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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综]横滨杀鬼手册 > 第92章 第92章
    鬼舞?无惨惧怕着那个金发的少年。

    那个由刀剑化身而成的少年,他出现于绚烂飞舞着的樱雨之中,有着一头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碎发,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漆黑寂静的夜也如同升起了一轮朝日,璀璨的曦光照亮了墨一般浓重的夜色,刺目得令人落泪。

    而对于鬼而言,它们最惧怕、也最厌恶的,便是这太阳。

    他曾以为,早在千年以前,这轮灼日便早已经随着那个人类的死亡,一并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埋葬进泥土之中了。直到上弦六兄妹死去时,他的脑中读取到了这对兄妹死前的记忆,宛若亲历一般的,再次见到了那一幕。

    圆月高悬于夜幕之中,明亮的月色清凉寒彻,粉白的樱瓣席卷起漫天的樱吹雪,樱雨纷纷落下,金发少年手握刀剑的身影缓缓显现于纷飞的樱花之中。

    千年的那一幕,与千年后的这一刻,仿佛重叠到了一起,唤起了鬼舞?无惨内心最深处最不愿回想起的那段记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不应该早就死去了吗!不应该早就跟着那个人类一起埋进棺材里了吗!为什么他会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面前!

    鬼舞?无惨甚至不敢去深想。

    在这千年里,即使他早就知道那个鹤见已经死了,他也没敢再靠近过当初那个鹤见建立起的城池。他将那个地方视作了「不存在之处」,对那片地区视若无睹,仿佛世界上就不存在那片区域。似乎只要这么做,他就能够掩耳盗铃般地认为鹤见死了,当初那些能够轻易杀死他的力量就一并消失了一般。

    确实是这样,不是吗?他活了千年,也没再碰见过什么能够用灵力的家伙,若是当初的那些剑士仍在,怎么没有过任何动静呢?

    就是这样,只要他没有遇见,只要他没有再见到那些人——

    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能够杀死他的剑士存在。

    哪怕是鹤见川。

    哪怕是有着与那个鹤见相似灵力的鹤见川,她也到底不是当初的那个人类。

    『只·要·不·是·当·初·的·那·些·剑·士·就·好。』

    ******

    带着锋利毒刺的触|手毫无预兆地朝着鹤见川的面门突刺而去,刚刚才站起来的少女露出了一瞬间茫然的眼神,还未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滚开!”

    裹挟着狂风的利刃横劈而出,不死川实弥一脚将鹤见川从踹离原地,顶上了她的位置,手中的日轮刀斜斜抵住了狰狞的触|手,被巨大的冲力逼得向后退出了两米多远。

    后背撞上了硬邦邦的墙壁,鹤见川看着从眼前蹿过的一根碗口粗的触|手,触|手上带着狼牙般大小的倒刺,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恶臭,像是腐朽多日的尸体散发出的尸臭。她立刻抽出了怀里的太刀,想要顺势砍断这根触|手,然而面前的触|手侧面突然血肉蠕动了起来,眨眼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如同怪谈里裂口女撕裂的大嘴。裂口大张,内部长出了成排的利齿,参差不齐宛若野兽狂犬,扭动着要朝鹤见川扑来,像是要撕咬下她的一块肉。

    噗!

    近一米长的太刀猛刺进了血红的裂口之中,污黑的液体从创口处喷溅而出,像是血,又像是蛇的毒液,鹤见川在抽回刀的一瞬间便发动了盾兵,腐臭的液体溅到了泛着莹莹金光的盾影上,就像是一滴水落入烧干的锅底,呲的一声化作了阵白烟蒸发不见。

    可怕……鹤见川忍不住后怕地屏住了呼吸。

    要是溅到脸上,她的脸恐怕就要面目全非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几米外那巨大的畸形肉瘤便猝然间抽出了无数根粗壮的触|手,带着毒刺裂口的触|手在狭窄的长廊里狂暴肆虐,轰塌了天花板与围墙,又直直朝众人袭来,卷起空气中飞舞的尘土,像是飓风般横扫所经之处的一切。

    鹤见川堪堪挡下了面前这根朝她挥来的触|手,刀刃没入了血红的肉中还没来得及抽出,便又有一根手腕粗细的触|手朝她撞来,触|手上的血红裂口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直扑上她抬起的手臂,血淋淋地撕扯下了一块小臂上的嫩肉。

    『……疼!』

    剧烈的撕痛让鹤见川的身体在瞬间痉挛,手中紧握着的刀剑几乎要脱手坠下。伤口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温热的鲜血在瞬间喷溅在了她的脸上,顺着脖颈又落进了领口,原本洁白的衬衫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被染上了大片刺眼的鲜红。

    甚至还没能从口中呜咽出一声,鹤见川的眼里就已经被滚烫的泪水涌满。

    『好、好痛……痛……好疼——』

    额角冷汗直流,牙关止不住的打颤,手中的刀几乎要握不住,剧烈的痛楚让她的视野一阵阵的发黑。

    不是被刺了一刀,也不是被刀削下了一块肉——而是被硬生生,用蛮力和利齿,撕扯下了手臂上的一块肉!

    痛觉神经史无前例地大幅度活跃了起来,所有的感知都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鼻尖微凉的汗水,后背僵硬的肌肉,微微发酸发胀的小腿,仅仅只是保持着这样抬起的姿势握着刀柄、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的来自小臂上每一根肌肉纤维传来的剧烈疼痛。

    头皮好像触了电一般地发麻,鹤见川的嘴巴无声地张张合合,像是一条被丢在了陆地上的鱼,拼命地从空气中汲取着些微的氧气,好像这样就能延缓小臂上伤口所带来的剧痛。

    咔——、

    勉强抵住触|手的刀刃被强大的力量推得又向后了几寸,鹤见川的后背抵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努力地分出精神将灵力汇聚到小臂上,止住不停涌出的鲜血,愈合这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很快就被止住了,但血肉的愈合却缓慢得多,疼痛让她难以集中精神进行这样精细又不熟练的任务,在平常的训练里,她会骨折、会淤青、会被刀砍伤、甚至偶尔会内脏破裂,但像是这样硬生生地撕掉一块肉的情形,怎么也是不可能有的。

    她被触|手挡在了一侧的墙壁边,与无一郎他们隔开了,所有人都离她有些距离,在这场混乱的攻击里分身乏术,没法来帮她。

    『这家伙……』

    『到底是什么嘛——!』

    她咬紧牙关,死死握着刀柄的双手青筋突起,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突兀惹眼。流转着璀璨金光的一柄金弓缓缓浮现在了她的身侧,弓弦拉至最满,灵力汇聚而成的箭矢搭上弓弦,瞄准了数米外的那个巨大肉瘤。

    ——咻!

    离弦之箭如电光射出,瞬息便奔赴目标身前,直直没入了那一团辨认不出形状的血肉之中。

    “咿——————!!!!!”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整条走廊,刺耳得要贯穿所有人的耳膜。鹤见川被这尖叫震的一阵耳鸣,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放了一记响炮。刀刃下所收到的压力在一瞬间减小,所有攻击的触|手都垂落到了地上,但也只是一个呼吸间的间隙,下一瞬,它们便像是受到了剧痛的刺激一般,愈发猛烈地四处乱砸了起来。

    鹤见川顾不上继续愈合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抱着脑袋狼狈地躲开触|手们毫无章法的攻击,控制着弓兵继续接连不断地朝着那巨大的肉瘤射出箭矢。

    与上弦一战斗的时候,她耗费了太多的远程刀装,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补充刀装的灵力,还能用的远程刀装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个,这让她不得不省着点用。

    一连射出了十多箭,金弓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弓影也不再凝固如实质,缥缈地近乎透明。

    一股怪异的气味弥漫在长长的走廊内,像是蛋白质烧焦后的焦味,又带着尸体发烂腐臭的味道。

    弓影最终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也没有了新的弓兵补上。狂躁的触|手很快停止了攻击,鹤见川缩在角落里,一边加快愈合自己的伤口,视线紧张地盯着硝烟之间那团巨大的怪物。她觉得弓兵的攻击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但是她也不太确定究竟有多少。

    用刀装与鬼对战——实际上她对此唯一的实战经验,也仅限于十多分钟前与上弦一的那场战斗,而上弦一似乎对刀装有什么特别的了解,因此和他的那场战斗,大概也并不能起到多少借鉴作用。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一点点地小心试探。

    鹤见川仔细地辨认了大家现在的站位,现在离她最近的是岩柱悲鸣屿先生,香奈乎说过,岩柱的实力是鬼杀队最强,鹤见川觉得以目前这个距离,就算对面那个畸形怪物突然又发难,她也能立刻躲到悲鸣屿先生的身边,继续苟一苟。~

    鹤见川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那突然沉寂了下来的怪物,或许也是为了谨慎行事,无一郎他们不知为何,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戒备地望着走廊的那一头。

    他们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很久,大约只是过了短短□□秒,那团诡异的血肉表面就开始缓缓地蠕动了起来,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蠢动着,带起了肉瘤表面的缩胀。(.

    血肉的蠕动最终停留在了肉瘤的顶部,短暂地停滞了一秒。

    『……要、要出来了吗?』

    鹤见川的瞳孔微缩,手心浸满了冷汗。

    ——呲、

    微不可察的一声轻响,继而便是“噗通”一声震动,巨大的肉瘤如同鼓胀的水球一般猛然炸裂,暗红污黑的腥臭液体从肉瘤的裂缝间流出,遍体被黑色的印记所覆盖,白发血瞳的恶鬼目光阴冷地站在迸裂的血肉之间,浑身布满了血红的裂口,裂口中尖利犬牙交错,像是一张张活生生的野兽之口。在这恶鬼的胸口和后背,刺目地存留着几道烧焦一般的凹陷伤痕,伤口边沿的血肉如同呼吸一般地抽动着,却始终无法生长愈合,断断续续地滴落着暗红色的污浊血液。

    它抬头望向了给他留下这些伤痕的鹤见川,目光里带着想要将女孩剥皮拆骨、吞吃入腹的怒火与恨意。

    又是这灵力……又是这可恨的灵力!即使同那人比起来,她的灵力是如此的幼小稚嫩,但却依然能给它带来如同太阳般灼灼燃烧的痛苦,让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畏惧而簌簌战栗,狂暴不安地躁动起来。

    某种硫酸般刺痛的情感在鬼舞?无惨的胸腔里翻涌了起来,腐蚀着它胸口里空空荡荡的那个地方。在它的左胸口里,本应有力跃动的那颗心脏,早在他成为鬼的那一日,就彻底寂静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处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洞。

    它化身为了鬼,获得了永恒的生命,但它却始终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日日地从它的指缝间泄走了,就像是抓不住的风。鬼舞?无惨在身为人类时,便是一个「自我」概念过于强烈的人,决不允许有任何超出自身掌控的东西存在。

    那不知名的无形之物一日日地流泻走了,鬼舞?无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却对此束手无策,它甚至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离开了它的掌控,这使得它一日日地愈发喜怒无常了起来。

    于是它越来越爱杀人。

    虽然也是为了进食,但这个时候的它,杀人更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烦躁狂郁的情绪罢了,鬼的身体让杀死一个人变成了一件十分简单的事,对于万鬼之王的鬼舞?无惨而言更是如此,它想要杀死一个人,就如同人类呼吸一般简单,甚至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动作。

    渐渐的,在不知是哪日的某一天,鬼舞?无惨在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它看着匍匐在它面前,气若游丝地求饶着的弱小人类。人类的鲜血溅洒在房间的四角,对鬼而言如同佳肴的人类血肉的气味浓烈地弥漫在昏暗的屋内,刺激着恶鬼的每一根神经。

    鬼舞?无惨的心底,如同烟雾缥缈般,隐隐约约地升起了一丝诡异的快意,甚至缓缓安抚下了它暴躁不安的心绪。

    在那一瞬间,它觉得自己知道那不在它掌控之中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生命」啊。

    他所缺失的,是对他人的「生命」、对它自己的「生命」的掌控啊。

    那弱小人类的头颅滚落在地,飞溅的鲜血如同泼墨纸上,染红了和式拉门上的厚油纸。鬼舞?无惨缓缓踏步越过了到落在地的尸首,抬手拉开了屋门,屋外,一轮明亮的皎皎圆月高悬夜幕,晚风吹散了屋内浓厚的血腥气味。

    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不会被疾病困扰,也永远不会老去,但即使如此,它们被特殊的刀剑砍下头颅也会死、它们被紫藤花的毒液渗透脏腑也会死、它们被刺目耀眼的阳光照耀也会死。

    鬼舞?无惨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成为真正不死的那个「存在」。

    所以它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上。

    所以在那个月夜,它潜入那座本丸中时,即使被发现、即使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战胜那些神秘莫测的剑士,它也还是无法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向着那散发着如同太阳般可怕灵力的城主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与利爪。

    『——如果吃了这个人类的话、』

    『就算是太阳……』

    『也烧不死我了吧。』

    它对着眼前那拥有着湖水般湛蓝眼眸的人类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在这一刻,鹤见川的身影与那道披着蓝黑羽织的影子在它的眼中重叠在了一起,同样散发着那令它忌惮而又垂涎的奇异气息。

    少女的神情是如此的懵懂无知,全无她的先祖的那份沉稳与从容,稚嫩得如同刚刚破壳的雏鸟、晨曦中盛着露珠初绽的玫瑰。

    ——轻易就能被蹂|躏摧残。

    “鹤……见——!!!”

    恶鬼如同要将这个名字撕碎一般,从喉咙间挤出了这短短的三个音节,如同荆棘长鞭般的触|手附带着侵蚀破坏一切细胞的剧毒,从四面八方向着鹤见川袭去,像是要不计一切代价般将她杀死!

    层层叠叠的金色盾牌铺天盖地瞬间展开,建立起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虚幻的盾影重叠交错,金色光芒璀璨闪耀。

    带着裂口犬牙的触|手长鞭疯狂地发起了攻击,即使被灵力烧焦也前仆后继地涌上,眨眼间便击碎了数道盾影,破碎的金光飞散,空气仿佛都在短暂的瞬间膨胀爆炸,带着骇人的冲击压迫之势。

    灵力飞速消耗,鹤见川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紧紧地握着刀却抬不起手,小臂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汩汩地流出鲜血来。像是被血的气味吸引,触|手的攻击愈发地集中猛烈了起来。

    刀装来不及补上的缺口就由无一郎他们补上,防线的任何一角都决不能崩溃,这样的攻击,即使是最强的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有捱过了这一轮攻击,他们才能找机会反击。

    鹤见川紧紧抿着嘴,金色的长弓在她的头顶浮现,弓弦慢慢拉至最满,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灵力凝聚,箭矢的形状在弦上缓缓勾勒。

    她瞄准了鬼舞?无惨的额头,准备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十多支箭矢破空而出,干脆利落地没入了鬼舞?无惨的头部和肩胛、脖颈、脊椎,鹤见川一愣,控制的箭矢还搭在弦上未放出,就见对面鬼舞?无惨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瞳孔紧缩,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触|手的攻击在同时猝然停止,在鹤见川哑然的目光里,数米外,鬼舞?无惨的首级,缓缓从脖颈上掉落,咕噜噜地向旁侧滚出了几步远。

    在鬼舞?无惨仍然站立着的身躯后,扎着高高紫发马尾的少年毫无声息地显出了身影,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猫。

    踏出的脚步轻巧而敏捷,随手甩掉了短刀上污黑的血,不动行光略带傲气地哼笑了一声,目光锐利如刀。

    “夜晚的室内战,可不要小看短刀啊,蠢货。”

    在他身后数米的远的地方,山姥切拉弓引箭的姿势还未收回,金色的长弓在他的手中渐渐消散,点点金光飞旋着,回到了他腰间的坠着的两颗小小弹珠里。

    “既然现在有脑袋的话,那就可以砍掉了吧。”

    他抬手拉低了斗篷的帽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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