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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孤影风 >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相见
    烟火的光彩映照石阶长廊,班瑶乏了,回去望杏斋。回到房中,她脱去鞋袜与外衣,露出肉红色夹衣与浅月白衬裤,拆解下堕马髻,洗去脂粉。正擦脸时,叶白露端着盆热水进来,要给班瑶洗脚。班瑶叫她把水盆放下即可,拿过擦脚布,泡起脚来。

    热水浸润双足,舒服得让班瑶闭上双眼享受,片刻后,水盆显得有些挤了。班瑶睁开眼,见那叶白露端坐在面前,双脚放入水盆中,夹着班瑶的脚丫。“打盆热水怪累的,一起泡脚呗。”叶白露笑着,班瑶任她去了。水渐渐凉了,叶白露盈着请求的眼神,开口问道:“师叔,咱们几日动身离开啊?”班瑶道:“早些明日午后,慢些就在苍梧烦透我俩的时候。你想早,还是晚些?”“早些吧,还能去别的地方玩玩。”“你是心里做定了,要去哪里啊?”叶白露低了会儿头,方才鼓足勇气,道:“师叔你回来前,那湛剑庄的玉蜂夫人来此了,邀请咱们去巴中一游。先前我为师叔跟那位夫人的传闻着急,玉蜂夫人倒亲自解释了,半真半假而已。我思来想去,只有取虎胆剑是真的。那就不必烦恼了,听说巴中好山好水,师叔,咱们去玩玩吧。”班瑶蹙着眉头,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你若想去玩便自己去吧,就当游历了。远着他们点,兵器别离身,早些回青琼。”“师叔不同去么?”“我若取了虎胆剑,那虎胆剑可是镇庄之宝,他们怎会放过我。邀我前去,岂不是‘请君入瓮’之计?”叶白露似懂非懂,班瑶把自己的脚擦干,又擦了叶白露的双脚,起身要把水端出去倒了,让好徒儿去睡下。 m.a

    翌日,宾客随主人去园中饮酒听戏。当一出“柳毅传书”唱罢,班瑶便要和洛一高与李晴华道别。临走之际,李晴华引她到一边,悄悄交给她一只锦盒,盒中装着一枚玉章和一封书信。“托姐姐一件事,我有位交好的师姐嫁去了祁阳江家,本来仍有来往,可去年江家与苍梧结了怨,夫君不再允许我和师姐互通书信了。如今偷偷求姐姐相助,把这玉章与书信送到江家吧。”接着,她挽起袖子,脱下一只金钏,“这是答谢。”班瑶婉拒了金钏,道:“送信而已,举手之劳,不用金钏作谢。”她接下锦盒,策马而去。

    中途,班瑶投宿一间客栈,偏遇上柳探峰一行人。“我急着走,没想到柳兄也急着离去。”柳探峰道:“家中父亲祖母挂念着,不得不动身。”说着,他暗暗指了指身旁的杜雨,示意是她的缘故。班瑶心想这人好没担当,也不记着怪可怜的妻子。那杜雨先一步去了客房,柳探峰正要去,忽想起什么,问道:“那日,我求娘子帮着找找我家小妹,娘子记得否?”班瑶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是认真托付她寻人一事,可茫茫人海上哪找呢,也不好说自己忘了柳圆珠的模样。只见柳探峰,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画中是一位女子的春容,他将画交给班瑶,“这幅正是描绘我妹妹的模样,应能帮着娘子好找点。”班瑶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李晴华托她送信还要给只金钏,找人这么大的事,作为亲哥哥,也该有份重金吧。谁知柳探峰迟迟未有下一步,他见班瑶等在原地,问道:“娘子在等谁哪?是你那位小徒弟么?”班瑶扯出一个微笑,道:“她去游历修身了,只我先回去青琼,路途虽不艰难,但身上已无多少盘缠了。”柳探峰道:“没盘缠了啊。?G,娘子这包袱里是元宵那日的衣裳首饰么?都金贵呢。不用舍不得,应应急,换点钱吧。千金散去还复来嘛。”班瑶眼皮抽搐,“柳兄豁达豪爽,我远不及。一两金,二两银的,既是求人寻亲,也该给点当作跑路金吧。”话头挑破了,柳探峰也不得不正视了,他让手下取出一锭银元宝来,给了班瑶,“娘子不愧是悬赏拿事的好手,江湖闻名的孤影风。若找着人,安然送回红枫山庄,那便是大恩情。从此,青琼与红枫,则可世代结盟。”班瑶笑着收下大元宝,去客房了。

    待到长夜尽,公鸡鸣,班瑶退了客房,快马赶去祁阳,找到江家,送上锦盒,不料江家主人全在翠柳街乔家做客。护院们既不让班瑶进江府等等,也不乐意帮着把锦盒送进去,好等主人回来验看,班瑶给他们点铜板银两也撬不动他们那根筋,于是,她只好去往翠柳街乔家,去找江家师姐。当她来到乔家门前,却遇到了相同的局面,护院同样不管不顾地拦着,幸而遇见一个刚办事归来的小厮,班瑶上前和他说明了情况,他回去后,又和老管家说了,官家上了内堂和江家大丫头说明,大丫头悄悄报告了江家夫人。门外班瑶等待了半晌,见一位丫头出来,请她进去坐坐。班瑶随她去了偏厅,不一会儿,江家夫人来此。“听说你是受苍梧派李晴华师妹所托,送信来的?”班瑶点头,并再三确认了对方正是李晴华那位师姐,才取出锦盒,交给了她。“一路来,辛苦了,没受什么累吧?”“没什么累,只是这里的人谨慎得很,尤其是做护院的,油盐不进。”听后,江家夫人掩嘴笑道:“我家护院也是如此,那回去该多赏他们些银子了。他们谨慎,怕是看见你背着长刀,不得为之吧。”班瑶不好接话,物件既已送到,即刻便要拜别,婉拒了夫人的留客之举。

    刚一踏出偏厅,迎面撞上一个端着炭火的才开始留发的小童。班瑶闪得快,被撞翻的炭火只在裙边烧出一个洞,小童却很不幸,火盆正好扣在他的手臂之上,使他被烫与疼夹击的哭叫。班瑶急忙掀开推开火盆,捋去炭火,扶他起来,查看他的伤势,所幸伤的不重。江家夫人也赶紧出了偏厅查看情况,看看小童那只泛红起泡的手臂和流满眼泪的脸,心疼道:“你这孩儿,不好好玩着,动火做什么。”那小童委屈巴巴道:“林老爹说江大娘在偏厅会冷,叫我端火盆过来。”“那个林老爹,使哪个小厮不好,使手上没力气的小孩。”班瑶本无视他们对话,冲近厅内查看茶水是否冰凉,发现是温的,便急着问他们道:“哪里有冷水?”小童说了位置,班瑶立刻把他抱起,并嘱咐夫人找点烧伤膏来,随后冲了过去。

    冲到一间小院,见一水缸,班瑶让小童把受伤的手臂浸没入水,泡上一会儿。些许时候,一个丫头送来布条和烧伤膏。班瑶带小童进入屋内,准备给他上药膏。屋中坐着一位妇人,本在缝衣,见到来者,惊恐万分,丢下手中活计,慌张地逃走。班瑶颇感惊讶,是这小孩吓人?还是自己吓人?叫那妇人吓成那样。她没管那么多,坐下来掏出手帕给他地手臂吸干水珠,随后抹上药膏,丫头也进来帮忙包扎。“你娘怎么了?都不管孩儿了?”丫头对小童戏笑道。小童忍着泪,不说话。待包扎好,那丫头把剩下的布条和药膏收了回去。班瑶擦去小童过的眼泪,并问道:“这里就住着你和你娘么?你爹去哪了?”那小童刚想回答,妇人却突然跑回来了,急急地把小童抱起逃走,仿佛从吃人的妖怪手中救人一般,徒留班瑶懵在原地。许是长刀吓人吧。班瑶如此安慰自己。(.

    可越想越不对劲,那一来一回之间,班瑶看清她的面庞,有一丝熟悉,联想到些什么,从怀中掏出柳探峰交给她的画像,恍然大悟。她即刻追了上去,拦下那对母子,将那妇人的脸与画像仔细做了对比。“你是红枫山庄,柳家的小女儿,柳圆珠,对吗?”妇人哭着摇头,泣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班瑶道:“是与不是,我把柳家哥哥叫过来,一认便知。”妇人哭得厉害,身子瘫软,直要跪下。班瑶挽将着她,劝道:“红枫山庄寻你多年,你哥哥探峰对胞妹日思夜想,柳庄主身体已是病入骨髓。你若是柳家小妹,和我说说有什么难处,我好帮你出去,尽快回到柳家。”妇人依旧摇着头不作答,小童在一旁呆楞着,弄不清眼前到底什么状况,只知道娘被弄哭了。班瑶灵机一动,拉过小童,柔声问道:“好告诉姑姑么,你娘是叫圆珠么?”小童摇摇头,答道:“我娘叫金珠。”班瑶怀疑她改了名,便“放过”他俩。

    离开那间小院,她向乔家其他婆子打听情况。婆子们收了钱,把实情说了。她的确本叫圆珠,因冲了夫人“圆因”之名,便被改为金珠。大约十年前,柳圆珠被卖到乔家为婢,没多时,被强配给一小厮宝旺为妻,半年多后产下一子,取了乳名墨玉。宝旺以为这小孩是老爷的,也不计较,渐渐的,还把自己当作老爷兄弟,私下里,其他家奴们叫爹,就他叫哥。近来越发张狂起来,有次小醉,直接对着乔老爷称兄道弟,以主人自居。乔老爷愈发烦他不行,总想找个缘由把他转卖了,但尚未出手。班瑶了解清楚后,分析了形势,柳圆珠本是良人,却被卖身为奴,那花鹏鸿,缺德的很,这乔家买来却也不问问身世,也是糊涂。眼下看来,去找乔老爷赎人为好,若他耍赖,便去鸣官。正欲行动之时,班瑶忽然想到,柳圆珠在这多年,也不为自己主张,便是要动鸣官之举,恐也不利,到时候恐怕谁都得被官府扒层皮,用报官作威胁估计也威胁不到乔家,甚至可能残害到柳圆珠,不如去红枫山庄,把消息带给他们,让他们过来处理救人便好。

    宜快不宜迟,班瑶紧急策马前去红枫山庄。日夜赶了两日路,刚到红枫山庄门前,便遇到才返回的柳探峰他们。班瑶直接和他简洁明了地说了柳圆珠的所在与遭遇,提出红枫山庄最好直接带一队人和一担银去赎人。柳探峰明了,和父亲说明了一边,庄主柳啸鹤决定和儿子一起去救出女儿。一行人提上兵器和银子坐上马车,连日赶到乔家。柳啸鹤及其儿子柳探峰带着手下径直冲入乔府,班瑶去领出柳圆珠与她儿子来。柳啸鹤一看,果然是他失踪多年的女儿,心里又怒又喜。乔家主人听到这番大动静,由人护着从后院赶来查看。柳啸鹤当场要和他们赎人。好好的府第无端被人提刀闯入,如同匪盗,乔老爷岂能甘心就此放人,说道:“老兄思女心切,这都明白。可她已是□□,还有了儿子,如此由她归去,岂不是叫□□离子散,这有损阴德啊。”柳啸鹤压着怒吼,道:“损阴德的事,某不敢做。我家女儿连同她丈夫儿子,都要赎。银子我有,老兄安心交出卖身契即可。不然,咱们上衙门一趟,和官府好好说说,你为何买卖良人。”乔老爷不服,他也不缺那点钱,赎人这点,他非不低头,暗暗指示下人溜出门找救援,却被班瑶拦下。柳探峰在一旁看着,也不愿多废话,领着人直接亮家伙,要让这乔府溅溅血。刀剑晃眼,乔老爷有些扛不住了,看着他们带来的那一担银子,想着多那一点钱,总比多挨几刀要好许多,同意放人脱出奴籍了。

    一手给了银子,一手拿到卖身契,柳啸鹤立马领着女儿与外孙离开。才上马车,一个矮个子男人急哄哄地跑来,求着也要上那马车。原来这男人就是宝旺,方才两方人冲突之时,他躲在一边看着,见自己也被赎了身,成了良人,高兴坏了。可他“老丈人”和“大舅子”只带他老婆儿子走,那可不行。想他妻子娘家出手阔绰,定是大富人家,自己以后定能沾光,有好日子过,他立即回去小院,匆匆拿上积蓄,撇下其它家当,飞一般地奔了过来。柳家因要尽快离开,以免缠上其它是非,没多想,便把宝旺塞入马车。

    出了城,几个人窝在马车内,柳啸鹤怕乔家去报官,叫他们被官府缠上,便让手下向小路驱车,避开大众,随后又请求班瑶助力护送一回,必有重谢,班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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