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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黄泉往生录 > 第70章 风满楼
    三年过去了。

    秦洹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户,淡淡地笑了一下,今天是阴天,江南的梅雨季节马上就来了,未来几天,可能都是阴天。

    见不到太阳了,好可惜。

    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主党政变,与民党关系彻底闹崩,在秣陵建立了新的政府。

    然后就是留在秣陵的民党人被大肆抓捕,工作由地上改为地下,全部转移到偏远地区,而被抓捕的民党人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不堪折磨,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出卖了组织。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关于柳盛他们消息了,也不知道柳盛是生是死。

    至于付浔,他现在奉命大肆抓捕民党人,全部关押在城郊的地牢里,和他现在的待遇差不了多少,一样的生不如死。

    一开始付浔还时常来审他,带来一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和明目张胆的嘲笑,渐渐地就没有了,身边的新欢换了一茬又一茬,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最近听说,要娶妻了。

    挺好的,尘埃落定不是吗?

    秦洹想着想着,越笑声音越大,一时不慎,扯着胸口的伤口,生疼。

    但他却丝毫未察觉,仍旧是笑着,新来的狱卒只当他又在发疯,过来拿着铁棍敲了敲他的门;“喂,疯子,别笑了!”

    秦洹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新来的狱卒不知道先前的狱卒是怎么处置这个人的,他只觉得这个人太过猖狂了。

    于是,狱卒掏出钥匙解开门口的锁,将秦洹推出来,一路推到刑房,准备给他来点教训。 m.a

    “喂,别笑了!”狱卒给他扣好脚链手链,拿起墙边的火钳,从阴暗角落处的火盆里夹了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狞笑着走到秦洹面前,狠狠地将木炭抵在他胸前尚未干涸的血迹上。

    伤口很快渗出新的血迹,本来结了疤的伤口,疤也被活活烫掉,殷红的血水染脏了他的囚衣,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他不觉得痛,这三年的折磨,他都捱过来了,痛觉神经也因此麻痹了。

    木炭是烫的,他却只觉得凉,冰凉,连带着他心里捧着的那团火,也一块冷下去。

    身上本来就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了,再烫掉一块肉长出来也还是带着疤的。

    我终于要解脱了,秦洹心想,我放过我自己了,我输了。

    这一仗,他没有心力再打下去了,没必要了,不值得。

    秦洹大笑着闭上眼睛,轻轻盖上眼底那层厚厚的笑意,嘴角扬起,笑的极其明媚。

    “我放过你了,我们彼此放过吧。”他轻轻呢喃,似轻叹,似感慨。

    狱卒取下那块沾满了血的炭块,架子上的人嘴角带着笑意,不发出声音也不动了,伸手去探时,那个人已经凉透了。

    窗外淅淅沥沥,梅雨季节的第一场凉雨倾盆落下,巷子口的枯柳,今年也是没能成功发出芽。

    民历五年,秦洹身殒,付浔听闻消息之后亲手处置了那个无意间伤了他的狱卒,将秦洹葬在他家的墓园里,立了一块石碑,上书付家第十三代子孙付浔之妻,秦洹之墓。~

    孟婆摘了两朵新鲜的雏菊,上面还沾着雨露,轻轻放在秦洹的墓前,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水晶瓶。

    “大人。”秦洹站在孟婆身后,原本不具备形体的他,头发竟然被雨水打湿了,柔顺地贴在额头上,清秀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孟婆轻轻点头,只问:“还回去吗?”

    秦洹微微一笑,整个人笼罩在温柔的夏日雨后的凉风中,露出了他冷淡面貌下的温润本质。

    “回不去啦!”

    一阵风轻轻吹过,小雏菊轻轻摇晃,孟婆眼前的魂灵如烟雾般被风吹散,她轻叹一声,拿着空空荡荡的水晶瓶消失在秦洹的墓前。

    民历七年,付浔被调任至沪海,任白雾部队总队长,专门抓捕留守沪海的民党人,一时间沪海里面人人自危,陷入了“白雾氛围”。

    第二年,洋人疯狂反扑,国内战局不稳,上级领导人开始商量对策,民党和主党再次携手作战,决定一同驱逐外敌。

    民历九年,付浔带领留守沪海的所有兵力,全力抵抗外敌,在战争中因为保护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被飞来的炮弹炸死。

    孟婆前来收魂的时候,问他回不回去了,他只是满足的笑着回答;“不回去了,我现在懂了,也不后悔了。”

    所有战乱与纷争,都在奔腾不息的流年中悄然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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