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药和白九烟前来向孟婆道谢，过了一会，戚溟和楚辞也来了，孟婆还没有一次性招待过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怔愣，自己是什么时候积下的这些人情关系。
“大人，这是南海新近贡上来海明珠，我听说南海龙王说，先前他与您有一面之缘，特地叫我将这颗夜明珠送给您。”戚溟手里捧着一颗不小的夜明珠，幽幽的正泛着莹润的白光，在幽暗的地府格外明亮。
“这个老身不好收，沧溟仙君收回去吧。”孟婆平淡地将那颗夜明珠推回去，“南海龙王的那一面之缘，着实算不上什么。”
戚溟没再坚持，笑了一下将夜明珠收回了袖子。
忘川旁边起风了，两岸的彼岸花挨挨挤挤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几朵殷红的彼岸花悄然消散在风中，连一朵花瓣也不剩。
执念散了，灵魂也就得以安息了。
孟婆坐在偌大的汤锅前看着众人寒暄，心底再次掠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她不由得联想起那些由往生者带来的东西，鲜红的像是凡间嫁娶时用的东西。
一把老骨头了，用不着那些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孟婆轻轻蹙眉，发髻上的点朱笔开始不安分的晃动，几欲挣扎出来。
周围的波动也有些不大对劲，孟婆抬手将点朱笔取下，点朱笔立马化回原形，笔尖急促地点着忘川旁，孟婆起身向众人歉意地欠了欠身子，随着点朱笔的指点去了忘川旁。
两束魂火从忘川中蹿出，跃上了停在岸边的渡船上，撑船老翁没在意，仍旧昂首哼着歌向凡间方向划去。
糟了，两个鬼魂篡逃了！
孟婆心下一紧，点地赶忙朝渡船奔去，可是忘川水疾，她又多年没有追过这么远的距离，竟然有些追不上了。
她赶紧折身回去，向众人说明情况。
“此番对不住了。”孟婆眸光沉沉，面色不逊，“这边有两个鬼魂跑去人间了，老身要前去凡间将那两只鬼捉回来，望各位见谅。”
戚溟率先表示理解：“大人，您且先去，不必关照我们。”
孟婆点点头，回屋拿出一件外袍披在身上，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戚溟从腰间掏出一面镜子，冲镜子里面的人不羁地挑了挑眉，道：“大人有事，去人间了，你看着能不能帮上个什么忙吧。”
镜子里的人满面冰霜，却在听闻“大人”二字时稍有缓和，他轻轻点点头，戚溟仍旧是那副调笑的口吻：“事成之后，记得谢我哈。”
镜中人沉稳回道：“自然。”而后也消失了。
孟婆一路疾行，追着到了凡间，那两只野鬼下了渡船四处窜逃，饶是孟婆一路追着，也找不到踪影了。
她走在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大街上，不由得感慨人间真是沧海桑田，多年不去凡间，竟已经变成这样了。
为了隐蔽，她抬手给自己换上了当下流行的服饰，手上拿着点朱笔追寻着两只孤魂野鬼的气味。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路。”一时不妨，孟婆撞上了路边一个脚步匆匆的行人，那行人声音低沉清冽，听着倒有一点神似故人的声音。
只不过是哪一位故人，倒是不记得了。
“没事，小姐您没事吧。”面前人戴着一顶宽顶的帽子，面容清秀，语气彬彬有礼，眸光温和关切。
孟婆看清那人的容貌，心里一怔，她赶忙摇头，礼貌笑道：“我没事。”
行人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两人继续赶路。
在不远处的一个卖馄饨摊子上，孟婆看到了两个很熟悉的身影，似乎是那两个鬼魂，但是拿点朱笔试过后又不是。
可真是奇了怪了，孟婆疑惑地拍拍点朱笔，难不成点朱笔坏了？
“小姐可是地府中人？”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孟婆回身一看，刚才那个人又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满大街的只有你我两个活人。”看穿孟婆的惊讶，行人勾唇礼貌一笑，解释道。
孟婆心里陡然一惊，果然，周围一股死气，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这是那两个鬼魂偷了黄泉渡船上的镜子所幻化成的幻境，映照的应该是他们的记忆，若想破这个幻境……”
“需得陪着他们走完这一生，在他们在记忆中死去的时候再收回。”孟婆平淡地打断行人的话，“你不是地府的人，说吧，谁派你来的？”
“这就不需要大人操心了，大人只需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就好了。”行人挑眉冲孟婆笑笑，眸中闪现着别样的光。
“怎么称呼？”
“凌秣。”行人回答的很干脆，“你呢？”~(.
“孟悠。”孟婆神色平淡，此时她已经摘了一直戴着的老人面具，隐去了自己的三分真实容貌，饶是再熟悉她的人也认不出来。
“走吧，找个地方慢慢说。”凌秣悠然地抬步，朝街边的一处茶楼走去，孟婆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秣陵的冬天很冷，付浔下火车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抬手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低头朝前走去。
府上来接的人已经早早在火车站门口等着了，“长官！”一个身材矮小，一脸机灵相的小伙计冲付浔兴奋的招手。
这是梁程，是自小跟着他的小厮，两人关系很好，经常不顾身份的打打闹闹。
“怎么样，会开的顺利吗？”梁程接过付浔手中拎着的箱子。
“还行。”付浔敷衍道，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会议的内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有个人挺有意思的。”
“是嘛。”梁程打开车门，付浔低头钻了进去，坐稳后忍不住搓了搓手，“今晚是回自己府上还是去您父亲家？老夫人昨天派人来问了，说是今天孟家的姑娘也会来。”
付浔闻言冷漠地嗤笑一声，现在的付家长夫人是他父亲娶的续弦，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小的时候待他很不好，“她叫我回去无非是想让我娶了孟家那个姑娘，没意思，不想去。”
梁程将车子开动，付浔望着窗外的风景，忽然问道：“哎，小梁子，你想不想娶亲。”
“怎么了少爷，我还没想过这事呢。”梁程专心致志地开车，今天是元宵节，秣陵街上很热闹，洋人的地界里面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灯笼。
“没怎么，就是想着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该张罗着给你也说一门亲事了。”付浔眸光薄凉，念及故人带了一些温度，“不然我怎么好向秦姨交代。”
梁程转了个弯，憨厚一笑：“其实也不是全无想法，我觉得我们府上的小翠就挺好的，成亲嘛，为的不就是搭伙过日子。”
付浔笑了，他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好，我回头找人帮你问问小翠有没有这个意思。”
梁程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开心地谢道：“那就多谢少爷了。”
付浔靠在窗子上闭上眼睛养了一会神，车子平稳的地开着，就这么短小的一阵时间，他竟然做了个梦。
就是内容有点不太好，付浔的眉头一直皱着。
车子稳稳停下，梁程回头对付浔说：“少爷，到啦。”
付浔睁开眼睛，迅速回神，他抬手整了整衣服，打开车门抬腿下了车，刚进门还没有坐稳，一个心腹老下属就急冲冲地从门外走进来。
“长官。”老下属看了看四周的丫鬟小厮，付浔抬手示意他们下去，点了点下巴示意老下属继续说，“长官，您有没有听说最近咱们处里要进一个新的督校？”
付浔刚从穗垣城开完会回来，积压的信件还没来得及看，闻言也是一皱眉：“之前那个呢？”
老下属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上前几步对付浔说：“听说被上面秘密做掉了，原因是什么也不清楚。”
付浔最是讨厌督校这类人，这些人一来就压他们一头，处处抓他们的把柄，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不慌，明天安排一下，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付浔挥了挥手，他经常明里暗里的针对这些督校们，招数手段层出不穷，足够他们尝个够。
只是他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谁。
翌日，私查处内。
今天私查处很忙，因为今天他们的处长给即将要来的督校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人人都知道他们处长和督校不对付，所以都在尽心尽力地准备着。
也有一些闲人好整以暇地躲在角落等着看好戏，十点，付浔带领私查处一群人站在门口正式迎接督校们的到来。
“你好，我叫秦洹，是从南城调来的督校，希望从今以后合作愉快。”来人神情冷淡，一张脸生的虽好但是没有温度，谁看了都忍不住犯怵。
付浔本来漫不经心地低头玩着手指，听到声音诧异地抬头一看。
这不是之前会上那个挺有意思的冰霜小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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