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点头道：“好，现在就试。”说完拿起衣服往屏风后去换装了。
冷无霜独自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喝茶，茶喝到一半，白悦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喊她：“师父，后面的这根带子我系不上……”
“那我帮你系吧。”冷无霜放下手中茶杯，又踱步绕去屏风后面，白悦转过身背对着她，她就伸手将白悦的头发撩到前面，把背后的绳带系好，又绕回白悦胸前，紧张中双手有些发颤，生怕碰到白悦的胸引起对方的不适。
等冷无霜的手带着系好的丝带绕回白悦前面时，白悦自然地转回来，仰头看她，一脸甜蜜带着撒娇意味地笑：“师父，您怎么脸红了啊？”
“有些热而已。”冷无霜不再跟她对视，害羞地埋头盯着那丝带，手指一绕打了个蝴蝶结。
穿好襦裙，两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白悦在屋内开心地转圈，一边转一边问：“师父，我看中这件裙子是不是更好看啊？”
“你穿什么都好看。”冷无霜还未思考，一句话脱口而出，白悦闻言心里一动，慢慢停下了转圈的步伐。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是白日里那个老翁苍老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有人吗？”
“去开门吧。”冷无霜吩咐白悦道，自己转身在桌前椅子上坐定。
老翁被白悦让进门来，没走两步便扑倒在地，口中嘶哑喊着：“仙师救命……”
“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身份的？”冷无霜凝眉，一脸严肃，白悦站到她身侧，没有说话。卫子喻就住在隔壁房间，听了这边的动静也赶了过来。
“来了啊。”卫子喻一进门，见老翁倒在地上，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得意的笑，他和冷无霜料想得不错，这老汉果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午时吃饭的时候，小老儿无疑中看见了仙师背后背的剑。又见这一男一女两位小友行事说话都在顾及着您，才斗胆猜测您是他们当中身份不一般的。”老翁老实交代道。
“救你可以，但你得如实把昨天晚上所见之事对我道来。”冷无霜转动手中茶杯，并没有起身抚他。
“唉……”老翁从地上爬起半身，一手摸着他的右腿，只得和盘托出：“我看见小六死得凄惨，但我们靠水为生的也算见过些世面，小老儿生平在水上讨生活，这几百里水路上捞出来的尸体没有成千也是上百了。死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又想着家中老婆子病重，年纪大了生意也就跟着淡了。赚不了什么银钱。小老儿一时鬼迷心窍，就摸上了小六的船……”
“你还真是，唯利是图胆子大啊，不义之财也敢去取。”白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冷无霜适时抬头阻止了她继续数落这老人，毕竟是为了讨生活，都有可为不可为之事，无从评论好坏。
老翁目光一闪，也觉得有些羞愧，垂下头继续道：“上了船之后顺着那掏空的尸体衣服摸去，果然就在小六的腰际摸到了他的钱袋，沉甸甸的一袋子钱，我正暗自得意要离开船上岸，突然察觉了有处不妥。”
“哪里不妥？”卫子喻听得正到关键处，对老翁突然闭口有些不满急着开口追问他。
“船的吃水不对，明明船上除了我，和已经死了的小六，再没有第三个人。但这船却沉得较深，我走了两步，见船边的水都快要漫进来了。平时在这码头，像小六这种载客的船，坐四五个人都不会吃水这么深。而我乘着月光看清了岸便石阶的水位线，却并没有涨水的迹象。想到此处，小老儿心中慌得打鼓，两腿更是灌铅一般再也无法挪动一步。就这样僵在船上……”
冷无霜把玩着她腰间的白玉君子佩，也是听得入神：“船上还有别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突然挂起一阵大风，险些将我吹翻过去。我听到背后有丝丝声，心中好奇又恐惧，慢慢转回头去，就看到船尾站着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他手上牵了一条面目狰狞浑身长疮流脓的狗。是什么狗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吓得飞扑上岸，就要逃命。谁知那黑衣人丢下那奇形怪状却没死的狗，飞身就往我追来，小老儿腿脚哪有那么快，马上就被他抓住了。”
“这人……”白悦正待开口说什么，冷无霜却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明确不必声张。
“那黑衣人抓住我之后对我说，十方镇水域行船的人不少，但希望大家相安无事载修仙之人的只在白日行船，如果再有人敢晚上载修仙之人行船，小六就是下场，希望我给白水镇的船夫传个话，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狗，对我要略施惩戒，就放了一只虫在我右腿上。那虫子……那虫子，一贴上我的腿，就啃烂衣物从皮肤上钻了进去……”
说到此处，老翁挽起裤腿，只见他的右腿肿胀一片，皮肤里血管上有一处鼓着，是一个圆形虫子的身形，正趴在他血管上吸血。老翁吃痛不过，连连呲牙。
“之后他去向何处？”卫子喻还想问出点什么，要去抚那老翁。冷无霜又对卫子喻摆手，转而站起身来走到老翁身前，低头仔细观察钻在他腿里的虫子，眉头纠结到一起，感觉十分棘手。 m.a
“不知道啊，小老儿哪敢问他，只连声称好，他才放了我又飘回小六船上去了。我拖着这腿也不敢声张，医馆也不敢去。第二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午去钓鱼，不然也不会撞见你们了。我这伤，还有没有救啊？”老翁歪着嘴疼得连连掉泪，满目哀求。
“救治不难，但你既然取了小六的银钱，还望你能给他在镇外立个衣冠冢，每年清明焚香祭拜。”冷无霜柔声道，老翁连连点头应承说是自己应该的。
话已至此，老翁身上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小六的死因已经明确，那个牵着怪异马犬戴斗笠的黑衣人频频出现，平遥养凶尸、朱府找追魂锁、十方镇操纵水鬼杀害小六，这些事竟然全部与他相关，不知道他身后藏着什么阴谋，但顺着这老翁腿上毒虫的线索，定然是和苗疆百毒门脱不了干系了。
冷无霜心中揣测一番，起身抽出背后不破剑，运起灵力往老翁腿上一削，那虫子连着老翁腿上的肉皮立即被她一剑削下，那虫子如鸡蛋大小，脱离了宿主，伸出几十只毛茸茸的细肢在地上急得团团转，冷无霜抬手就是一剑，将它定死在地面，虫子摆动挣扎了几下就死了。
杀完虫，冷无霜坐到地上，不破回鞘，伸手运起灵力点了老翁腿部关节穴位，往他腿上抚去，将腿上的毒气顺着血脉尽数逼了出来。
等她逼完毒，白悦才弯腰下去将老翁从地上扶起：“毒我师父已经帮您祛了，明日你去镇上的医馆买些治疗外伤的药物，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送那老翁出了门，卫子喻白悦和冷无霜三人关上房门回到屋内坐下，开始整理这一路来的线索。
“先说一下平遥之事，无雪师伯与斗笠黑衣人初见的时候，沐清讲了一个细节。”卫子喻一本正经回忆着。
“嗯嗯！他说黑衣人开口说的就是昆仑无雪先师大驾光临，所以这人对各大仙派了如指掌，而且是光凭结界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何人的，是个高手。”白悦连忙接话。
冷无霜露对她出赞许的目光：“嗯，长进了。你继续说。”
“再来就是，无雪师伯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此人的圈套，或者遇到了他的帮凶，竟然伤得那么重。以无雪师伯的修为来看，后者可能性更大。”白悦受了冷无霜赞许十分高兴，继续分析起来。
“易欢师妹这个想法我不能苟同。”卫子喻思索一阵打断她，“这斗笠黑衣人若是有其他帮凶随行，无雪师伯大可转身回去与藐生仙师他们汇合，中了斗笠黑衣人的全套可能性更大。而且你想，他后来只身牵了马犬去永乐镇，包括杀小六一事，都是一个人独身前往。”
“先不管他有没有同伙，可以确定的是，他去永乐镇杀朱婉婉，是为了找上品仙器追魂锁，做什么用也先不作推断，反正不是好事。”白悦接着道。
“你还想到些什么？”冷无霜托手撑着头看白悦，一脸满意。
“啊对了师父！我觉得当下时局动荡，和这黑衣斗笠人有莫大的关系。您想啊！他不光在平遥养凶尸，就后来，我们去扬州，路过十方镇水路。只杀了几只水鬼，就引得他跳出来杀害小六。可见这十方镇水域的水鬼，是在他的掌控范围的。这人四处作恶，牵扯之处肯定不只平遥和十方镇。”白悦所说的，正是冷无霜心中所想。
“不错，这一路你学到不少东西。”冷无霜又看向卫子喻，希望他能接着补足一些白悦没想到之处。
卫子喻见冷无霜看过来，微微紧张，自己六艺大考让了白悦，才让白悦有机会拜在冷无霜门下，但他心中也是一直暗暗崇拜冷无霜的，自然不甘落在白悦后面，于是开口补充道：“无雪师伯昏迷前提到了百毒门，而斗笠黑衣人放在老翁身上的虫子，正是苗疆才有的吸血蛊虫。这斗笠黑衣人，定然是来自苗疆错不了了。苗疆巫术盛行，养蛊控尸也是信手拈来，平遥那大批量的活尸也就说得过去了，并不是什么邪祟作乱，传言皆说有新尸王引起动荡，归根结底完全就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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