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玛不欲多说。
江秋允回头与徐未玲对视一眼，后者走上前来，拍了拍江秋允的肩膀，“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吧。”
他们本以为这个人是副本扔来的NPC，还想从她这里获取一点信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接下来要怎么办？”秋月看向徐未玲。
徐未玲沉思片刻，“最稳妥的办法是在这里呆上五天。”
谭觉不赞同：“暂且不说其他变故，水和食物怎么办？”
“城堡里没有供给品，”秋月小声道，“女仆说所有的食物都收缴了。”
“没有食物我们或许还能撑，但是水——”
“食物和水都有。”
众人看向声源。
克拉玛：“糖精能吃，味道也不错。”
糖精......
“那些虫子的血？”秋月有点犯恶心。
“或许你把虫子当成一串数据，糖精只是载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海市蜃楼？”
“随你怎么理解。”
秋月还是不太舒服。
“五天，要么饿死，要么去收集糖精。”
克拉玛伸出第三根手指，“如果你们都不愿意，这里还有一条最难走的路。”
“杀了领主，打开被关闭的副本。”
众人哑然。
唐泉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
不带一丝温度的，审视的目光。
克拉玛觉得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冷地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避开唐泉的目光继续说：“现在领主还未现身，丘钳虫仍然在活动，这就说明女王还活着。如果要杀了她，就得选领主和丘钳女王交手的时候。”
克拉玛眼神微动，“她一定会先去对付丘钳女王，给我们压力会小很多。”
没有人说话。
克拉玛说这些，也因为她考量了更多，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给陈砂知发了简讯，而他们“捡尸”的时候没有找回陈砂知。
也就是说，陈砂知不在这里。
第一个可能，她被领主杀死了。w~
但克拉玛自己都还活着，按理来说陈砂知一没得罪领主，二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应该不会惨遭小草莓毒手。
另一个可能，也是克拉玛更偏向的——陈砂知被扔出了副本。
陈砂知不蠢，不然也不会被安排来和她一起行动。她出副本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联系贤者镇的管理员贝利斯，贝利斯拥有副本的权限，如果没其他麻烦，按理来说他们早就被救出去了。
然而……
克拉玛做着最坏的打算，就是最后他们既没撑到5天，也没杀死小草莓，贝利斯也没有成功打开副本。
那他们就要全部被困在这里。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副本权限现在全权在失控的领主手里，她一天不恢复清醒，这里的人就一天出不去。
如果小草莓在五日期限到达之前篡改了副本规则，失去了这个出路的他们只能面临与异种对抗的命运。
彼时小草莓已经恢复，他们这一群老弱病残将再没有打开副本的可能。
那个时候就只有寄希望于外部，而对他们来说，最模糊的就是外部。
克拉玛知道要跨过权限管理副本有多难，所以她不把这一线生机当做“路”。
不管怎样，要弄清小草莓失控的原因。
只有这样才能不触犯她的逆鳞，确保在丘钳女王死后，小草莓不会转而来对付他们。
克拉玛呼出一口气。
其实到现在她都摸不着头脑，小草莓突然发神经是什么情况。这个布娃娃小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一向很听话。
尤其听泉月的话。
克拉玛被问及身份时，有一件事没说清。
她不只是修女，更是圣女苏醒之前教会的代理人。
克拉玛算不上管理者，但也知道一些普通眷属接触不到的事。
比如——
管理者、权限和副本信息。
其中最为神秘的就是伊甸塔名义上的主人，眷属把这个人当做神祗，克拉玛却没有太大感觉。
而唐泉时常会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和这位“神祗”奇妙地重合，身边跟着的小鬼也像极了缩小的伯爵。
克拉玛远远地见过泉月，虽然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但好像就是这幅样子。
泉月很久没露过面了，虽然他之前就不喜欢出席会议，但自从伊甸塔“复苏”之后，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如果唐泉就是泉月，时间线倒能合起来。
那小草莓失控是因为他吗？
克拉玛放弃思考，这段时间那边又开始讨论地热火朝天，唐泉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参加进去。
他只是看着其他人，那些人的决策与他无关，他们的行动他也不会加入。
他独立在这些人之外，好像天生就不合群，不被人提及的时候就像一团空气。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外部隔离开。
你看他好像很冷淡，克拉玛说出要走杀死领主那条路时，第一个有反应的也是他。
克拉玛突然想起来一个比喻。
就算所有人都选择屠龙，他也站在他的同伴那边。
不管他的同伴否是怪物。
克拉玛很清楚，唐泉不会跟着他们行动。
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死局，四面都被封住，完好地走出去，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克拉玛自嘲着，手上的手链发出叮呤的响声。
她想，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受洗。
因为骨子里就是冷的，比其他人残忍、果决，在所有路里必然会选择对她最有利的那条。
生死抉择面前，圣女也没法改变她。
“选吧，”她说，“不管哪一条，我们都得出这扇门。”
别苟活、别退缩。
去抢夺你的食物、去清除你的敌人。
活下来。
“现在副本给出的通关条件是存活五天或者杀死领主。”
克拉玛缓缓地对上那人的视线，平淡、冷静，他坐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神情却和会议室里的别无二致。
“这之前呢？”唐泉看向克拉玛。
知道他想问什么，克拉玛将副本内容告诉给他们。
“原本是根据五天内斩杀的丘钳虫的数量和种类给你们奖励，这里，”克拉玛指节敲了敲地面，“是安全区。”
议论的声音停了下来。
“充足的补给、支援，虽然会有点伤亡，但无伤大雅。”
其他人：......
唐泉：“那还谈不上危险。”
克拉玛点头，“对老玩家来说是这样，但是现在的你们，大多数都没开辟出天赋，怎么对付它们？”
“如果不出去呢？”秋月问她，“就待在安全屋里？”
“下午五点到六点是虫潮，城堡会被攻破，物资会被夺走。”克拉玛回答她，“前期损失的越多，最后一天越困难。生存五天——呵，最后一天安全屋将不复存在，领主和守卫一起加入战斗，那个时候场面会相当复杂，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整整一天的战斗，不死也会脱层皮。”
秋月没再问了。
克拉玛脑内闪过一些场景，咋舌道，“这还只是模拟的虫潮，真的虫潮比这恐怖多了。”
江秋允问她：“真的虫潮？”
克拉玛点头。
“你经历过。”江秋允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可能你自己也记不清，但你的潜意识记得。你知道这不是真的虫潮——甚至只是模拟。” m.a
克拉玛心里咯噔一下。
江秋允没放过她这一瞬间的怔愣，她早收起了那副惯常的笑容，像是和她弟弟换了张脸。
半晌后，她微笑起来，转过身看唐泉，“既然你刚才问她了，就说明你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吧？”
“不算，”唐泉站起来，“只是个想法。”
“现在这里的都只是想法，可能到最后——也只会是想法。”
唐泉和江秋允视线相交，沉默片刻，他移开视线。
“现在困难的局面全部来自于领主的异变，如果副本的通关条件并非杀死领主——而是杀死异种，那就方便地多。”
“什么意思？”
“她失去理智变成异种，如果任务是杀死异种，那就让她不再是异种。”
唐泉抬起眼，与克拉玛对视道：“那任务也就完成了。”
克拉玛呼吸一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或许从未有人成功过。但、这总比对抗她要简单。”
片刻后，徐未玲看向唐泉：“你打算怎么做？”
“找到她的位置，搞清楚她异变的原因，想办法让她恢复理智。”
徐未玲摇摇头：“任意一点都很难。”
唐泉点头：“杀她也需要做同样的事，至少得搞清楚她的所在和弱点，并且在领主和丘钳虫交战的时候去插一脚，也不容易。”
徐未玲沉吟，半晌后，她看向江秋允那边，“先找到领主的踪迹，尽可能收集有效信息——哦对了，或许还要收集一些糖精填肚子，至于后面的事……”
她转过来，微微笑了下，“再到那时候决定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众人被分配了任务，徐未玲让其他人拷贝了地图，两人或三人组队后，走到克拉玛面前。
“克拉玛小姐，你愿意帮我们吗？”徐未玲问她，“你的伤还没好，但你远比我们强。我们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但是现在——”
“我当然会帮你们。”克拉玛在系统界面打开包裹，一袋包装严密的糖果凭空出现，砸在克拉玛左手手心里，“出去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和你们说。”
她拆开这包糖果，红绿蓝挤在一起，克拉玛拿起两颗，扔给徐未玲：“补给品，绿色恢复体质，蓝色恢复灵知。”
徐未玲看看手心里的两颗，又看看克拉玛，“红色呢？”
“狂躁剂。”克拉玛嗤笑一声，“这个在最后再给你们。绿色的你们都拿一些吧，蓝色的有需要的找我要。”
徐未玲帮她分着糖果，到最后每人手里都分到了两颗绿色糖果。看见她袋子里所剩无几的绿色糖果，她说不出质疑的话。
徐未玲向克拉玛道谢，对方摇摇头，“你们被困在这里也有我办事不利的因素在，补偿而已。”
徐未玲叮嘱他们在关键时刻再使用道具，以及一定要在午夜前回来集合后，也离开了窑室。
阴暗的地下室里，克拉玛垂着眼。
过了几分钟，她拆开一颗绿色的糖果，塞进嘴里。
在她的视野里，名为【克拉玛】的数值面板近乎全红，在【营养糖果】的补充下也不见好转。
主场压制。
克拉玛叹了口气。
在领主的领地上，没有人比她更强。
或许唐泉的方法才是正确的，可是怎么也没法让克拉玛相信，已经异变的“怪物”要怎么才能恢复理智。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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