文化在他的工作不好做的时候,就是有意在提醒春天,该打点的必须要打点。作为刘文化的心腹,冯术在旁边自然是心知肚明。看到春天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冯术心里就有些着急,所以才会借着送春天的机会故意再点拨他一下。

    自99年户山镇教委成立后,新教师的分配权就由原先的镇政府管理划归了镇教委,新教师到了户山镇教委,不管你有多高的学历或者有多大的本事,都得服从镇教委主任刘文化的揉捏,除非你背后站着刘文化惹不起的人物。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刘文化案板上的鱼肉。这些,现在都已经成了户山镇新教师分配的“潜规则”。

    2

    冯术,9年高中毕业,因为学习成绩太差,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省预考的分数线,所以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干脆拿着一纸毕业证直接回了家。过惯了清闲日子的冯术,整天东游西逛,不愿意在家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面对着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冯术,冯术的父母看在眼里愁在心上。不过,都天无绝人之路,这话一点不假。

    恰好,冯术的邻居是村子里的支部书记,冯术的父亲就托他搭上了镇里分管教育的副镇长的关系,让冯术在本村的学做了一名民办教师。每月三十元工资,十五元交生产队,十五元是冯术的劳动报酬。当然,生产队“记工分”和年终分粮食的时候,都是把冯术作为一个“整劳力”的标准来对待的。算起来,冯术还是赚了便宜。

    春天在村子里的学上一年级的时候恰好是冯术代课,一直教春天读到三年级,春天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冯术考上了户县师范民师班。

    春天是9年7月从户山中学毕业的,同年月,冯术从户县师范毕业分配到户山中学任教。

    几个月后,也就是9年元旦,冯术跟邻村一女民办教师刘淑珍结了婚。刘淑珍人很漂亮,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在春天学四年级的时候曾经教过他一年的时间。

    “春啊,我就住在中学的教师家属院里,有时间就过来玩吧,咱哥俩好好唠唠。工作和生活方面方面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看到春天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冯术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便伸手亲热地拍了拍春天的肩头,同时指了指自己家居住的方位。

    冯术明白,春天如果是个“懂事”的人,第一次登自己家门就不会空着手。

    “好的,那你忙吧,我回去了,哥。”听冯术这么,春天也就随口叫了他一声“哥”。

    “那我就不送了,中午学校那边还有事,要不应该留你在家吃顿饭的···”冯术的话语中好像略有一丝歉意。

    “不用了,哥!十几里山路,半个多时就到家了,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呢。”春天跟冯术告别,随后朝校门口走去。

    3

    等春天走远了,冯术这才喜滋滋地转身返回了教委办。

    “人走了么?”看到冯术回来,正在喝茶的刘文化抬头问。

    “嗯,这大热天的,真应该留他在这吃顿饭的···”看起来冯术好像多少还念一点儿同村人的情谊。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前天就跟冯副镇长约好了今天中午的饭局,总不能带个陌生人过去吃饭吧?有外人在有些话也不好讲。今天这个饭局对你们两个来可是很重要的哦!”刘文化一番话得冯术和宋秀文频频点头。

    刘文化现年四十五岁,是97年月从半山中学校长调到户山中学任校长的。

    从半山乡到户山镇,虽然是平级调动,可刘文化还是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总算是从半山乡那个能憋死牛的地方混出来了,为此刘文化可没少给各级领导磕头烧香。

    半山乡是户县最偏远的乡镇,离县城一百多公里,在连绵起伏的大山里面,因为乡政府驻地在半山腰,所以取名半山乡。

    半山乡一天只有一趟往返县城的公共汽车,历来是户县各行政单位发配本部门犯错误的人,或者是流放在本单位不受领导待见的那些人的地方。

    刘文化调到户山镇工作也六个年头了,前四年在户山中学任校长,日子过的很舒心。这四年来,虽然户山中学的总体教学水平和教学质量起色不大,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精心治理,刘文化把个户山中学经营的像铁桶般密不透风。几年下来,刘文化在户山中学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话一言九鼎,没有人敢不听。

    4

    宋秀文和冯术就是刘文化在中学执政时最得力的两个心腹和助手,也是刘文化一手提拔起来的学校中层干部。

    冯术9年月从户县师范民师班毕业后分配到户山中学,当时是刘文化负责接待和安排的。冯术人很机灵,嘴甜腿勤也“懂事”,当时就被刘文化看好了,把他安排到初三级部任教政治课。

    几个月后冯术结婚,刘文化才知道他的老婆跟冯术的媳妇刘淑珍家里竟然是拐弯的亲戚。冯术夫妻结婚后也住到了户山中学家属院,并且主动上刘文化家里认了亲。

    从那以后,冯术几乎天天到刘文化家串门,每次来又都不空手,不是带瓶酒就是拿盒烟,要不就是拎几把青菜。反正冯术现在自恃跟刘文化是亲戚关系,也就不怕户山中学的老师们在背后指指点点闲话。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冯术的做法让刘文化的老婆都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天天催促着刘文化把刘淑珍调过来、把冯术提拔起来。

    刘文化倒也听老婆的话,通过关系把刘淑珍从村办学调到户山中学,又一步一步把冯术从普通教师提为学校中层干部。

    冯术是990年2月份被刘文化提拔为学校中层领导的,任初三级部主任,负责初三级部教师和学生的管理工作。

    别看初三级部主任来只是个普通的学校中层干部,但手里实实在在地握有初三学生升学的收费、节假日补课费和升学名额的控制权,官职虽然不大但实权不,油水自然也不少,是学校里不可多得的肥差事。所以,初三级部主任历来也是校长亲信们争夺的重点职位之一。

    真要起来,冯术这个人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人机灵,腿勤,也肯出力,把个初三级部管理的井井有条。990和99年夏天的中考,冯术带领的初三级部竟然连续两年刷新了户山中学历史上最好的升学记录。

    5

    宋秀文和刘文化是老乡,都是户县泸水镇人,两人老家的村子相隔不到三里地。刘文化调到户山中学任校长后,宋秀文登门跟刘文化认了老乡,平日里也是天天早请示晚汇报,有空就往刘文化办公室和家里跑。逢年过节的时候宋秀文都会去刘文化的老家给刘文化的父母送礼品,比起冯术,宋秀文应该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因刘文化初到户山中学未立稳脚跟,也急需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所以借990年2月份调整学校中层干部的机会,刘文化同时把宋秀文也给提拔了起来,并且放到了学校后勤这个重要的部门任总务主任。

    可以,在户山镇教育系统,冯术和宋秀文的额头上是盖着刘文化的印记的。他们之间的这种裙带关系,户山中学的老师们心里都明白。

    虽然在刘文化的关照之下,冯术和宋秀文在户山中学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但人的欲望永远没有满足,宋秀文和冯术也一样。这两年,宋秀文和冯术一直想找个机会再前进一步,做个中学副校长或者下派做个学区的学校长。不过,这些职务的最终任命权在镇政府,镇教委只有推荐和建议的权力。刘文化前两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今天就是介绍分管教育的副镇长给他们认识。至于以后的发展,只能看他们两个人各自的造化。

    6

    “对了,你跟这个春是一个村子的,他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刘文化突然转头问冯术。

    “应该还行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两家住的地方隔得远,我又很少回老家,具体情况搞不清。不过,老春家在我们村子里是个大家族,门户挺多的···”冯术对刘文化的问话心领神会,一边回答一边朝着刘文化眨了眨眼睛。

    刘文化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再作声。冯术的动作刘文化自然已经看明白了,知道这事有戏。

    可因为有宋秀文在场,刘文化和冯术都没有把事情挑明,只是用眼神在彼此无声地交流着。这就是领导和心腹下属之间的默契,有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微的动作,聪明的或贴心的下属足以做到心知肚明,对领导的意图就会了然于胸。

    “我刚刚回想了一下,我还真给这个春天做过班主任,只不过他那时候人长得比较瘦,学习成绩也不算突出,所以印象不深···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变化就这么大,都长成大伙子了···”宋秀文听刘文化和冯术在谈论春天,便忍不住插了一句。

    刘文化和冯术都没搭理他,宋秀文也就知趣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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