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戏，就像一个有人回复的树洞。有心事的人，会把心事写上纸飞机上，折好飞到广场上。有的会被路人捡到，有的永远沉寂在某个角落。
捡到的人，心血来潮可以跟主人聊上几句，不感兴趣就飞回去。
玩这个游戏的人，大多是内心孤独的。有的是来找人说话的，有的是来捡飞机的，刘培培属于后者。
捡飞机，不仅能帮助别人，还能打发不想独处的时间。
她和他就是在这个游戏“认识”的。
某天，她捡到一个纸飞机。
卢卡斯：“我想把这个游戏卖了。”
莫名其妙的开头，居然让刘培培产生了回复他的想法。
烘焙的咸鱼：“……哪个游戏？”
卢卡斯：“你玩的这个。”
开玩笑，他以为他是谁，“纸飞机”是他想卖就能卖的吗？除非，他是这个游戏的主人。但，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被她遇到了？
烘焙的咸鱼：“你……是在说胡话吗？”
卢卡斯：“没有。”
看他认真的样子，她差点就信了。
烘焙的咸鱼：“为什么？”
卢卡斯：“我需要钱。”
刘培培白眼一翻，好的，提到钱的都是骗子。她本想直接扔回广场上，心念一转，她回复了他。
烘焙的咸鱼：“随你，只要继续不收费就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过多久，“纸飞机”出了公告。
“游戏版权已转让，将在一个月后下架。谢谢各位多年来的喜爱，有缘江湖再见。”
刘培培：……
难道那天遇到的人是真的？
在一片惋惜中，“纸飞机”如期下架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使用电子邮件，偶然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功能按钮。点进去，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纸飞机”还是那个“纸飞机”，不过界面更加清新，功能也更加完善。最重要的，依旧免费。
于是，她又开始了闲来无事，去广场上捡“飞机”的日子。
说来也巧，她又遇到了那个叫“卢卡斯”的人。
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个时候，她都大学毕业一年多了。
卢卡斯：“我对你有印象，免费版的纸飞机好用吗？”
刘培培：……
他居然特地给她折了飞机，还问这么酸的话？
烘焙的咸鱼：“挺好用的。不过，上次出现的你穷得卖孩子，这次不会要卖老婆吧？”
卢卡斯：“我还年轻，没有这种东西。不过像纸飞机这样的孩子还挺好卖的，没想到我初中做的小东西竟然凑够了出国留学的费用！现在我可不缺钱，我们学校对博士后待遇挺好的。”
刘培培泪目，这是个什么奇葩，是日子过得太顺利特地来找怼吗？
烘焙的咸鱼：“你是很闲吗？”
卢卡斯：“不，我很忙。我正在搞一个研究，又忙又烦，毫无头绪。夜深人静，突然想做个小实验。”
刘培培：……
她这里青天白日的，他居然说夜深人静？好吧，他在国外。但是，那你去忙啊，还处在这里唠嗑？
烘焙的咸鱼：“嗯，那就不打扰你做小实验了。早点休息，拜～”
他就没再回她了。
但是，从那以后，偶尔能收到他折的纸飞机，聊一些有的没的。时间一长，两人就成了素味蒙面的朋友。
原来，他从小就是个天才儿童，一路跳级，12岁就拿到了MIT的录取通知书。只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尤其是他叔叔，竟然把爷爷给他准备的留学经费给拦截了！然后，就有了卖“纸飞机”的事。
这么多年，他又找上她，是因为他正在做一个小实验，需要一些数据。
他过了一下脑子，想起了商用很多年的“纸飞机”。于是，他就把数据爬了下来。研究结果里，一个叫“烘焙的咸鱼”挺显眼的。
活跃用户，四年里捡飞机3658次，折纸飞机0次。
而且，“烘焙的咸鱼”？有点眼熟。过目不忘的他，想起了十二岁那年，卖纸飞机的事。
卢卡斯：……
就是她，那条让他继续免费的“咸鱼”。为此，他少赚了5个点。
景粼。
刘培培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她以为远的要命、断联一年多的朋友，竟然“隐姓埋名”在她身边？那么高傲欠扁的天才儿童，竟然会跟她告白？
可是，除了万家齐，还有谁比他更像卢卡斯呢？
高智商、外国留学、家境优渥，都有爷爷和叔叔。最重要的，两个人计算机都很厉害的样子。
她……以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可是，她还是接受不了啊！
这下，她要失去的不仅是万家齐，还有……卢卡斯。虽然他们已经失了联系。
等等，年龄不对！
虽然，她心里已经明白，十有八九万家齐就是卢卡斯。他要不是卢卡斯，怎么会知道“想找个程序员当男朋友，排排坐敲代码”这件事？
她只跟卢卡斯一个人说过。
刘培培垂死挣扎：“卢卡斯比我大一岁。”而你，明明比我小一岁。想到这，她其实已经猜到年龄对不上的原因了。
果然，万家齐说：“一直以来，我周围的人都比我年龄大。其实我挺介意的。那次因为隔了网络，我就把小改成了大。”不想她把他当弟弟看，所以，他总会理所应当地让她叫“哥哥”。虽然她一次也没叫过。
刘培培紧咬牙关，他太残忍了。他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以喜欢她的名义，带走她好不容易接受的“两个”朋友？
她要恨上他了。
“你走吧。”她不能再见他了，否则她就要恨上他了。
“培培，”万家齐喊她的眼里不乏哀求，“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我、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你说理想男友的时候，也可能是让你喊哥哥的时候，或者更早……当我拿到证书、成果获奖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是你陪我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要说了……”
“我中间突然消失，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太忙了，忙着做研究、赶学业。那边一结束，我就拒绝了所有的挽留，直奔京都。我知道你在这里，一直都知道。我以为有一天，你知道我是我的时候，是开心的惊喜的。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慕言谌，一个扎根在她生命里的人。
“不要说了！”刘培培再也听下去了，他说得越真切，她就越难受。
她是要负他的呀！
可他不愿停。他忍了太久太久，她无视了他太久太久。看着她一步步跟慕言谌走在一起，他不可怜吗？他不难过吗？
他一定要说：“你公平点好不好？我也很喜欢你啊，为你付出的也不算少，为什么你连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试都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他比我好？”
为什么？她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再说了，这种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的眼里，是痛苦是请求。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吧。
是喜欢得太难受了，才一定要一个答案吗？
就像快毕业的自己，明知道慕言谌不可能接受，却还要跟他告白一样吗？还有死里逃生后的自己，因为有了一丝丝可能，就义无反顾地扑上去争取一样吗？w~
是因为爱得太难受了，所以只能接受在一起，否则必须分道扬镳吗？
如果一定要这样，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
“不要立即回复！”万家齐截住她的话头，但这次不打算逃避。他受伤而隐忍地说：“不要立即回复，看在我这么认真的份上，你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刘培培生生咽下了拒绝他的话。
他太可怜了，就像当初的自己。明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却还要飞蛾扑火地要一个真相。那时的慕言谌何其残忍，当场拒绝、坚决不从！
她也欣赏他这种果断，可受伤也是真的。她多想飞回到那个时候的自己身边，给她一点温暖，稍稍抚慰她千疮百孔的心。
回去，她是做不到了。但面前，就有另一个她，在恳请她仁慈一点。
终于，她说：“好，三天后的现在，我再给你答案。”
她答应得比他想象中爽快多了。他有些开心，那么坚定果断的刘培培，真的怜惜他了。他扯了下嘴角，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好。”
万家齐走了，刘培培彻夜未眠。
不是在想她要给万家齐的答案，因为她早就有了答案。
她在回顾自己短暂的二十五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世界上人那么多，她怎么就过不去慕言谌这道坎儿呢？
不是没有人跟她告白过，也不是没有接受过别人。大学的时候，她谈过一个。
对方是比她高一级的同专业学长，各方面都算优秀。交往第三天，他小心翼翼吻了她，她却想起了慕言谌。然后，他就识相地没有再找过她。自那以后，刘培培就不再接受别人的告白，醉心在学业上。
再然后，就有了科室里的“周芷若”。
原来她单身这么多年，都是慕言谌害的……
现在，他还要害她。
扪心自问，她要是先遇到的是万家齐，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这种想法，她万万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万家齐。一来，这么渣的话，她说不出来；二来，他要是知道了，十有八九要死灰复燃的。
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失去两个，她心再硬，也是要痛的。
慕言谌呢？他终于对她心软了一次，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他开心吗？她会幸福吗？
……
天亮了，她也给不了自己一个心安的答案。
天亮了，她也该睡了。
……
客厅。
陈姐给慕言谌打电话：“小姐今天有点奇怪，一整天都在卧室……嗯，没吃饭……她说不用喊她……好。”
挂了电话，她在餐桌旁坐下，等着慕言谌的消息。
几分钟后，陈姐的手机响了，是慕言谌。
她接起：“……好的。”便举着手机往二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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