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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孤影风 >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教训
    秋叶起舞悄入庭,满地金黄无人拾。芭蕉犹翠童犹乐,小犬匍地嗅新篱。新来一只小狗,姚菱开心地逗她玩乐。那小狗为何而来,这便要说起,中秋之夜,石金娥带孩子回家遇袭一事。这不是小事。

    班瑶今日后就要随陈老板去往漳州了,凭着这几天,她打定主意要捉出那个无赖恶徒,以绝眼前之患。

    因石金娥有说道,她死命抓咬,又有李大娘子家的大黄狗助援,方才本身无大恙,那人于此身上便留有痕迹。班瑶特地问了石金娥都是抓咬的何处,得知是脸颊与耳朵,还戳了一只眼睛。班瑶凭此留下的特征,先带着石金娥报了官,后在街上留意“可疑”之人。正巧碰见拐角处两个男子为谁踩了谁的脚掐架,其中一人,一眼乌青,吃力地拧着一边的脸,好叫一边的眼皮闭上,面颊有几道抓痕,一条腿跨上一步,面上就露出痛意。班瑶问石金娥,是不是那人。而事件发生于夜晚,她不大能辨别得出。 m.a

    两名男子打得愈发狠了,一只耳坠子从那人袖子里溜出,滚落于地。班瑶捡起,让石金娥看看,是否是她的东西。那人见了,不管面前战局,白吃了两拳,一瘸一拐地跑来要抢夺耳坠。

    班瑶一把将他锁拿住,叫他不能再上前。石金娥细看那坠子,确实是她被抢走的那只。

    “果然是你,看来不用费力找了。”班瑶从他身上抖落出一堆物件,除了几件镯子、簪子,还有帕子、袜子与裹脚布。“这都是你的?”她又问石金娥。石金娥摇摇头,“不全是我的,应是他还抢了别人的。”

    “嘿,这狗崽子龟种,没脸没皮,不长心肝的玩意,打你两拳算少的,踩我一脚还要找我讹钱,谁想还抢上不少人的财宝了。没德行的东西,再吃我两记!”另一头男子,趁着此人恶行更甚,挥着拳头砸来,然而砸的劲儿,演变成了推,连带着没留神的班瑶后退了几步。

    “注意方寸!别连累无辜!”班瑶吼道。

    “得罪了,得罪了。”

    班瑶要把那泼皮擒去见官,一边的那男子,恶气未出尽,帮着擒住一块去了县衙。待衙中刘知县,处理到这一案子时,见这泼皮已吃过教训,石金娥也已得回所失财物,便只叫他挨了几板子,随后把他放了。

    “就这样放了?他再犯,如何处置?”班瑶当堂质问刘知县。

    刘知县啧了一下嘴,说教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当以仁义教化之,不然,按他所犯,不过牢中几日罢了。今日后日,有甚区别?”

    “没区别?县衙牢房,是否形同虚设,便是区别。”

    “区区女子,懂些什么?”刘知县有些不耐烦了,当即让衙役赶人出去。

    而堂堂衙门口,那泼皮看自己不用再吃牢饭,挺着腰要班瑶她们赔医药钱。班瑶冒火,正要揍他,忽然被跑来的王班头阻止。王班头催赶泼皮滚开,随即请班瑶她们去别处坐坐。

    “衙门口,但请别动手,吃亏的会是娘子。”

    “吃什么亏,刘知县只会以仁义教化之。”

    “唉,那胡来,就是你们擒来的无赖,叫胡来,人也真的是胡来,从小就扰人犯事,爹娘都管不好,偷抢讹骗都干过,牢里走过几回了,德行是越来越恶。刘知县上任以来,便主张自己,是宅心仁厚,从前有张飞各打五十大板,如今有刘知县,能少罚就少罚,别说你们,县衙里没几个人看得下去,但都要混口饭吃。”

    班瑶听后,冷笑道:“说这么多,只是摆明了,衙门无主做事呗。”

    王班头看过周围,压低嗓音,给出一计:“衙门做不做事,我不辩驳,但那胡来,是个怕硬拳头的,半年前得罪了一位开赌坊的头头,逃命走了。因不久前,头头心上害病死了,许是胡来得到消息,才回了这里。所以啊,娘子,不如你设个‘请君入瓮’之计,引他到别处,打他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叫他再逃一次,怎样?”

    瞧这王班头,说得这般认真,班瑶嘲讽道:“既如此,王班头何不亲自动手,为民驱害呢?若是王班头做了,这可是你的功绩啊。街里街坊的,不都要对你感恩戴德了。却说与我,让我拿了功劳,百姓那怕是都要忘了,还有官,还有吏,还有王班头哪。”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班头,挣的银子兴许还没你们多,娘子不用把气撒我偷生。都是小老百姓,大家和和气气才对。话我说到此,你们,看着办吧。”

    回去路上,石金娥问班瑶,是否听取王班头之计。班瑶道:“真要按那班头的意思,出手的不该是我,由你来动手,打出名气来,方可无患。”

    “啊?啥?”石金娥惊讶极了,“姐姐说笑呢,我哪里会武功,打得了谁?”

    “是这般,设计引胡来过来,我先放倒他,你再上手,趁势让大家都看到,你如何虎揍此徒,让你‘威名远播’,无人再敢扰犯。”

    石金娥心里没底,她们来到李大娘子李宛桂家,接请她暂为照看的姚菱回家。李宛桂热心,关切地问了她们结果如何,她们叹气,把知县所判结果与王班头的话说了。李宛桂听了,拍桌骂道:“什么迷糊了心眼的知县,不为民做主,心朝着强盗无赖。那个班头也不是好货,事叫我们来,若害出事了,你我本是无辜之人,都要成他立功的垫脚石了。”

    “是啊,你说,这种样子,日子怎能过得放心。”石金娥道。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就照做,只不过,得把这主意谁出的,散布出去,最好说成是刘知县出的,再训打那强头子泼皮。小石你放心,我叫上丁姐,薛姐,孟姐和张婆一起来,都埋伏好。哦,对了。”李宛桂站起身,走去杂屋,抱出来两只小狗,“这两只崽子,是那只大黄生的,你们挑一只回去好好养,好看门。”

    两只小狗,一只毛顺而浅黄,还在酣睡,另一只皮毛蓬松,黑黄相杂,睁着一对圆乎乎的眼睛,不吵不闹,无辜地看着人们。姚菱极想要蓬松的那只,她们也便挑了这一只,取名憨狮子,带回家中。

    中秋余韵仍在,石金娥盛装打扮了与李宛桂丁姐她们结伴去庙中烧香,逗留多时,又去园林中找了一处凉亭,坐着闲聊了半日,待街上人烟逐渐散去,方才嬉笑着回去。李宛桂她们忽而念起有夏阿婆家要去,就先让石金娥单独先回家去。

    这石金娥一路走着,觉察到有人跟踪,但一想到暗处有人保护,胆子壮了起来。她小步快走,快到家门口时,停住,借着月光转身一看,果真是那胡来。胡来袒露肚皮上前,管要钱财。

    石金娥强作镇静,斥道:“你这厮什么道理,我又不是你娘,还给你银子。”

    “谁叫你领了人来打我一顿,这回又一人走夜路,什么道理,我教教你什么道理,你得拿出孝心谢谢我这先生。”说罢,胡来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向石金娥逼近。

    石金娥连连后退,飞石弹冲,打的胡来的手指生疼,不由地松开了手,小刀坠地,又一阵飞石侧面横发,致使胡来,头生出数个肿包,双眼难睁,膝盖生疼跪地,一时不起。石金娥趁机狠狠打了几拳,踩了几脚,一面大声喊着:“贼没根的烂肉!还敢拿刀威胁你老娘!”

    她咬着牙又踹他一脚,一边李大娘子、丁姐、薛姐等妇人,纷纷拿着捣衣棍冲出,齐殴胡来。“就是你这厮作乱,还拿刀要杀人了,咱们几个妇道家,替你爹娘好好收拾收拾你!”

    乱棍打出一道道红,一道道紫,打出一声声姐姐,一声声奶奶。周围邻居此时提着灯,出来打探情况,有拿锅铲的,有拿木棍的。听着那群妇人边打边喊,那人要杀人,地下确有一把刀,于是都上前帮忙教训无赖。而后,众人把他绑在柱子上,浇他一痰盂屎尿,晾了一日,瞧他快脱水了,才放了他。

    胡来被这么弄了一遭,心有余悸,久久不散,躲回家里,多日不敢出门,还生了场大病。后来听说,他病愈后,老实安分了许多,不再惹事,帮着老母亲辛苦卖菜。

    自有这事,大伙所听传的,则是石金娥不惧威胁,乱拳揍了那厮一对乌眼,跪地不起,才有的其余妇人听闻动静,出来帮忙。却不知,这是李大娘子安排的计,她们打扮的惹眼聚一块,再晚些回家去,又假装让石金娥先回,自己拿上棍子跑到家附近埋伏着。而石金娥,则有班瑶暗中跟随保护,以免节外生枝,甚至发生不测。只是预先无法料定,胡来一定会跟来,但倘或是其他泼皮,一样的教训。此役主为扬名,扬播这些妇人不好惹、不要惹的名声。

    押货的日子到了,临走前,班瑶劝石金娥道:“你多注意些,每日别只顾着织机,匀出一刻的工夫,练一练我教你的几招,坚持不断,虽未必就能御敌了,防身也是好的。”

    身着男装,背上包袱,拿着朴刀与三眼铳,班瑶赶到陈老板出,准备启程。这回去漳州,陈老板只带了她与唐云、江深、史豪等伙计,还有一个账房,其余人留守店中。

    他们到达漳州后,陈老板先让两个伙计,留在当地选买漳绒,其后联系了当地郑老板,二人商议,一同登船出海,他们寻了一个名为韩金福的老叟,懂几地话,同他们作译。班瑶也不得不登船,只是她不明白,说好的是买漳绒,怎么还要出海去。

    “听说丹阳的漳绒上好,你们松江来的,要采买漳绒,去丹阳更近,何必辛苦来漳州呢?当是有其他缘由。”韩叟提醒她道。

    班瑶问道:“老人家,想来你是清楚,他们此行目的为何?”

    “这里沿海一带,常有人冒险去往他国囤运香料来赚钱。”

    班瑶听了,有些吃惊,原是要私贩香料。她找到陈老板,请求留守漳州,陈老板不放,定要她随同,还将这一趟的工钱提到了十两。

    “陈老板,实不相瞒,我未曾出过海。”

    “十五两。”

    “漳绒总得有人帮忙看运吧。”

    “二十两。”

    “为何选定我了?”

    陈老板悄声说道:“我招的人,属你身手最好,人最警觉。此次让你登船,除了保货,也是保我,也要防着郑老板一点。”

    班瑶皱着眉头在犹豫,却听陈老板提到了三十两,附赠半袋子胡椒。“怎样?给你这么多,回去后,躺上半年不用累的。”

    “那……”班瑶眼珠一转,“请陈老板,把工钱三十两加上半袋胡椒,立下字据。”

    陈老板有些不情愿,见班瑶依然有要走的架势,遂写了一张,按上手印。班瑶将其收好,随后等待出海。

    那郑老板,手下有名伙计叫余飞,登船那日,强拉两个?家女上船,被班瑶拦下,让他放人。

    “坏头壳的八婆!不识好歹,多管闲事,走开!”

    “这两位女子,也是老板招来的?不是,自该放她们下去!”

    “说你不知好歹了,没点心眼。我不拉她们上来,那船上,可就只你一个女人了。”

    “呵,不如我把你变的不男不女好。”说完,班瑶迅即拿出火铳对准余飞的下路。

    “呔!闹什么呢!”陈郑二老板前来呵止,拦在他们中间。

    班瑶说什么,也要坚持放?家女下船,不然,就按伙计待遇,付她们工钱。“还不止,作了伙计待遇,就做清白的活,不能由得人胡乱指使。”此话意指不能让余飞对她们行不轨之事。

    船上也需要多个人来烧饭打扫,两个老板商量着,留下她们也做伙计来。可是两个?家女,想到出海的凶险,而她们所能拿到的钱两也没多少,不如在自己的船上挣得多,都嚷着要下船去。陈郑他们也不强留她二人,郑老板遂喝令余飞放手。

    有此一事,那余飞,可记恨班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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