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也不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喝喝茶吃吃点心。
“所以，主子是打算……”寄月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了。
张莹莹点点头：“应该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寄月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张莹莹在说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只是看着张莹莹的嘴皮子在上下开合，却仿佛失去了听觉。
主子不想争，主子不想争！
若是做主子的不想争，做奴才的纵便是有千万种办法，又有什么余地呢？就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能耐，在这宫里也是翻不了天的，奴才都是借主子的势才能有地位。如今主子都不想争了，自己还有什么争的意思。
枉自己还痴心妄想，想着，再有几日，新小主便进宫了，到时或许棠梨宫也会分来个把新人。到那个时候，主子也许碍着有新人在这住着，便会收敛许多，矜持许多，自己再旁敲侧击，也许，也许……
纵便做不成宠妃，主子的身份在那，嫔位总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吧！
可谁知道，谁知道……
寄月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若是张莹莹不争，自己又能怎么办？费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才分到一个有地位的主子身边伺候，如今就算是自己还有那个财力去通融，可是自己已经跟了张主子了，还有谁会要自己呢？背弃旧主，不忠不信，还有谁会要自己？
没指望了，再也没指望了。
寄月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似一瞬间被抽掉了魂儿，整个人不悲也不喜，明明是该万分悲痛的，明明是该流泪的，可是寄月却发现，自己好像不会难过了。
没有希望了。
张莹莹本来还在自顾自吧啦吧啦：哎呀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人嘛，都是有进取心的，很正常啦，我很欣赏你的！你放心好啦，我不会亏待你的！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咱就继续过，要是宫里克扣月例我再给你补上就是了。如果你想出宫，到了年纪跟我说一下，我保证把你放出去，你要是喜欢哪家的小子，我保准给你办妥，再给你赔一份丰厚的嫁妆！
当然啦你要是觉得你最想要的还是地位，唔……这个倒是有点难，我跟后宫也不咋熟，这个咱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该通融通融，该走门路走门路，你放心啦，毕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不会不管你的，保证在能力范围内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哎话说走门路的话，该往哪儿走啊？这我还真不知道，寄月你在宫里待久了，你应该熟悉这些门路吧？
寄月？寄月？
神经大条的张莹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寄月的状态好像不太对，伸手晃了晃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张莹莹揪了揪小眉毛，琢磨着是下手掐一把还是等寄月自己缓过来。
张莹莹还在琢磨着呢，冷不丁寄月忽然开口了：“没希望了”。声音幽幽的，□□的倒透出一股凉气，把张莹莹给吓了一跳。
“啊，你说啥？什么没希望了？”
寄月惨淡地笑了笑：“没希望了，没了。奴婢谢主子垂爱。愿美人从此往后事事顺遂。”说罢就告退要往外走。
张莹莹一个激灵伸手就抓住了寄月，这会子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觉出不对了：“寄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什么难处？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能帮的我肯定帮，你别瞎冲动哈，乖，来，坐下，给姐姐好好讲讲到底有啥事。”
寄月低垂了头：“奴婢知道，美人是个心善的，奴婢也知道，美人不会责罚奴婢，说的话也都当真，但是……”
寄月轻摇了摇头：“奴婢告退，美人好生歇着吧。”说着就要拂下张莹莹紧抓着的手，张莹莹却不肯，生怕一转头这姑娘就会想不开干出点傻事来，但也不能就这么抓着不放人。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倒把张莹莹急出了一头的汗。
忽地仿佛脑子转过来了，张莹莹脱口而出：“如果我再给你指派一个新主子呢？不是马上要有一批新人进宫了吗？”
手底下挣扎的劲忽然停住了。
有戏！张莹莹窃喜！顺势就拉着寄月往椅子上按：“坐下再说，万事好商量嘛！”
“刚刚我说的，再给你指派一个新主子，你觉得咋样？”
寄月闷声不说话，但是张莹莹瞧着寄月似乎是有些意动。
“唔，一开始是我考虑不周，你是想做女强人对吧，那确实，各宫的都有自己的贴身宫女，各个局也都有主事的，骤然把你安排过去，先别说我会不会安排，就是真安排过去了，你一个空降的也很难搞得过原生的。但是！” m.a
张莹莹兴奋地一击掌：“我刚刚忽然想到，马上不是又要有一批新人进宫了嘛！虽然这个，可能起点有点低哈……但是还是有戏的嘛！寄月你这么棒，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我也不晓得你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但是以我看甄?执?饷炊嗄昀此蹬叮?矫裥』б膊皇遣豢梢阅嫦?穆铮?∧袢绻?懈龊弥?Γ?强隙ú皇悄歉鱿鲁×耍?∧穸嗄芨砂。?只岬飨阌只岽绦寤苟?嚼淼模?购莸孟挛鹊米⌒模”任铱砂籼?嗔恕?
咳咳……又扯远了，哎嘿嘿嘿……总之，我觉得平民小户家的，也不一定都没希望对吧，万一呢！万一人家就是黑马呢，是吧，到时候你作为宫里指派过去的姑姑，她也不知道你以前伺候过谁，不会有忌讳的！我再说一声就说我这人太多了用不到这么多，保证不给你留职业污点！她肯定要仰仗你，你也可以跟她互相扶持，是吧！你觉得这个咋样？”
寄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动心了！
正如美人所说，小门小户的，在宫里无权无势也没有背景，断无门路知道自己曾经伺候过谁。在这寂寂深宫，她除了自己带的贴身丫鬟，必然只能指望自己。若是分到的主子再是个争气的，自己再好生引导，未必没有机会！宫里向来看的都是恩宠，何时在意过出身？
可是……自己打点了去伺候是一回事，叫旧主再给自己打点，送去伺候新主子，这却有些说不过去。
寄月脑子里转了转，想看看自己可有办法再通融，想了一圈，却是有些丧气。为着来棠梨宫，自己已经打点了一番，费了好大的劲，如今在这棠梨宫也尚未待久，进项这一处只有月例银子，可谁都知道，宫里的人不可能是指望月例银子过的，那点子钱，也就请人喝口茶罢了。
难道真要叫美人替自己打点？这脸还要不要了？
可若不叫美人打点，新人进宫也就眼前的事，错过今次，下次可得三年之后了，到那时，自己已经伺候美人三年了，还能再分得出去吗？
寄月心里一时拧成了麻花。
正沉思苦想着，宫门却被砰地一下打开了，张莹莹寄月两人齐齐惊得抬头一看，却见香云怒气冲冲地上来，劈手就给了寄月两个脆的。
空气一时凝固，那脆生生的声音仿佛犹在屋内回想。
不待两人反应过来，香云先油泼辣子般炸开了花：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仗着我们小姐脾气软好欺负，你便蹬鼻子上脸了？我早瞧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告状便罢了，说我们不守规矩，那也是事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怎敢背弃小姐！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只怕狗都不肯吃你这黑心烂肝的玩意！我今天便要替小姐好生教训你这个丧良心的！”
香云说着抬手又要再打，寄月一脸惨笑，竟闭了眼不闪不躲，十足十一副等着打的样子。倒把香云气了个鼻歪，“你打量我不敢打你是吗！”
张莹莹是不妨被香云这泼辣劲给惊到了，这会回过神赶紧地拉住了香云：“别别别，别打人啊，有话好好说，你怎么打人呢，我啥时候教过你打人了？你这小破孩，不许动了！”
“小姐！”香云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寄月那张脸，却又防着不敢伤了张莹莹。“小姐你拦着我做什么，这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她早就存了异心了，说不定她就是来害小姐的，也就小姐你心善才肯听她胡说！”
张莹莹不由分说拽着张莹莹离寄月远远地：“不许打人，寄月也没做错什么，人各有志，这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咱们好聚好散的，以后见了面还都是朋友，打打杀杀的像话吗？还不赶紧老实点，再给寄月道个歉，怎么能打人呢？”
“道歉？她也配？”香云气急，声音猛地尖锐了起来：“小姐拿她当朋友，好吃好喝地供着，重活累活都舍不得让她做，可她呢？小姐你也看见了，她想着另攀高枝儿呢！小姐，都是我不好，从前瞒着不告诉你怕你担心，我上次便瞧见她在后头小亭子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什么鬼东西！她还说她有刺客，要杀了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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