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然后就是：咋的你还吃上瘾了？你一个皇帝你山珍海味啥没有，跑我这来馋我的羊肉串？
你不做人！
张莹莹决定当傻子：“谢皇上夸赞。”
寄月：……
沈修竹：……
“咳……”沈修竹有点挂不住了。这是真傻还是装傻？沈修竹觉得，十有八九是后者。
“张美人”
“在。”
“……”沈修竹看着面前不动不摇铁了心装傻到底的张莹莹，气得后槽牙痒痒，却又不好随意发火，于是接下来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地：“朕，尚未用膳。”
“哦……”张莹莹恍然大悟状：“皇上您饿啦？寄月，再去端些点心来，我记着今天御膳房送过来的那个糕挺好吃的，还有吗？”
“朕不吃！”沈修竹一听到御膳房三个字就头大，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一时不查，居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倒把张莹莹吓了一跳。
气氛瞬间冷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沈修竹气得按头，拼命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贪腐案子，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今天就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自己就偏偏想不开进了这张氏的院子？这张氏也是……异类。旁的哪宫哪院不是矜持守礼？也不说守礼罢，毕竟也有那些性子活跃跳脱的，可这……连口膳食都不知道上的吗？
朕都已经暗示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要朕亲口说出想要吃羊肉串这样的话？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这张氏，这张氏……真是跟她爹一样讨厌！冥顽不灵，油盐不进！
寄月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终于忍不住使了个眼色，秋桃心领神会：“回陛下，美人衣服脏了，如此见驾于礼不合，请容奴婢等先服侍美人更衣。”
沈修竹也懒得再跟张莹莹计较，挥挥手便让她们退下了。寄月不动声色地趋步上前：“陛下见谅，美人毕竟是从小长在相府里的，规矩学得少些，奴婢一定会加紧督促美人。”
“你是……”沈修竹抬头看着寄月，略有些困惑，总觉得眼前这个宫女似曾相识。
“奴婢从前曾在太后宫中当差，有幸见过陛下几次。”
“哦……朕记得。”沈修竹听到太后心下便有些兴致缺缺，但到底没有表露出来。
“你能照顾母亲，想来应当是个稳妥的，这很好。”顿了顿，又道：“至于张美人……朕知道，你是个有心的，朕自有分寸。”
寄月知道，自己这一步成功了。心里高兴，却又不十分高兴。面上一脸喜色，又做出一副努力压制地样子：“奴婢一定会好好照应好张美人，必不辜负陛下的信赖。”
沈修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西厢房内，秋桃小心翼翼地：“美人，陛下尚未用膳呢，您是不是……”
张莹莹沉默不语。
这会子再静下来想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做得不太对。这里毕竟是封建社会，皇权至高无上的。自己可以不争宠，可以不要皇帝的宠爱，但是绝对不能忤逆，皇帝是什么人？是一个可以一言定生死的人，自己确实是做得有些过了。
思及此，张莹莹深呼吸两口，安抚地拍了拍秋桃：“我知道，让你们跟着担心了，我会改的。”
秋桃笑着摇了摇头：“美人客气了，咱们既然跟了美人，那么一切便都与美人在一起了。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美人对我这样底层的奴婢都这样好，奴婢心里感激着呢。恕奴婢多言，美人是不是……”秋桃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张莹莹一眼
“美人是不是，不喜欢皇上？”秋桃说完，自己也吓得低下了头。
便是张莹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左右地张望了两眼，紧张地压低声音：“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秋桃这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口不择言，紧张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先去小厨房备菜。”
“是。”
好在这会也是饭点，小厨房的菜都备得齐全。御膳房虽说在有些苛待，但好在基张莹莹娘家也是不差钱的，想吃什么御膳房不给的也可以使了银子去买，也就是茶点张莹莹不太讲究所以才差了点，厨房里倒是不缺。
是以四菜一汤摆在面前时，沈修竹还是有些诧异的。继而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这张氏倒是个会过日子的，这菜色瞧着也挺不错，倒是与她那迟钝的性子截然相反。
饶是张莹莹手脚麻利，沈修竹也是饿了好久的。当下也不多费什么话了，拈起筷子，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就夹起了一块鸡肉尝了起来。
张莹莹做的是黄焖鸡口味，土豆是没有的，不过香菇腐竹倒是不缺，品质也都是上佳的，缺了土豆，张莹莹就用绿豆粉代替了一下，口味差了点，不过还是可以勾芡的。倒是青椒是真的找不到替代，有点遗憾，缺了点爽脆的口感。
好处在于这个时代的鸡都是纯天然绿色无公害，张莹莹自己养的小鸡崽还没长大，但是御膳房送来的也都不错，每一只都是膘肥体壮，用青菜、菜青虫等等饲养长大的，那鲜美嫩滑的口感，后世的饲料鸡完全没法比。别说沈修竹这从未吃过的人了，就是张莹莹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也嗷嗷直叫，实在是……太！嫩！了！w~
所以看着皇上吃是完全没在担心的，皇上会觉得不好吃？不可能！不存在！不现实！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咬下一块鸡肉尝了尝之后，沈修竹微微闭目回味了一下，倒也没做出什么评价，但是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蘸汤。排列整齐根根分明的鸡肉纤维被汤汁浸润得油光发亮，还未入口咸鲜味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舀上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雪白的米饭裹上深色汤汁，粒粒莹润，颗颗分明。配着最后一口鸡肉吞咽入腹，唇齿间还缠绕着鸡肉的香和汤汁的鲜。
沈修竹也不多言语，三两下地就把一盏黄焖鸡给消灭了个干干净净。饭毕优雅地抽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深知张莹莹不靠谱的寄月及时递上了净手盆和漱口茶一边还不忘给张莹莹投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好在这次张莹莹总算是不再装聋作哑了，顺手就端起了茶杯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沈修竹诧异地看了张莹莹一眼。许是觉得张莹莹这转变得也太快了。不过既然她愿意转变，说到底还是好的。所以沈修竹也就自然地接过杯子漱了漱口。
秋桃很快地奉上了新茶，沈修竹接过才一尝，便知道江致和这个鬼东西到底还是跟过来了，偏生地跟过来还不老实，这是故意地叫朕知道他的忠心呢。这老小子，向来就是鬼精的。沈修竹忍不住在心里笑骂了一声。
不为别的，秋桃奉上的这杯茶正是他平素喝惯了的君山银针。旁人都是爱喝红茶绿茶的多，诸如祁门红茶、碧螺春、毛尖等等，但是沈修竹却偏爱这有些冷门的银针。爱它芽针不蔓不枝，竖悬汤中，三起三落，不卑不亢。
沈修竹不动声色地轻呷一口，端着茶碗若有所思，这火候一尝便是江致和泡的，恰到好处。只是，到底要不要提点几分呢？片刻后还是决定罢了。江致和这小子既然知道给自己换上新茶，应当也知道这棠梨宫的份例有不足之处。瞧这小子颠颠儿地递过来的茶，想必也跟这里掌事的有过接触了。
不过……沈修竹略掀了掀眼皮瞥了眼在旁边老老实实低着头准备着伺候的张莹莹一眼，要不要叫她知道朕的恩典呢？瞧她这副蠢笨模样，怕是连份例被克扣了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份例又变过。可是自己这难道还得腆着脸上赶着说“瞧瞧，朕对你是有心的”？
朕不要面子的？
再看看张莹莹这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不动不摇的模样，沈修竹忽地就生起一股无名火。
朕是天子，天子号令四方莫敢不从，他戈宜年天高皇帝远的，不把朕放在眼里便也罢了，朕一时腾不出手来，便暂且忍他一忍。可如今一个小小女子都敢跟朕摆脸子装无知了？不知尊卑，不懂侍奉，哼，丞相府就是这般教女的？他张子濯莫非也想翻了天去不成？
沈修竹越想越气，这手里的茶喝着也不香了，身边立着的人也顿时看不顺眼了，再一想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尚未批阅，当下也没了什么闲情声色，冷着一张脸起了身，铛地一声搁下茶盏：“张美人倒是做得一手好菜。往后便好生侍弄你的园子罢。”说罢便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啥？张莹莹被甩了一脸风，才捋顺了的脑子顿时又乱成了麻线团。这皇帝他说啥？让我好好种菜？是这意思？可是这口气咋这么不友善呢？
不是，好端端的喝茶的人，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果然尼玛的伴君如伴虎，狗皇帝没有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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