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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洛城榕树下 > 第十二章 与君绝
    洛阳孟津,西风堂。

    西风堂的分堂,白马堂。

    白马堂分堂主秦力,早些年就跟着林伯远。一路出生入死,算是功勋老将。杨凌是近年才加入的,却一路扶摇直上,风头早早盖过秦力。

    秦力本就不服,凭自己的功劳却只任一分堂主,杨凌却凌驾在他的头上。见近日帮派动乱,于是,拉拢那些平日的亲信,引起事端。

    杨凌资历不够,帮派本就有许多人不服他。于是秦力一呼百应,带头闹事,想趁乱谋利。

    不多久,秦力被杨凌一刀砍掉了头。挂头于堂口,从此再无人生事。

    对于杨凌而言,他认为慈不掌兵,多说无益。只有杀伐果断,才能威慑住部下。这一招也时常有效,就像西风堂的骚动叛乱。现在收到的效果,他就很满意。

    就像对自己的刀法一样满意。

    飞鸟堂的荆守却不一样,他认为武力威慑,只是表面服众。更重要的是俘获人心,得人心才能长治久安。起初帮派也有不同的声音,于是他拉拢帮派里说得上话的人。晓以利害,许以重利。

    逐渐,不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无人再敢造次。虽然也有不服者,但已不成气候。荆守在飞鸟堂亲信极多,飞鸟堂与西风堂,是风陵阁发展最好的两个堂口。

    现在风陵阁人才损失严重,荆守只觉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

    洛阳风陵阁有九大堂口,以孟津西风堂,偃师飞鸟堂势力最大。其次还有洛宁细雨堂,栾川金柳堂,涧西奔马堂,新安野草堂,南召石溪堂,洛水海鸥堂和漯河惊浪堂。

    各个堂口各据一方,旗下还有分堂口,分堂口下还有门众,结构明细。风陵阁里刚折了蒋林、胡远雁等人,各堂口也都想借机上位,权利的诱惑实在太大,众人各怀鬼胎。只是忌惮杨凌的刀,荆守夜亲信颇多,根基深厚。都没能轻举妄动。

    洛宁细雨堂的欧阳询,一直为风陵阁出生入死。不知流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总算成了细雨堂的堂主。但他不甘心,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力远不只屈居堂主。他常自叹“鸾凤栖在梧桐树,怎肯久居荆棘丛?”。

    他一直在等机会,现在蒋林,胡远雁已死,林伯远身边需要得力帮手。他原本以为他机会来了,可是他听说林伯远有意杨凌和荆守。

    他不甘心,荆守不提,杨凌在他眼里只是一介武夫,仗着手里那把刀,盛气凌人。他正愤愤不平,喝着闷酒。

    门外有随从来报“有人求见堂主,这人说可以解堂主的忧愁。”

    人已到。但见此人身形削瘦,人却极为高个,就像一根竹竿。不,竹竿僵硬,无法动弹。这人身体柔软,就像一条长鞭子。他的手里也缠着一根鞭子,似乎这条鞭子从不离手。欧阳询引座,扣问姓名来历。

    那人答道“吕长柔。”

    欧阳询看那外貌,本也猜到多半就是他,听他亲口说出也是一惊“青龙鞭,吕长柔?”

    吕长柔道“叫吕长柔的人并不多。”

    欧阳询也不多话,问道“阁下说能解我忧愁?”

    吕长柔说道“风陵阁里蒋林、胡远雁等人已死,林伯远身边当然需要得力干将,欧阳堂主当然就是这样的人才。”

    欧阳询捉摸不定,只道“论能力,杨凌、荆守还有众堂主都比我强。我身为堂主已觉得很不称职,怎么敢攀高位。”

    吕长柔冷笑道“在下真心实意来,堂主又何必诓我?”他接着道“我的鞭子可以帮你对付杨凌、荆守他们。”

    欧阳询冷冷道“阁下身为猛虎堂的人,自然不会是来帮我。”

    吕长柔道“那也许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风陵阁若没变动,你永远只能是堂主。如果杨凌等人死了,那么你的机会自然更大一些。”

    野心确实是可怕的东西,许多人为此迷失了本性。欧阳询觉得吕长柔的话值得考虑。他当然不甘心杨凌这样的小子凌驾在他的头上。

    酒馆。

    杨凌被人约来酒馆,说有要事相商。他不知道是谁约的,但他前来赴约。他带的随从不多,他带着他的刀去赴约。他对他的刀一向很有信心,至少他觉得刀比人更值得信任。

    来的是欧阳询,杨凌拱了拱手,二人礼毕。欧阳询道“今日我邀请杨堂主来,只是希望你能安分守己,莫要有非分之想。”

    杨凌冷哼一声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欧阳询笑道“风陵阁里,林老爷子身边缺少帮手,这你总该知道。我只希望你莫要逞能,做好你的堂主。而且你最好离开风陵阁,以免遭杀人之祸。”

    杨凌不答话,起身就走。

    欧阳询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凌正色道“你说的话很滑稽,我不是来听笑话的。”

    欧阳询冷冷道“那就莫怪我无情。”

    杨凌握紧了他的刀,这口刀已不知杀了多少人。但他觉得每一个都是该杀的人。

    已是深夜,酒馆人已不多。

    欧阳询恨恨道“你资历尚浅,本该懂得规矩的,可惜你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杨凌就要走出去。

    门已关。

    欧阳询已出手,他的剑本就不弱,他能当上风陵阁的堂主,当然不会是全凭运气。他的剑很快,杨凌却呆立不动。

    当他的剑距离杨凌的喉咙只有几寸的时候,杨凌动了,握刀的手动了。刀很快,后发却已先至。这一刀,砍的也是欧阳询的脖子。

    脖子是人的要害,咽喉如果被割破了,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很小。

    欧阳询只有回剑自救,这一刀力量实在不小,只震得欧阳询虎口发麻,剑也险些脱手。

    杨凌一招得手,下一刀已劈出。欧阳询生生避开,这一刀劈碎了酒桌。

    杨凌第三刀已出手,这一刀的威力显然不是前两刀可以比的。欧阳询只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螳螂,面对着翻滚过来的车轮,他避无可避,他只有挡。

    可是,螳臂怎能当车?

    螳螂将要被碾碎。

    欧阳询没有碎,他不是螳螂。

    车停了,杨凌挥刀的手停了,他想挥刀,他发不出力。任何人的脖子被绳索缠住,都发不出力。缠住他脖子的不是绳索,是鞭子,青龙鞭。

    杨凌开始感到恐惧,他的心在颤抖,他更觉奇怪。用鞭子缠住他脖子的人是谁?是欧阳询的随从?不可能!

    习武之人,没人会让自己的脖子随随便便让人缠住,这是人的要害。但他脖子被人缠住了,他根本没看出那人怎么出手的。他也想不通欧阳询的随从,怎么会有这样的鞭子。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开始凸起,仿佛要跳出眼眶。他想吐,可他无法吐出来。然后,他的心窝中了一剑。他能感觉得到剑锋的冰冷,他开始出现幻觉,脑袋嗡嗡作响。然后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片黑暗...

    风陵阁,议事厅。

    茶杯已摔落在地上,看不出是因为愤怒而摔碎的,还是因为手抖而失手摔碎的。杨凌的死讯很快传来,风陵阁的堂口也都笼罩在恐惧当中。

    恐惧在人群里蔓延得很快,有恐惧就有动乱。杨凌的刀法不差,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飞鸟堂的堂主,跟他的刀自然有很大关系。现在他却被人缠住脖子,死得很惨。

    林伯远恨恨道“猛虎堂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

    屏风里那人回答道“怎么做?”

    林伯远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去猛虎堂,暗杀长安五虎,削弱他们的实力。”

    那人只道“可以。”

    林伯远担忧道“这几人都不好对付,你需要相机行事。在暗处出手,会更有优势一些。”

    行动已开始。

    林伯远出了大厅就看到了他的妻子,尹小云。尹小云近年吃斋念佛,已很少见人。设立的佛堂离议事大厅不远。

    她看到林伯远道“你经常一个人在大厅自言自语?”

    林伯远道“我们夫妻多年,我的事你总会知道一些。”

    尹小云道“是,我知道你私下训练了一些孩子。但你最信任,最可靠的只有一个。是那个书生吧?”

    林伯远一惊“你,你怎会知道?”

    尹小云呐呐道“我们是夫妻,二十多年的夫妻,又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知道的呢?”

    说完,尹小云就走了。夫妻之间,本就藏不住秘密。林伯远不觉想了想,自己是否有把她当成妻子。这些年来,为了争夺势力。后来,为了苦心经营风陵阁。他的妻子,他冷落了太多。他的子女,他是否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m.a

    屏风那人的确正是白瑾瑜,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人将他交到了林家。林伯远一见到他,就莫名的喜欢。后来,私下传授他武功。无棱剑的“与君绝”,他早已使得出神入化。

    林伯远为了更好隐藏他的身份,让他平日读书认字,以书生面貌,并在城里开了间书坊。书生待在书坊,本是很平常的事情。

    现在白瑾瑜持剑,去长安。林伯远是白瑾瑜最崇敬的人,所以林伯远的命令,他一向执行的很好。这一次的命令是,“格杀长安五虎,削弱猛虎堂的力量”。

    白瑾瑜此刻手持长剑,一身劲装。行走江湖的剑客,本就是这种打扮。长安城里行走江湖的侠客自然不少,所以他并不是特别引人瞩目。

    他找了个茶馆,茶馆人多,他可以打听到很多消息。就像风陵阁在洛阳一样,猛虎堂在长安,一向都是人们的谈资。所以,他甚至不需要开口问,他只需要听,就能听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知道对方的信息越多,机会自然越大。他在茶馆坐了两天,很快就知道丁郝贪财,吕长柔好色。吕长柔经常会来长安最大的青楼“春风楼”寻欢作乐。

    白瑾瑜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很有用。想找吕长柔很难,但是想找“春风楼”就太简单了。他也听说吕长柔的鞭子永远不离手,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在青楼行那苟且之事。

    这点也很有用,他没见过吕长柔,所以想认吕长柔很难。但是认一个手里拿鞭子的人,那当然很简单。没有人会鞭子不离手。

    现在他就来到了春风楼,春风楼的姑娘见到他,早已如蝴蝶看见新鲜花朵一般,都以笑相迎。白瑾瑜来者不拒,来青楼自然是寻欢作乐,若是无动于衷,岂非是呆子,那就太奇怪了。

    白瑾瑜当然不能做一个奇怪的人,现在他就是一个很寻常的风流人士。

    白瑾瑜近来兴致不错,每天他都来这里。然后他就见到了手拿鞭子的人,那人身形消瘦,个头很高,就像一根竹竿。他的手里,始终拽着鞭子。白瑾瑜原本意乱情迷的眼神,此刻突然有了光芒。就像一只野兽,随时准备上去撕咬猎物。

    夜已深,客人也都散去。吕长柔也走了,他走的很慢,显得很疲惫,想来刚才在女人肚皮上,没有少下功夫。

    白瑾瑜在跟,他轻巧得如一只狸猫一般。在夜幕的掩饰下,身形更如鬼魅。他在等机会,他知道吕长柔绝不好对付,他隐藏在暗处,成功的机会更大。如果一击不能得手,以后的机会就小了很多。他很有耐心,就像一只野兽对它的猎物一样有耐心。

    吕长柔走过长街,很快走到了城郊。然后他靠近一棵大树,宽衣解带,竟是在方便。即使是在小解,他的鞭子也没有离手。

    这是最好的机会!任何人在小解的时候,防范意识总会差些。何况,手系衣带,仓促间反击,出手也会更慢一些。

    白瑾瑜动了,他快得不可思议。

    黑夜,黑衣。剑光一闪,一剑刺中吕长柔的心窝。

    这一剑实在太快,没有人在小解的时候,能避开这来自黑夜的一剑。这一剑就像是幽灵刺出的,李长柔想挥鞭,可惜已无力气。

    这一剑稳稳地刺在他的心窝。他的喉咙咯咯作响,他觉得不甘,眼里也尽是疑惑。他不懂,对方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他已无法再想下去,死人当然是再也无法思想的。

    白瑾瑜很满意,林伯远的任务他总算已完成了一个。吕长柔已死,下一个是谁?

    忽然,树叶动了动。可是今晚无风,树叶怎么会自己动?他再看时,树叶也没有再动。难道是自己的心在动?

    他开始变得警惕,如一只被猎手盯上的猎物一般。猛虎堂高手如云,来的会是谁?他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开,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警惕。

    风声,没有风,是鞭子划破长空的声音。

    鞭子如附了魔一般,仿佛是一条活物,向白瑾瑜袭来。白瑾瑜险险避开,鞭子打破了他的衣裳。

    这来自黑暗的一鞭,好像是地狱发出的。人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诡异,这么快的鞭子?

    那人已自黑暗出现,消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头,就像一根鞭子。并不是地狱的勾魂使者,而是吕长柔。

    那么,树下被杀的那个是谁?长得像鞭子,小解也不肯放下鞭子的,却不是吕长柔。

    吕长柔笑道“那当然是诱饵,你一心在追他,却没有注意到暗中也有人在追你。”

    大意,大意就会致命。

    树下的“吕长柔”难怪会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显然,他是被收买的,或许他什么都不知道。

    花点银子,找一个瘦高的人,手不离鞭,去春风楼寻欢,并不难。

    可是,自己又怎会落入对方的圈套。他的行踪,他的身份绝对保密,只有林伯远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此刻已容不得他再想。鞭子又已挥出,借着夜色的掩饰,鞭子来得更加可怕。白瑾瑜避开。

    他本就是来找吕长柔的,他本就是猎手,吕长柔才应该是猎物。但为什么吕长柔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他的猎物。白瑾瑜不再多想,他只知道他的任务就是格杀长安五虎,吕长柔自然是其中之一。

    剑已出手,“与君绝”!这一剑刺出,你将与我永别。

    这一剑他很有把握,吕长柔也必将死在这一剑。

    忽地一声乌鸦啼叫划破长空,乌啼,是凶兆,乌鸦啼叫象征着死亡,恐惧,灾难。

    乌鸦是否也预知了吕长柔的命运,他本不该来的,他低估了对手,他只有死。

    吕长柔没有死,乌鸦啼叫声响起的瞬间,针也发出。针破风声,白瑾瑜自然可以听到,但是乌鸦啼叫,使得针的风声被乌啼声所压住。无声的银针,向白瑾瑜射来。

    银针,天鼠。丁郝来了,丁郝当然不是恰好才出现,他自然早已埋伏在这里。

    针来得快,没有风声的针。

    白瑾瑜此刻正与吕长柔酣战,

    针入骨。手臂酸麻,显然针已淬毒。

    挥剑,断臂。壮士断腕,何其悲怆。

    白瑾瑜负伤忍痛,方欲脱逃,吕长柔鞭已挥出。“灵蛇出洞”本是破釜沉舟的一招,也是威力最强的一招。这一招以鞭为人,以人为鞭,是不设防的一招。不设防,其攻击力自然最大。

    只因他看出白瑾瑜已断臂,断臂之人,无需要防。

    这一鞭,白瑾瑜看着它向自己的脖子挥来。如一只吐信子的毒蛇,他避无可避。

    那就不用避。

    他迎着鞭,挥剑刺出。与君绝!鞭重重打在他的身上,他感觉皮已开,肉已绽。

    鞭来得迅猛,却只有三分力量。只因吕长柔只有三分力,他的喉咙已被刺穿。在他挥鞭击在白瑾瑜身上的时候,他的喉咙,不偏不倚被剑刺穿。喉咙被刺穿,只有与世界永别。

    没人喜欢与世界分别,但是喉咙被刺穿,已无法选择。他倒了下去,他想不通,身负重伤的人竟能刺出这样一剑。

    负伤的野兽本就很可怕,白瑾瑜不是等待猎人宰杀的猎物,而是负伤的猛兽。

    白瑾瑜冷冷地看着丁郝,那种负伤猛兽的眼神,让丁郝浑身颤抖。他只有逃,逃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猛虎堂的命令已下,格杀白瑾瑜。一个断臂的书生,并不难认。断臂负伤的人,也并不难对付。猛虎堂的好手,很快在城里找到了白瑾瑜。白瑾瑜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格杀白瑾瑜晋升为分堂主,赏银五千两。此刻这些人看见白瑾瑜,一个个勇不可当,奋勇向前。

    李长天来到洛阳,他每过三年都会来洛阳看一眼,来洛阳的敬文书坊看看。今年他又来了,他答应过故人,他非来不可。

    琚明轩的家书告诉他,他也在洛阳。所以,洛阳他必来。敬文书坊并不难找,往年白瑾瑜都在这里,捧着书在吟诗。

    今天,却不在。他就等。书坊的人告诉他,白瑾瑜去了长安,他已想到什么。他去了长安。

    长安城里,猛虎堂下令格杀一个断臂的书生的消息,他自然也打听到了。他也找到了白瑾瑜,来得不巧,白瑾瑜此刻正被猛虎堂的人围攻。他如一只负伤的野兽,面对一群猎手,只有愤怒,却已无力反抗。那些人已挥刀,誓要将白瑾瑜砍成肉酱。

    刀没有砍在白瑾瑜身上,砍在了锄头上。锄头是庄稼人挥出的。

    猛虎堂的好手一愣,见只是个庄稼人,冷哼道“你一个庄稼人莫惹江湖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庄稼人是李长天,他不答话,搀扶着白瑾瑜就要走。那些人则如疯狗一般,扑向李长天。

    锄头!锄头撞在为首那人的面门上,撞断了鼻梁骨,血流得停不下来。

    余众见了,一拥而上。锄头却已挥舞,攻势猛,守势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功夫。一把锄头挥了二十年,同样威力不小。被锄头敲到,伤得也不轻。

    白瑾瑜的人头虽然值钱,这些人觉得自己的命却更值钱。一时,竟无人敢挡。

    白瑾瑜负伤,此刻已在医治。断臂本不是轻伤,失血过多,也需调养。幸好性命无虞,但是手臂,永远也只有一只了。白瑾瑜再三道谢,他再看时,这人有些面熟。再一想,自己曾在敬文书店,似乎见过这位庄稼人。庄稼人出入在书坊,本就引人注目。

    李长天道“你总该叫我一声伯父,只是。哎,让你弄成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对得起故人。”白瑾瑜只知自己是林伯远养大的,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知。此刻,已急不可耐道“伯父在上,受小侄一拜,请伯父告诉我,我的爹和娘是谁,他们在哪里?”

    李长天叹息一声道“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何况,你娘,你娘已过世二十年了。你娘让我把你交给林府,我打点好府里的奴婢,让她们好生照料你。后来,听说林伯远见到你很是欢喜,私下收养你。再后来,听说你开了间敬文书坊。我想总该对得起你娘,不想,现在...”

    白瑾瑜问道“伯父尊姓大名,我爹娘是谁,她为什么要把我送去林府?”

    李长天长叹一声“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该知道时总会知道。你先养好伤,此地不宜久留,早日洛阳。我也该去洛阳拜访一下老朋友了。”

    白瑾瑜便不再多提,心里却在反复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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