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何思琪，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概。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坐下来好好聊天。”
听到这话，何思琪不禁脸色微微一窒。
她之前，对于这个便宜姐夫，心中一向是极为看不起的。
回想两人相识以来，她就从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更别提这样坐在一起了。
此时叶君寒这么一提，她脸色不禁多了几分不自然。
“你想找我聊什么？”
叶君寒微微一笑，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轻描淡写的将话题转开了。
何思琪终于想到了这次来的目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深藏心底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听到这话，叶君寒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了起来，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然后平静道：“你问吧。”
何思琪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低声道：“当我在金陵看到依依照片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就有种预感。”
“我觉得是你回来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的去江海市。”
“没想到，果然是你...”
说着，她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才继续道：“后来，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占了潘家的产业，当了江南龙头...”
她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随着她的整理与叙述，连她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都越来越重！
这其中无论哪一件事，拿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可眼下，这些事竟然都是她亲眼所见。
而叶君寒脸色依旧平静，似乎何思琪说的并不是自己。
“这些事情，任何一件，绝不是我所认知的那个叶君寒能够做到的。”
何思琪紧紧闭上眼，然后再一睁眼，目光已经变得极为坚毅。
她直视着叶君寒，一字一句的问道：
“所以我想问你！”
“你消失的这几年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
对于这番话，叶君寒似乎早有预料，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而是莫名的笑了笑。
随后他端起桌上的那个精致的小玉瓶，倒了一小杯酒，推到了何思琪的面前。
“先尝尝这个吧。”
何思琪皱紧了眉头，知道叶君寒是刻意回避。
她正欲继续追问，可是一股极为清香的酒香从她的鼻尖钻入。
这股香味，光是闻到，就让她整个人毛孔舒张，似是精神都好了几分。
何思琪自认也算品尝过不少美酒了，但是从未闻过如此勾人的酒香。
她不禁下意识的问道。
“这...这是什么酒？”
叶君寒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自己酿的，没什么名头，但整个世界就独一份。”
“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我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
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萧索，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
“一梦千年...”
然后，叶君寒盯着何思琪，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我可以答应你，喝完这杯酒，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何思琪的眼睛顿时一亮。
不就是一杯酒吗！
喝了！
她不假思索的端起这杯酒，直接一饮而尽。
可是尝到第一口的时候，她就脸色大变！
苦！
这酒入口的第一感觉，就是无比的苦涩！
谁能想到，如此清新的酒香下，竟然是这般苦涩的味道？
何思琪脸色又青又白，同时看向叶君寒的眼神也骤然变得不善起来。
她以为，叶君寒这是在刻意耍她！
“嗯？”
就在她准备要吐出来的时候，那丝苦涩突然在舌尖化成了万般滋味。
酸甜苦辣，回味无穷。
这一霎那间，她眼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无数画面与片段在她面前闪过。
她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在泥泞里翻滚，仿佛又看到一个身影生死间挣扎...
这个身影仿佛有千万条，最后渐渐重合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最后，那个身影在她眼前轰然碎裂！
世间百态，喜怒哀乐，一念之间！
何思琪身子猛地一颤，然后眼前恢复了清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君寒似笑非笑的脸庞。
“这...这到底是什么酒？”
她满是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而此时，叶君寒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酒啊...”
“喝的不是味道，是人生。”
说着，他站起了身，重新走到了栏杆旁，留下一个背影。
“你问我，这四年去了哪里？”
“我只能告诉你，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的你完全没办法想象。”
“连我自己，都仿佛觉得那是一场梦境。”
叶君寒端起酒杯，望着里面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忽然笑了笑，回忆道：
“刚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别的不会，就学会了喝酒。”
“因为一旦喝醉了，就不会痛苦了。”
“起初的时候容易醉，但是到后面，就越来越难醉了。”
说着，他语气微微一顿，然后大口抿了一口瓶中的酒，有些感慨的说道：~
“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了。”
月光如水，也清寒彻骨。
何思琪看着阳台上叶君寒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之前在叶君寒身上看到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那是一股深深的孤独感。
这几日，她看着叶君寒处理事务，看着叶君寒带着小家伙四处游玩。
可是只有此时，她才算是真正看懂了叶君寒。
在这个月光下喝着酒的他，孤独且萧索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人群再热闹，也与他无关。
他与这欢笑的世间，始终格格不入。
...
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夜空中一片静谧，只有晚风轻柔的拂过。
叶君寒站在栏杆前，背影依旧是如此的孤寂。
何思琪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终于，她轻声开口道：
“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叶君寒有些意外的瞥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何思琪竟然会对他道谢。
但很快，他就摇头淡淡道：
“不用，顺手而为，本来就不是为了你。”
听见这话，本来何思琪心中那几分感激的情绪瞬间无影无踪。
她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叶君寒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这时，何思琪突然问道：
“中州市这一百多条人命，都是你干的吧？”
那晚的大厦楼顶，叶君寒凝水成剑，斩裂大地的那一幕，一直还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那时候还不懂，叶君寒到底是在做什么。
而后这几天，中州的这些命案传的沸沸扬扬，即便她再蠢，也能将两者之间联系起来。
“是我。”
却没想到，叶君寒根本没想着否认，而是直接痛快利索的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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