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骗你的。”宋?说这话时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理直气壮,“原本皇上还没想好要将此事交由谁,正好你醒了,这事可不就轮到你了吗。”
兰未眯了眯眼,早上阳光有些刺眼,他抬头望着晴朗蔚蓝的天空,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
果然是在边境待惯了。他心想。
“我可真是不知怎么说你好了,您哪来的那么多心眼啊?”兰未无奈的笑看着宋?,“三殿下。”
“别。”宋?抬手做阻拦状,“我担不起你这句三殿下,还是宋二十好听些。”
兰未坏笑道:“那不行,三殿下如此尊贵,怎可随意称呼,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叫殿下比较好。”
宋?看了他一眼,说:“那你也没少说啊,皇叔。”
“咳咳,参见三殿下,兰将军。”章荀迎着面走来,微微躬身拱手朝两人行礼。
宋?见他居然在京城而不在边境,便好奇道:“章将军怎么在这里,边境没有关系吗?”
章荀正想答话,却被兰未眼神示意闭上了嘴,只听兰未说:“哟,三殿下如此关心我的部下,我可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呢。”
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受宠若惊的话就装着,不要说出来。”
章荀见他二人还似往常一般斗嘴骂仗,顿时轻松了许多,也不为宋?的身份而拘着了,坦然笑道:“三殿下不必担心,将军回京前就安排好了,军中自有人管理。”
宋?点了点头,只听章荀又说:“哦,就是最近颜姑娘不知道去哪了,三殿下可知?”
“你不用担心,寒露在江南,被我派去做别的事情了。”宋?笑道,“你们两个人有事就说吧,我先回房了。”
临走前经过兰未又嘱咐道:“皇叔不要忘了喝药。”
兰未客套笑道:“劳烦三殿下费心了,自然不会忘,三殿下慢走。”说着还侧身给宋?让了一条路,伸手作送客状。
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噎你一句就这么记仇啊?兰将军可真没气量。”
兰未也小小声说:“是啊,我是流氓,又不是君子,不需要像三殿下这般胸襟宽广,气量大。”
宋?走了,章荀和兰未进了屋,章荀奇怪道:“你和三殿下怎么怪怪的,感觉你们两个发生了不少事啊?”
兰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赞道:“这茶挺香的,你尝尝?”
章荀不吃他这套,将递茶的手拨到一边去,正色道:“我说正事呢。”
兰未将茶塞到他手上,语气很自然的说道:“喝吧,这是三殿下的茶,好着呢。不该你管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省省你那老妈子心吧。最近国师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章荀不甘心,却也没说什么,皱了皱眉似乎很疑惑:“倒也是奇怪,明天不是太后去祭坛吗,他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向皇上自动请缨护送太后,但是前阵日子他又确实在招揽府兵,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兰未的眼神带了些许深意,此时窗外一只乌鸦飞过,发出难听的“嘎嘎”叫声,掉了两根羽毛在院子里,天色有些阴沉,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太阳被乌云挡住了光芒,暗淡的像是夜晚点起的油灯。
他喃喃道:“天色变了。”
次日,清晨。
兰未带领着羽林军和从北大营里调来的五百精兵候在宫门外面,太后的马车缓缓地从寿华宫晃出来,太监们排成两列纵队紧紧地跟在太后的马车两侧,手上拿着些祭祀用品,皆身穿朱红色,站在前头的是太后的心腹,身穿着紫衣。
宋?骑着马跟在兰未左边,章荀走在右边,后面是浩浩荡荡的羽林军,见太后的马车队出来了赶紧跟上,闹市的道路早已被肃清,老百姓们都躲在屋里看着这一盛大的仪式,暗自艳羡。
但只有亲自做过这事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这个世道往往都是这样,百姓羡慕皇家的富足与威严,皇家里的人却渴望着宫墙外面的闲散悠闲的生活。
没尝试过,不知道其中的难,就越想要尝试,人总是这样。
大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到了祭坛前。
为表心诚,祭坛前的一段路要太后自己走,身后的宫女拉着长长的裙摆跟着太后迈上石阶。
这是她第三次上祭坛了,第一次是她刚刚成为皇后时,登上祭坛俯瞰下面的人们时,在那一刻懂得了什么是身居高位的难处,懂得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第二次是国难当头,她作为皇后义无反顾地踏上祭坛为天下百姓们祈求福泽,为边疆战事祈祷。那时自己也恨自己身为一个女子不能亲自上战场,也很羡慕谢家女儿的勇气,其实她这个太后之位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只是看着光鲜亮丽罢了。
第三次,她虔诚地垂眸,在祭坛前的香台上插上一柱香,然后缓缓跪在了殿前的软垫上,听着承恩寺的高僧在一旁诵读着佛经。她可能就要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而牺牲掉她自己了。
身旁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衣料的摩擦声,脚步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都在急速地朝她奔来。w~
身旁有人惊呼道:“有人要刺杀太后,快来护驾!羽林军呢,羽林军呢!”
太后轻轻低头,虔诚地磕下最后一个头,然后被人强势地护在身后,那个人有点熟悉,像是她多年前在宫里见过的。
是了,是谢家女儿的孩子,她见过的。
兰未拿着剑,看着围在祭坛周围准备充分虎视眈眈的刺客们,此时才知道这是有人早有准备,打算好了这□□刺。
“众将士听令,誓死保护好太后!”
“是!”身后的羽林军齐声喊道。
天空中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压在众人身上似的,风也渐渐刮了起来,卷起几片承恩寺的枯黄的落叶,在天空中打着旋。
站在太后身后的承恩寺住持突然面露凶色,从袖间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朝太后刺去,宋?眼明,拉着太后躲过了住持的刀锋,门外的侍卫们仿佛有所指示般,冲进殿内与羽林军厮杀起来。
一时间兰未无法抽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护着太后与承恩厮打。
宋?护着太后侧身,躲过承恩在一次刺来的刀锋,他问道:“住持,你乃出家之人,怎么会插手着红尘中的俗事?到底是何人指使你?”
承恩冷笑,拿着匕首朝着宋?的手腕刺去,道:“呵,谁人指使我,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今天,大夏已为我主的囊中之物,你们就不要垂死挣扎了!”
宋?再次轻巧躲过,拉着太后进了后殿,他记得兰未和他说过,这祭坛上有一个地道,,可以通往皇宫。
他嘲讽道:“呵,你主?你主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罢了,他根本就做不了皇帝。”
承恩招式凌厉,宋?因为身子不适合练武,所以武功并不精通,只能死守。
“你胡说!”承恩追着宋?进了后殿,“我主子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你说他做不了皇帝,难道你就可以吗?”
说着,他还大笑了两声,极尽嘲讽之所能。
宋?停下脚步,不再朝地道处。
他冷冷抬眸看了承恩住持一眼,忽然笑了,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你输了,承恩住持。”
承恩早已双眼通红,恨上心头,他大吼道:“怎么可能,我们策划的如此精妙,是不可能输的!”
宋?捞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一把剑,指着承恩主持说道:“你以为你和国师做的那些事就真的没人知道吗?你可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着便一回头对太后说:“快跑,从地道出去。”
太后看了他一眼,深感陌生,却又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了一丝旧人的影子。
宋?推了太后一把,反身格挡住承恩的攻势,大吼:“快跑!”
太后不敢停留,转身朝地道的方向跑去。
宋?拿着剑逐渐体力不支,步步后退,承恩见他露出了破绽,朝他小腹刺去。
宋?一脚踢在承恩的手腕上,翻身躲过了承恩的压制,对他说,:“你以为国师真的会去皇宫逼宫吗,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承恩原本就不太相信国师的话,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了,招式都有点动摇。
兰未应付完眼前的一个刺客,见宋?他们进了后殿,赶紧跟了进去。
承恩摇了摇头,说:“不行,主子对我有恩……”虽然嘴上说得不行,但是心里早已动摇。(.
宋?趁势,一剑刺中承恩的小腹,但他也没能躲过承恩的匕首,被他划烂了右腿。
承恩吃痛,倒了下去,小腹的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他笑了笑,面目突然变得狰狞。
宋?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承恩已经咬舌自尽了。
此时兰未正好冲进来,见宋?受了伤,上前去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宋?体力有些透支,再加上右腿正在源源不断的血,嘴唇有些发白,他道:“没事,死不了。”
话音刚落,人就晕了过去。
兰未见他晕了过去,心底更加慌乱,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地道。
外面的羽林军也将最后一拨此刻剿清,原本庄严宏伟的祭坛此刻鲜血遍地,倾盆大雨此时倾泻而下,好像要洗净地上残留的血污一般。
天边隐隐现出金辉,一颗禅珠悄然掉落在地,有人轻声说道:“世道要变了。”
“唔……”宋?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将军府,腿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想来是兰未将他抱回来的。
“师父,你终于醒了!”颜寒露原本在桌边看书,听见床上有些响动,刚一抬眼便看见宋?下了地朝桌边走来。
宋?朝她宽慰地笑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无声说道:“没事。”
见宋?不说话,颜寒露此时才反应过来,给宋?到了一杯水,宋?喝下后,感觉嗓子好很多了,哑声道:“你怎么来了,这儿又不太平,安生和师父呆在江南多好。”
颜寒露皱了皱眉,心下暗诽道,我要是再不来京城,你就要被兰将军拐走了。她说:“我要是再不来,你可能就要死在京城了!师祖说好久没见你了,想你的紧,叫我进京来催催你什么时候回江南。”
宋?笑了笑,说:“回江南还需要一些时日,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你要是想,待在京城玩几天也好。”
此时熬好药推门进来的兰未正好听见这句话,赶忙放下药碗对宋?说:“回什么江南?你和胡老都是我们宛荆军的军医,一个不会边境也就罢了,两个都不回可叫我怎么办。”
宋?捧起药碗,喝了一口,道:“好苦,有没有蜜饯?”见兰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蜜饯没有,说法你还要给我一个。”兰未看着宋?,目光探究。
宋?听没有蜜饯,叹了口气,抱起药碗咕咚咕咚地将药喝了下去,抹了抹嘴无奈道:“皇叔是不是忘了,江南还有我的淮河军。”
兰未目光一滞,尴尬笑道:“额,确实忘了。”
宋?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那不就行了,将军,天晚了,我要睡了。”
兰未只好转身出了门,顺带将门带上了。
颜寒露一脸高深莫测,有一种自家师父将要离开自己的危机感。
外面雨已经停了,一轮皎月挂在明净的夜空中,月华如练,庭中积水若一方池塘,,秋风渐起,树叶被吹入池塘,搅弄起一圈圈涟漪。
夜深了,而宋?还没有睡,他站在窗前望着月亮,感觉悄无声息之中,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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