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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美丽新世界 > 第68章 起朱楼,宴宾客
    运动会结束次日,就是定位评价的日子。

    和小组评价的方式一样,共有一千名观众现场投票,只是这次看的是个人得票数,各组最高票练习生将争夺各个定位的MVP,有机会获得十万福利票。

    练习生们早已见识到福利票的威力了,谁都不敢怠慢,每一票都关乎生死存亡。

    比赛结果当天就统计出来了。

    歌唱组MVP毫无意外是银河,一人独得611票。人们对他的好奇心与新鲜劲尚未过去,即使手里举着别组的灯牌,等到银河登场,眼珠子还是不由自主往他身上撂。

    表演组是袁洋仲,这也是毫无异议的事情。他独揽编舞大权,成功打造出了一场编排精巧、故事丰满的表演,无论舞台表现力还是感染力均为一流。钟子期甚至觉得他的这个MVP来迟了,袁洋仲的实力早该得到认可。

    rap组是祝玉书,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钟子期、华宝、金乐咏、银河这四位前队友也暗自为他高兴。其实rap组的比赛没什么意思,几乎算是毫无悬念,除祝玉书外,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学习rap的初级阶段,只祈祷上台不要忘词,更别说让他们用beat和flow掌控舞台了。

    如战争般的一天平稳地结束了。

    第二天,钟子期被接回了Hertz公司。

    钟子期恭恭敬敬地把黑卡递给了童上水,童上水相当随意地收进西装裤兜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钟子期打开了车门。

    不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头。出于对大公司的憧憬,不少练习生一听到Hertz来接钟子期的消息,就按捺不住了,跑出来翘首观看。

    他们看见,门口停着的也不过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SUV,不是高档房车,也不是保时捷,更不是兰博基尼法拉利。

    大公司也不过如此嘛。他们悻悻返回楼内。

    银河目送着那辆载着钟子期的黑色商务车消失在灰蒙蒙的马路尽头,又多等了一会儿,才转身进楼。

    钟子期坐在副驾驶座,愣愣地盯着正前方空旷的灰色马路,笔直的延伸到天边,天色也是灰蒙蒙的,像是罩了层薄纱,又像是大地的倒影覆盖了原本应有的蔚蓝。马路旁荒草地已经重新生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在三十年难遇的超强倒春寒中顽强生长。

    “过得还好吗?”

    童上水说的话像个小说里的渣男台词。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子挑起一场对话的开场白。

    “不好,这比赛太累了,”钟子期倒是不介意他的生疏,懒懒地寻了个话题,“听说我的名次还在下跌,已经到第四了,你们有帮我分析原因吗?”

    童上水不由得一瞥,却不露声色道:“观众投票,自然会产生排名波动,正常。”

    钟子期不再接话。他偏头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的遮光玻璃看那些稀稀疏疏、如同从荒草地里长出来的白色矮房。

    过了很久,钟子期才又开口:“以前,姚姐会为我们五个收集各自单独的数据,做一堆表格和PPT,分析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对,哪里不合粉丝口味,哪里值得继续推广,哪里应该改进……”

    童上水听着,话音带了笑:“怎么?没为你做这些,觉得我这经纪人当的不合格?”

    “不是,”钟子期挪了挪腰,换个更舒适的坐姿,比刚刚更懒散了些,舒服地长吁出一口气,“是想说感谢您,我终于不用因为这种事儿挨经纪人的骂了。”

    “你以前经常挨骂?”

    “毕竟我的数据总是难看得要命。”

    “那是因为你不用微博,也不和粉丝互动,”童上水向左打方向盘,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说,“你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数字而已,为了看起来好看,没意义,没那个必要。”

    钟子期转过头,望着他笑:“您是在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吗?”

    童上水一扬眉:“哦?我偷懒了吗?看来你对我意见不小啊?”

    “不敢不敢。”说完,钟子期的视线又飘向窗外。

    他们的车缓缓停下,等待着一个漫长的红灯。绿灯亮起的时候,童上水再次发动车子。

    伴随着平缓的行驶,他忽然打破沉默:“你们的基础数据中百分之三十五是公司花钱买的,微博上的活跃值越高,这部分数据的比重就会不断下降,公司投入的资金也会缩小,最后直至彻底提纯,变成实打实的流量。” m.a

    “……哦。”虽然不知道他突然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但钟子期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句。

    “所以你挨骂,不是因为你的数据难看,或者是你人气不高还是怎样,你看,这次的比赛,你的人气一直很高。”童上水语气淡漠,明明与往常并无二致,但钟子期却在某一瞬间听出了一种奇异的温和,“只是因为你的微博不够活跃,公司只能继续替你维护那部分基础数据。”他一嗔舌,“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抠门儿,花了冤枉钱心情不好,拿你撒气。”

    他刻意压低声音,想显得俏皮。

    钟子期终于不再盯着窗外,他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盯着童上水的侧脸瞧,问:“咦,您是在安慰我吗?”

    童上水又扬了下眉毛,这似乎是在他脸上可以做出的最大幅度的表情了。

    他说:“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也行吧。”

    平地拔起的建筑物越来越高,逐渐描摹出都市的轮廓。

    进入喧嚣的市中心,眼前景物皆被玻璃幕墙挡住,太阳倒映在墙面上,强光使眼球刺痛,车水马龙的噪音也被城市回声放大了数倍。钟子期习惯了郊区基地的荒凉和静谧,竟只觉得城市生活逼仄又聒噪。

    童上水的车,如同上岸短暂休憩后归巢的海龟,从拥堵的马路上缓慢穿行,再蓦地滑入Hertz大楼的地下车库。

    “跟我上楼开个会,都是公司的老朋友,不用紧张。”童上水下车绕到副驾驶位,替钟子期拉开车门。

    “好。”钟子期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老朋友”,指的是Hertz媒体部、音乐制作部、行政部、Ap;R部、新人开发部的最高总监,还有几位虽不知职位但看起来颇具威严的长者。

    钟子期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童上水推开门的时候,他直接愣住了,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迈不动步子。

    他畏怵地往后缩了下身子,不知道是应该先开口说句“您们好,我叫钟子期”,还是应该先低头鞠个躬。

    一位年轻女生坐在阳光最盛的位置上,朝他招手:“可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她的声音热情洋溢。

    钟子期的胳膊被童上水拉了一把,他凭着这一下的惯性走进房间,在专门为他留的空椅前坐下。

    黑色的长桌置于会议室正中央,这么多人围坐桌前,彼此之间还能留出绝对宽敞的空间。钟子期的对面是那个热情却面生的女生,身旁是一位含笑的男人,看上去也很年轻,眉眼干净,衣着熨贴,散发着儒雅的气息。钟子期认识他,AIX解散前的最后一张专辑就是由他亲手操刀,音乐制作部总监——钟名粲。

    可算见到一个叫得出名字的人,钟子期笑着与他行默礼,钟名粲同样予以相等礼数:“好久不见,Quinn。”

    “什么Quinn不Quinn的,人家现在用自己的名字。”坐在钟名粲另一边的男人插话进来。他翘着二郎腿,坐姿在众人之中最为不羁,摆着一副散漫的模样,“是不是,子期?”

    “绪哥说的对耶,那咱们是不是都该改口了?子期?可以这么叫吗?”对面的女生依旧富有活力。

    “呃,唔,”钟子期相当拘谨,有些手足无措地点点头,“啊,您好。”

    “给你介绍一下,”童上水的声音从旁传来,“这位是媒体部郑西西,暂管总监事务,”他顺便又透露了点于钟子期而言知道了也没用的杂学知识,“媒体部总监休年假去了,所以比赛结束前的这段时间你的舆情都由郑小姐带队监管。”

    郑西西虎头虎脑的,确实一点没有当总监的架子,闻言立刻接话补充:“媒体部的总监是大乔哥不是我,大乔哥是我师父,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最信我啦,你的媒宣包我身上,放心吧!”

    身旁钟名粲忽然一声轻笑。

    赵绪啧声不断:“你还真是三句不离你大乔哥,都念叨俩月了,不嫌累呐,想他就去看他啊!光说能过瘾?”

    “我倒是想,可是不敢呐,上回有事找大乔哥,电话打了好久才打通,那时候都下午两点了吧,大乔哥竟然没睡醒,嗓子都还哑着!状态不是很好的亚子……”

    钟名粲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然:“你们媒体部昼夜颠倒,好不容易放了假,在补眠吧。”

    郑西西沉吟了下:“那倒是没错,但是既然放假了,就该先把生物钟调整过来,这越来越颠倒的作息是怎么回事?”

    钟名粲一歪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西西摆摆手:“没问您,我自个儿瞎想呢。”

    钟子期看看这人又瞧瞧那人,忙得目不暇接。会议气氛完全不似想象中沉闷,这些身处高位的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一会儿扯扯虚拟货币,一会儿聊聊附近的美食店,开得仿佛是个茶话会。就连长年顶着扑克脸的童上水,此时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许多。

    真是家神奇的公司呢。钟子期心道。

    “所以羚合娱乐的情况,怎么样了?”不知是谁,终于想起来了问正事。

    “问清楚了,确实和电视台签了内部协议。”童上水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那边话音刚落,他已顺利接上了话,“至少会保两人出道。”

    “还真聪明,”赵绪冷笑一声,“为了完成对赌,瞒着咱们跑去跟电视台交易,这边拿着咱们的钱和股份,那边赚着电视台的流量,妙啊!薅得两手好羊毛啊!”

    “这不是胡闹吗。”

    会议气氛霎那间从欢脱的“茶话会”滑至冰点。那位坐在正席的圆头圆脑、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开口,不过是淡淡一句话,全场竟无人再敢出一言。他蜷起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咚咚两声闷响。(.

    “羚合和咱们的对赌协议,是怎么签的?”

    另一个声音迅速作答:“终价150亿,先付10%的现金和25%的股票,之后三年按比例实现对赌条件后支付,羚合需要在接下来的三年分别实现净利润5亿、6亿、9亿,共20亿。如果这三年都实现不了对赌条件,我们最初支付的52.5亿每年可分别收回4%、9%、13%。”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肥耳弯目,眉宇间倒是存有几分慈祥之色:“咱们是不是把人家逼得太紧了?”

    “150亿并非小数目。”童上水说道。

    “他们的财务报表我也看过了,三年20亿,基本是不可能的,这对赌协议……会不会太霸王条款了些?”中年男人依旧笑容和善,一如当年佛祖微笑着投掷了座五指山,压得就连无辜群众钟子期都有些喘不过来气,“谁去谈的合同?”

    “是我。”童上水推了下眼镜,但他的鼻梁上空空如也。

    “谈得很顺利?”

    “很顺利。”

    “羚合的人没说什么?”

    “没有,他们只是很惊讶我们给出的价钱。”

    “小水,你可曾听说过一个成语故事叫‘朝三暮四’吗。”

    童上水被马老板这一声“小水”叫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咬紧牙关,点头说:“知道。”

    “但羚合并不是故事里那么好耍的猴儿,对吗。”

    童上水默。该来的还是来了,早在听说羚合与电视台签署内部协议之事后,他就想象过现在的场面。

    马老板那样的人,一定不会明着责备他擅作主张对羚合施压,最后把羚合逼上绝路反咬一口;却一定会旁敲侧击,借物喻人,反而让他内心更加不得安宁。

    他才刚加入Hertz,三个多月,还没能完全适应“茶话会”的气氛,无法与在座的其他人谈笑风生,甚至都还不够他将这份工作记入履历里。

    此时犯错,毁的不只是公司利益,更是自己的前途。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地,而又坚决地吐出一口气。

    “算啦算啦,”然而下一秒,萦绕在马老板周身的那股压迫感忽而散尽,他随便摆了摆手,像是真的没当回事儿似的,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签好的合同来吧,反正也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怎么搞到20亿净利润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用咱们操心。”

    “小水啊,让他们别把跟电视台签的内部协议传出去,现在咱们和平京电视台又多了一层关系,就拜托你多照应照应了。”留下这样一句话,马老板转而再问,“羚合预备出道的那几人,实力如何?”

    钟子期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直觉该轮到他出场了。

    他从刚才就有了这种直觉,童上水带他来参加会议,似乎不仅仅是“聊聊比赛感想”那么简单。

    公司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还与《美丽新世界》这个节目有关,现在急需给马老板一个交代。而钟子期就是那颗定心丸。

    钟子期觉得自己就像是童上水献给马老板的贡品。

    果然,童上水匆匆说道:“所以我把子期带回来了,他最熟悉这群练习生,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挺好挺好,来,先说说饮食喜好啊什么的,毕竟以后这群小孩都成咱们的养子啦,哈哈哈。”赵绪从旁开了个生硬的玩笑,企图强行缓和气氛。

    钟子期哆哆嗦嗦,好似被审讯的犯人,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我认识羚合的练习生,他们有七个人。”

    “还有几人留在比赛里?”

    “四个,金乐咏、梁渊、房子明、银河。”

    “那个叫银河的孩子是羚合娱乐的人?”马老板讶然。

    钟子期听见他的声音,心脏猛地一揪,赶紧面朝他坐好,五指并拢贴在膝盖上,回答:“是的。”

    “不用紧张,放松点。”肩膀处有热量传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钟子期听见钟名粲在他背后小声说,“别怕,马老板信佛,食素,不吃人。”

    钟子期被逗得想笑,意识到现在应该不是笑的时候,抿着唇忍住了。

    “对,我不吃人。”马老板耳聪目明,钟名粲那么小的音量,他竟然都能听到,还呵呵笑着回了句。

    “马老板果然偏心钟总,这么开您玩笑都不生气。”

    “呵呵呵,小粲挺有意思的啊,我生什么气?”越看他,越觉得像一尊笑面佛。

    钟子期余光扫了一圈,大家似乎比刚才活跃了些,却又不再是他刚进门时那般放肆,总而言之,有了正常的开会的氛围。只有对面那位代替总监来开会的郑西西,她正缩着脖子装透明人,满脸写着胆怯,钟子期怀疑自己现在也和她一样,像只小鹌鹑。

    “那让小期说说看吧,羚合的练习生水平如何?”

    他开始习惯马老板的起名方式了。

    “他们的团队协作非常好,”钟子期顿了下,努力回忆着初次见面的场景。灰紫色布景的演播大厅,金字塔状的坐席区,他在后台候场,透过转播屏幕看那七个人如何把“我爱吃蓝莓”这样幼稚的歌词加上酷炫的breaking舞蹈动作。想着想着,他不自觉露出浅浅微笑,“很默契……虽然用futurebass改编民谣的方法有点古怪,八六拍改成四三拍对这首歌来说真的不合适啊……”

    他的思绪已经飞远,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男人几乎同时露出惊诧神色,一人悄悄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人缓缓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

    马老板显然没有耐心听他说那么多,做了个打断的手势:“还剩下四个人?他们表现如何?”

    钟子期立刻打起精神,重新答道:“银河已经获得了定位评价的MVP,不出意外应该还是第一名……他很聪明,一点就透,虽然习惯了用戏曲唱腔,但改为通俗唱法对他来说并不难,太激烈的舞蹈可能还有些跟不上,但他已经在努力了,他真的很聪明……对自己也挺狠的,就像他能用两周时间从F班升到C班一样……”

    聊起银河,钟子期的嘴角不自觉又挂起笑意,眼底尽是温柔,这一说,就又说多了。

    为节省时间,马老板只好再次出言提醒:“好了,那其他人呢?”

    钟子期停下想了想,继续答:“金乐咏是外国人,但非常热爱汉语,训练期间还能利用空闲认真读完一本中文小说。发音偶尔会出错,但无论是表达还是语调都不会令人感到不适。他的音准和节奏感都非常强,适合唱一些小调歌曲,最好是BPM在100左右,不要太慢……”

    “英摇,爵士,或者RnB。”身后钟名粲说。

    钟子期回头:“对,尤其是RnB,不是那么有爆发力的,但要求用声音营造出空间感,这种最适合他。”

    “你继续。”钟名粲冲他点一下头。

    “梁渊……我不太熟,他没有和我有过交集,”钟子期努力回忆着,“小组评价时,他们组……好像翻唱了董林知老师的《新锁麟囊》……”

    “对,是我写的。”钟名粲又插话道。

    马老板无奈笑笑:“小粲你少说几句,怎么还跟人家炫耀上了?”

    钟名粲撇撇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钟子期继续从记忆里搜寻着与梁渊相关的寥寥:“他的声音质感不错,音域不算广但可以继续开发,歌词传达力稍微有点弱,但是每次唱歌都可以完全沉浸到歌曲之中,很投入,感情充沛,是那种质朴的、能将情绪直接送进听众耳朵里的声音。”

    “抒情,或者民谣。”钟名粲一个没忍住,又插话道。

    钟子期笑起来,他的紧张终于在不断的讲话与被打断中消耗殆尽,他玩笑道:“不愧是钟总。”

    钟名粲冲他眨眨眼:“没什么,英雄所见略同。”

    “不错嘛,子期!你说的这些以后我们出方案八成都能用到,干脆到时候你就跟着Ap;R一起吧,你要是肯来,那真帮我大忙了!”这时,赵绪也来掺一脚。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忙……”钟子期腼腆地笑。

    “最后还不是要我来确定方向?!”钟名粲回头,“你们部门的人就只会提些模棱两可的要求糊弄人,还说什么出方案,冠冕堂皇。”

    “嘿!你这成语用的!这不是给你发挥空间吗!上次Meme团回归的时候,给你的要求不够具体吗?瞧你那不情愿的样儿!”

    “你说要古风雷鬼!带古风的雷鬼,你让我咋写!”

    “带Rp;B的京剧你不也写的挺好的吗!古风雷鬼怎么就不能写了!”

    “那是需要有灵感才行的!”

    “哟呵,你这么快就没灵感啦?”

    “可不吗!就是因为你整天派你们部门的人跑来扼杀我的灵感啊!”

    “名粲啊,这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哈——”

    钟子期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眼珠乱窜,压低声音向周围的看戏群众求助:“怎,怎么吵起来了?”

    对面的郑西西淡定托腮:“没事儿,小场面小场面,观战就行。我就说嘛,怎么今天这会开得没滋没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可算心里踏实了。我赌今天也是名粲哥赢,五包辣条。”

    “我加码,在座各位一人一杯星巴克。”

    “跟了,人事部全体海底捞聚餐。”

    钟子期:“……”

    钟名粲和赵绪,一个音乐制作部,一个Ap;R部,工作上向来琴瑟和鸣,私下里却被这俩人搞得好似水火不容。他们又吵了一会儿,钟名粲伶牙俐齿,结果以赵绪扶着脑壳喊头疼为终。

    会议在那之后也草草收场,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离席,一个比一个麻利。

    “那……那我……”钟子期左右张望。

    他一大清早就被召回来了,当着各种高层领导的面讲了一堆有的没的,接着观摩了一顿小学生吵架,这马上就又要走了?

    “我去处理些事情,三十分钟后地下车库见。”童上水跟他说。

    他的经纪人也匆匆离去。

    钟子期更懵逼了,他就这样被独自晾在这个光线充足的偌大的会议室里。

    除了他,还有一人尚未离开。

    钟名粲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又摁响手里的圆珠笔。

    “钟子期,对吗?”

    “嗯?”钟子期一怔,“嗯,对。”

    钟名粲的笑容如和煦春风:“是个好名字。我也姓钟,真巧。”

    “啊,哈哈哈,”钟子期尬笑,他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全国有四百六十万人姓钟这个事实,“缘分呐。”

    “你学过音乐相关的东西吗?”

    “唔,算是吧。”如果组乐队也能当成学习的话。

    “你多大了?在哪里读书?什么专业?还有多久毕业?”

    钟子期的脸上闪过隐晦的抗拒,他缄默。

    钟名粲抬头看向他,眼睛明亮而有神,毫不掩饰期许。

    像是突然被谁扼住了喉咙,钟子期感到好几秒的窒息,内心的风暴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最后,他小声说一句:“我没有读大学。”

    “哦,”钟名粲的脸上没有惊讶,平平淡淡,未起一丝波澜,他说,“上不上都一样,靠天赋也足够了。”

    这种话从一个已经拿到硕士双学位的人口中说出,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钟子期勉强笑了笑。

    钟名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道:“是真的,不是安慰你。你以后就知道了,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在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用场,真正的社会构成太复杂了,书本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钟名粲忽而噤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瞬恍惚,他再次执笔。

    “我知道你不用手机,”钟名粲低头,在名片的背面写字,“这是我的微信,给你留着,以后如果有手机了,欢迎随时加我。”

    钟子期双手捧着这张镶着金丝花纹的米白色纸卡,盯着那串墨迹未干的字母端详半天。他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

    “向你抛出的橄榄枝。”钟名粲笑着,“有没有兴趣学学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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