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分手后渣总他悔了 > 第 139 章 139 是最好喝的饮品
    这样的老妇人其实青年以前并不陌生,农村里多的是这样的人,为了生计为了糊口,起早摸黑,却永远只够糊张嘴,连生个病都看不起。往往一场不算绝症的大病,就会掏空一个家庭省吃俭用一二十年累积起来的全部家底,还不一定够付清那庞大的医疗费。

    也因此,农民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生个病,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对一个家庭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青年自小在那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着长大,却依然习惯不了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将之等闲看待。可他改变不了什么。这样的无力和憋闷,他早已不是头一次体会到,却永远不会麻木。

    如今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心里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为了糊口,常年做地里活,各种零工,一天从一大清早四五点天未亮,到天黑透夜间九十点钟,真的是睁开眼到合上眼,就没一刻歇的,就这样一个月撑死也就赚一两千,大多数时候只有一千多。

    如今老妇人体力活已经干不动了,只能接那种做绢花、缝纽扣、给呢大衣绕边角之类的小零工,一个月能有一千都是好的,眼睛都熬坏了,脖子也疼得不行,就这还是求着熟人才给她做的。

    婆孙俩现在就完全靠老妇人到处找零工过活,哪怕一件才一毛钱一元钱,这样靠量、靠时间、靠牺牲自己的视力、肩颈腰部这种以自己健康为代价的燃烧蜡烛方式挣的一点血汗钱来糊两张嘴。

    儿子儿媳出事后,没了劳动力,家里的农田也被收回去了,她又进不了厂子,只能这样到处找零工做,也没有什么农保。

    不少农民务农了一辈子,根本舍不得也没什么闲钱去补交十五年的农保费,甚至有些人都不清楚还有这个事,也就压根拿不到交了费用后的那一个月四五百元的农保钱。虽然他们的的确确辛辛苦苦在土地里干活种庄稼种了一辈子五六十年的时间。老妇人就属于这种情况。

    青年也没问男孩这个年纪怎么没去读幼教班,没必要问,答案早写在了周围的家徒四壁里。

    虽说是小镇,可物价并不便宜多少。他进来时就看过了,连时下最平常的橘子都没有,恐怕平时也是买不起水果的,招待他的就是一杯放了勺白糖的开水,只怕就连糖平日里都是抠着用的。他注意到男孩一直仰着细小的脖子,眼巴巴地瞧着他,正确地说是瞧着他面前的那只搪瓷杯,时不时吞咽几下。

    老婆婆乍然停了嘴,似乎才意识到不该说这些令人扫兴的话,看到桌上的搪瓷杯,才想起来要让客人喝:“应该不那么烫了,小哥快喝,暖暖身体。”

    不是北方,自然没有免费暖气供应,哪怕今天最低温度已经到达零下五度,屋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火炉,青年才来没多久,冷气几乎已经侵入四肢百骸。南方的寒冬,带着湿度的冷意,更加让人觉得难捱。青年端起搪瓷杯,没握杯耳,而是直接捧住了杯身,双手传来的暖意瞬间令他好过了些。

    而底下男童听到奶奶的话,单眼皮下并不算多大的眼睛却使劲儿睁得更大,嘴巴都微微砸吧了一下。

    许是见人一直不喝,老婆婆后知后觉地想到青年穿着打扮那么好,想来是好人家的孩子,哪里能瞧得上她这寒碜的东西,便有些羞赧讷言,不禁嗫嚅着说:“婆婆这里没什么好东西——”

    “没有的事,一碗糖水既能暖胃,还能补充血糖,经济又实惠,最好不过。还好喝,比什么杂七杂八的饮料都强。”青年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了个碗,分了一大半出去,将碗递给一脸渴望瞧着糖水的小孩,“喝吧。”

    老妇人有些话听不太懂,却听到最后几个字,又见青年这番举动,当下就笑灼颜开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男孩明明很馋,看着面前的大碗眼睛都直了,口水吞咽声已经响得无法掩饰,却还是克制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奶奶说这是给大哥哥喝的。我不馋。哥哥喝。”

    青年终于微微笑了笑,语气更软了几分:“你瞧,哥哥把糖水分成了两份,你喝一半,哥哥喝一半,这样我们都喝到了。”

    男孩回头又去看自己奶奶,青年见他还在迟疑,又补了一句:“而且,哥哥一个人喝不完那么大一杯。”

    男孩终于伸手去够这碗糖水。

    青年本以为他会狼吞虎咽喝起来,结果却见这小孩竟然又拿了只碗,将碗里的糖水又分了一大半出去,将多的那碗小心翼翼捧着要递给他奶奶。

    老妇人一下子红了眼睛,却将碗推回去连声说:“乖囡,自己喝,奶奶不渴。”最后敌不过小孙孙的孝心和执著,又将碗里的糖水倒回了一大部分给孩子,结果又被男孩倒了回来。

    青年哑然,看着这对婆孙推来推去都想省给对方,只觉鼻腔一下子酸涩起来。最后他拿起搪瓷杯又分了一半给老婆婆,然后脸一严肃:“好了,就这样,不许再倒来倒去,都要冷了。快都喝了。”说完自己就着已经露出黑色铁身的搪瓷杯口喝光了里面尚温热的糖水。

    之前说好喝什么的,本只是客气话,谁知此刻竟真觉得这最是普普通通的糖水,竟的确比时下那些昂贵新颖的饮料要有滋有味多了。

    他搁下瓷杯的时候,婆孙俩也喝完放下了碗,男孩还在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

    青年没多留,征求了婆婆的意见,然后带着婆孙俩一起去了村委会找有关部门。

    婆孙俩这情况应该是可以申请办理特贫户救济金之类的。可怜老婆婆没文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跟她说。虽说可能金额也不会有多少,可总能解些燃眉之急。

    孩子顶多再过一年,终究是要上小学的,虽说学费全免,可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照样不少,而且通胀一年胜过一年,工资的涨幅却总是低于且滞后于通胀。

    没有哪个老板肯多发一点,你不高兴干总有别人愿意干,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要糊口的穷人。尤其像老妇人这种超过年纪没有正规雇佣合同、只能到处打零工的人,更是被牢牢压在最底层。到时光凭老人做零工的那点钱,肯定是不行的。等申请通过后能拨到一些是一些,蚊子再小也是肉,届时再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咨询了许多事情,又填完一大堆申请材料,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青年跟婆孙俩分开后,打算先去以前的家里看看。风刮在脸上刀子似地,他将帽子掀上去盖住整个脑袋,埋头走路。

    经过一片居民房的时候,不知哪家传出巨大的争吵声,听起来像是年轻儿子跟父母在为什么事大声争执,吵得挺厉害。忽然距他不远的一处筒子楼里跑出一道鲜黄色身影,没一会就不见了。而先前的吵架声也没再响起了。

    青年只是顿了顿,又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站到家门前,发现这里的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墙角一大片绣球如今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他看着无法不觉得伤感,曾经母亲最喜欢这些绣球,初夏盛开的时候一片漂亮的浅蓝色。

    母亲最爱的花,最爱的颜色。

    然而后来他才知道貌似蓝色代表的是忧郁,而他母亲,的确是忧郁了一辈子……

    青年颓然中又觉得有些讽刺。

    感慨过,怀念过,平复了心情,然后他才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自己进不去。

    没有钥匙。

    总不能砸了窗户爬进去,到时被邻里看到了也说不清,他不想徒惹麻烦。

    甚至如今这处房子法律层面而言,也与他全无关系了……(.

    站了会他还是只能无奈地离开了,途中打了个电话给同学。

    冬天暗得快,现在已经快4点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天色就会全暗,他打算先找好落脚地方。电话里跟对方报了镇上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店名,边上是镇上最大的连锁超市,离古街都不算太远,应该不难找,说好到那里汇合。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重新拿回这幢房子。这里有他母亲的回忆和物品。

    看来有必要去咨询下律师,了解下相关事情了。

    却没想到快到酒店时,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醒目鲜黄廉价短羽绒的小子,正低着脑袋半趴在河堤栏杆上,望着幽幽河水不知在想什么。

    青年瞧了会,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又眼贱得回头看了眼,却见那小子半探出去的上半身竟然还在往外探!也不知到底想干嘛!

    青年叹了口气,又折回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慢悠悠踱步过去站到了那小子边上,朝对方递出一罐:“成年了吧。会喝酒吗?”

    小伙子直愣愣地看看直递到眼皮底下的罐头,又抬眼看看面前的人,有些木愣愣回到:“我二十了!怎么可能不会!”

    “不怕冷就喝吧。”青年直接将啤酒塞到了对方手里,自己怕冷似地把手指缩回了羽绒服口袋里。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