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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风灵玉馐 > 第三百零九章 大结局·下
    今日适逢安乐郡主的酒楼开张之喜,宫中的静贵妃也早早就松了口,准备好了数样珍玩宝器,交予太子令其私下亲送过去。

    这些时日周旭久被禁足宫中,整日里面对的都是下头呈上来的大小事务,东宫的折子连日的进进出出,就连宫人们瞧着也都有些麻木了。

    难得贵妃娘娘松了口,肯放太子出宫松快松快,此行虽是微服,也免不了要做些面子人情,但好歹也算是能出宫走走,想来太子殿下也能歇上一歇,好好的松口气了。

    随侍的内监如是想着,一早就服侍着周旭用过了饭,又待他批了几个紧要的折子后,便吩咐手下带上贵妃娘娘备好的礼,随着周旭一同出宫去了。

    坐在马车内,一路上周旭也未多言,只是懒懒靠在软枕上,半眯着眼,一只手时不时的就往眉心掐上两下。

    随侍在一旁的内监抬眼瞧了瞧,就见他眉心那一块都已经被他掐红了,乍一眼瞧过去,倒是同那位早已被打成叛贼的大皇子有些相像。

    这般想着,内监便又是心惊又是心焦的。

    内监知他连日来心中烦闷不得纾解,在宫中又不能驳了贵妃娘娘的意思,今日难得出宫一趟,大约也是没什么心思放松的,心下不忍,琢磨了片刻,又想起稍后要去的地方,顿时便双眼一亮。

    “公子,奴才先前便听闻安乐郡主巧思过人,同是蒋家旗下的碎月轩经她妙手那么一通整顿,如今更是令京中的夫人小姐们直恨不能每日都常住在那雅间里头了。”

    内监极力搜刮着词汇,又道:“想来这酒楼本就是郡主花了大力气一手整治出来的,菜品和酒水点心当更为精致,难得出来一趟,公子不如也去雅间坐坐,点上些酒水,再尝尝酒楼里的新奇菜色,也不算是白来一场。”

    周旭闭着眼,半晌没有出声,只是在内监提及酒楼里的各式菜色时,眼睫微动,最后终于呼出一口气来,吩咐道:“那就先去将礼送了,再坐上一坐吧,正好等用过了午饭再回宫也不迟。”

    内监闻言自是大喜,十分欣喜的便应下了。

    得知宫中来人,蒋管事不敢怠慢,听得来报又言说来人是微服而来,便也没有张扬,只亲自去将周旭迎进了酒楼,收了礼,又恭恭敬敬的将人请到了楼上雅间内。

    瞧着周旭不欲多言语,蒋管事也十分知趣,安排好了茶水点心,便借故退下了。

    这会距离正午饭点尚还有些早,周旭也自觉无处可去,好在这酒楼的雅间也确实如同内监所说,装修摆设虽不甚华丽,却是难得的大气舒心,雅间内的隔音也甚是不错,将门一关,只隐约得见外头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幽幽琴声,并不闻楼下那般的鼎沸嘈杂声。

    当真是个躲懒偷闲的好去处。

    少倾,酒楼的侍女送上了茶水点心并一些当季的新鲜瓜果,内监净了手替周旭斟了一盏茶,不过片刻便有幽幽茶香弥漫在雅间内。

    周旭开了窗,倚在窗边,瞧着下头过路的行人,时不时喝上一口茶水,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内监瞧着自家主子虽仍是一副兴趣欠佳的模样,但在这雅间内坐了片刻,那原本紧蹙着的眉头渐渐的就舒展开了,隐约有些蜡黄之色的面上,淡淡神色,瞧着也比在宫里舒展多了,内监心中便也有了些喜意,忙又拿起案桌上的那一本食单,轻声道:“公子您瞧,这食单也不只是谁想的主意,竟也做得这般精致新奇!”

    周旭淡淡瞧了一眼,见那食单也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做成的,竟被人做成了一本册子的模样,纸张硬挺,纸色微黄,但上头的字画却是图样分明,几道招牌菜都配有插画,所用的画技也同他平生所见皆不相同。

    随着内监缓缓翻动食单,周旭只觉那几张菜品的插画都是栩栩如生,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内监自幼在宫中服侍贵人,什么新奇字画没见过,然而眼前这一本食单中的插画却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内监还在感叹着这插画下笔之精巧、配色之鲜艳,冷不丁就听得周旭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等等。”

    内监忙停下手来,一抬头,就见自家主子这会正盯着自己手中翻开的食单一页,本还有些无神的双目这会都隐约有些泛红了。

    “你去,去点一道麻油鸡来。”

    内监立时就应了下来,也不问,放下食单便起身出了雅间。

    周旭盯着那食单一页,急急忙忙的就将这一册食单拽了过来,沉着脸一页页从头翻看。

    酒楼生意虽然火爆,但能进得雅间的多是贵客,厨房自然也不会怠慢,不多时,一道冒着热气的麻油鸡便放在了周旭身前的桌上。

    闻着熟悉的饭菜香气,周旭也并未多言语,净了手便拿起筷子,就着一碗米饭,几口就将那一碟子菜吃了个精光。

    内监自小便在他身旁服侍,见得主子这般模样,再又瞧了眼那食单,心里如何还能不明白。

    这会见周旭还在定定看着空碟子里的油渍出神,眼位仍是红红的一片,便忙欣喜的开口问道:“公子,可要奴才这就去请人上来?”

    “自然要去请!”话一出口,周旭又觉十分不妥,忙又摆手道:“不,我亲自去找她!”

    说罢,便急急忙忙的起身,差点将那一张案桌都给掀翻了去。

    见状,内监忙过去扶,周旭却根本不理,只顾着起身往门口去,然还未等他移门出去,雅间的门边被人从外头移开了来。

    来人是个十分眼生的侍女,陡一见着雅间内的情形,面色半分未变,仍是笑意盈盈,低头行礼道:“奴奉命给贵客送上佳肴。”

    说罢,她便退开到一边,很快便有两个小厮从门外进来,将雅间内的桌椅蒲团摆正,等到小厮退走,又有数名女侍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不过片刻,那张不大的案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肴和酒水。

    待得众侍者退出门外,那侍女这才再次开口道:“这一桌酒菜是酒楼的陈大厨特意请贵人享用的,菜已上齐,请贵人慢用。”

    雅间的门缓缓合上,周旭心中早已难掩雀跃,然瞧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菜,却是半晌都没能再踏出一步。

    望着满桌的酒菜,他嘴中讷讷着,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

    “不行......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同那么多男人挤在酒楼后厨?不行!......”

    内监瞧他神色挣扎,双眼却是半分都不肯从那一桌子菜上面移开,心里便也有了底。

    “公子,既然陈姑娘特意送了您这一桌子菜,您不如承了她这份情,左右这人如今就在这酒楼里,既已让您知晓了,总也是跑不了的。”

    内监在一边劝着,周旭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不错,她既然肯让我知道她在这儿,就不会再逃了。”

    说罢,周旭便又十分欢喜的坐了下来,然望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菜,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挣扎。

    那内监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上前劝道:“奴才斗胆一言,公子您且瞧,就连郡主那般尊贵的人儿,方才奴才去点菜时还听得这酒楼的侍女言说,郡主这会正亲下后厨,在给郁老爷一家准备饭食。”

    见得主子并未发火,内监忙又接着道:“奴才还听闻,从前郡主还在泾河县那等小地方时,便是一人经营着一家食馆养活了那么一大家子人,又凭着一手好厨艺得了长公主青眼,可见这女子有一手好厨艺也不亚于京中那些个惯会弹琴作对的贵女。”

    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桌上的菜色,内监咽下一口唾沫,趁热打铁道:“更何况奴才私以为,陈姑娘当是十分喜欢做这些的,您瞧这一桌子菜,奴才见着都垂涎不已,就知这炮制者定是花了十分的心思在上面,您可不能负了陈姑娘美意啊。”

    周旭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内监说服了,又或是眼前这一桌子佳肴实在过于诱人。

    总之他这会也确实有些走不动道了。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坐下来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周旭无声举起了筷子,内监见状,心中甚感欣慰,悄然屏退了其余侍者,自己也退至门外,静候主子吩咐。

    没法子,做奴才的总不能同主子一同分食一桌酒菜吧,权当是看不见,便也不那么馋了。

    年轻的内侍默默吞了好几下口水,如是想着。

    然而还没等他瞎想,就又见得楼下上来了几名侍女,径直就往这边来了。

    见还是方才来送酒菜的那侍女,内监忙上前问道:“可是还有菜要送来?”

    那侍女面上挂着融融笑意,缓缓一礼,道:“陈大厨吩咐,给贵客身边的侍者也都送上一份饭食。”

    说罢,便有侍女将食盒奉上,内监忙伸手接过,十分客气的回了一礼。

    待到那几名侍女走后,有小内监凑到跟前,十分欢喜的道:“这位陈大厨果然就是陈姑娘无疑了,师父你瞧,姑娘还同原先一样,给主子送饭也不忘给咱们这些下人捎上一份!”

    内监只提着那食盒,心里也是暖融融的,又想着,主子如今一人孤零零的在那东宫里头,等什么时候能将陈姑娘迎进了宫,这冷清的宫殿才便又重新有了人气儿。

    那头古灵同姨父姨母说了会话,便又回了小厨房。

    已近饭点,一会长公主也该到了,自己这边的菜可不能耽误了。

    古灵正忙着,就见陈瑗带着顾和兴挑了帘子进来了。

    “下头这会有几位大师傅盯着,我得了闲,便想着同和兴一起过来给你帮帮手。”

    她一边说着,人却已经净了手站到了案前,捡着菜开始切了起来。

    一旁的顾和兴自是毫不示弱,两人一道,直将两块案板切的咄咄作响,直教古灵看了都哭笑不得。

    偏偏还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缇娜,正拍着手在一旁连连叫好。

    偏顾和兴还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古灵于是也只得摇了摇头,笑着站到灶前,准备动手炒菜。

    多了两个帮厨,古灵自是如虎添翼,不多时便将几道冷盘和热炒吩咐人端去了雅间,这会只等着锅里的汤烧好,也有工夫偷闲站在一旁同陈瑗唠着闲话。

    两女如同往常一般闲聊着,时不时瞧着顾和兴同缇娜,又是相视一笑。

    陈瑗有些羡慕,叹道:“真好,瞧着他们这些小的,我都觉得自己好像都有些老了一般。”

    古灵忍不住扑哧笑道:“瞧你这张脸定然是跟老沾不上边的,不过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倒确实是要改改,可不要像和兴那般。”

    说着,她又将头凑到陈瑗耳旁,嬉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方才你做了一桌子拿手菜嘱咐人送去雅间,莫不是想通了?”

    这些天陈瑗早已向她透露过,躲到这酒楼后厨来,到底是何缘故。

    陈瑗一贯清冷的面上难得有了浅浅笑意,神色却仍是落落大方,只轻点了头,道:“嗯,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家统领大人。”

    古灵一时未觉她话里的揶揄,只顾着追问:“怎么又扯上他了?”

    “他奉命追查我的下落,一早便知我在这儿,却一声不吭,只命人每日来送些消息给我。”陈瑗脸上笑意更盛,“多亏了他此举,我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人为了找我回来,有过多少让步,又费了多少心思。”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古灵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要知道陈瑗也总算是放下了心结,这日子以后也总会越来越好的。

    酒楼门外这会缓缓驶来一架马车,候在门口的小厮老远就瞧见了那马车上的徽记,还未等那马车驶近便忙不迭的在路边等着迎贵客下车。

    待到马车停稳,小厮刚欲将手中用来垫脚的木墩子送至车前,那马车里却已经钻出来了一人,还没等他看清动作,那钻出车来的人便已经十分轻巧的落了地,而后转身向车内,伸出了一只手来。

    小厮见状,忙抱起木墩子退到一旁,而后便见一只柔夷自马车内探出,落到了那人手中,小厮忙不迭的低下头去,只听得一阵环佩脆响,香风拂过,他咽下口水,低着头,恭声道:“郡主已在雅间恭候多时,长公主殿下请随小人来。”

    长公主已经忙得多日未闲了,今日出行,却仍是神采奕奕,盛装打扮之下,此刻仅仅只是站在这里,便让周围众人慑其容光,不敢与她直视。

    她这会心情似乎分外不错,任由身侧那人握着一只手,双眼扫过面前的酒楼,启唇笑道:“京中已经多年未见如此盛景了。”

    立在她身侧的秦昭明一双灰眸中也似有许多情绪交织,沉声道:“从前有这样的盛景,也是咱们年轻时候的事了。”

    长公主神色有一瞬愣怔,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回握住他的手,释然一笑,道:“只争今朝。”

    秦昭明默默将这四个字在心中研磨许久,再抬起头时,神色也已恢复如常。

    “走吧,别让他们等着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两人便一齐向着酒楼内走去了。

    又过五日。

    今日一早,天还未放亮,古灵便已经被人从塌上喊了起来,这会正净了面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几个侍女在她一张脸上涂来抹去。

    钟嬷嬷今日难得板起一张脸来,这会站在一旁指导着几个侍女给古灵上妆。

    等到上好了妆,古灵又起身,由侍女服侍着穿戴好了整套繁琐的婚服,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等着全福夫人来梳头。

    安国公府的林大夫人今年已有四十三岁,父母公婆尚在,夫妻伉俪,膝下儿孙满堂,虽是高门大户,家中却难得的没有那些脏污龌龊之事。

    林大夫人这会手持紫檀木梳,将古灵一头长发轻轻梳至发尾,嘴中案例说着喜庆的吉祥话,满是红光的面上笑意难掩,望着镜中的古灵,一脸慈和的道:“郡主生得好看,头发也是软软的又直又顺,这以后啊,也定然是个有福的。”

    古灵难得被她这般直直打量得有些羞赧,垂下眼帘,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在林大夫人知她面皮薄,也没再多言语,待到梳了发,便又有侍女来伺候着古灵戴上凤冠。

    古灵昨夜便试戴过这一顶凤冠,这会见了它,不由就觉得脖子有些隐隐发疼。

    待到一应配饰全部穿戴完毕,古灵这才由清觞流年两个大丫鬟服侍着坐到了床边,手执金玉扇,只等着新郎来接人。

    也是到了这会,她才真正开始有些紧张了。

    长公主一早便亲自出去准备拦门了,听顾和兴所言,她甚至还从蒋家喊了几个青年后生,权当是充作娘家人,来帮着一并拦门。

    古灵心里一阵好笑,只恨不能亲眼见着郁乘风一会要在长公主府门前被如何刁难,却又有些担忧。

    他这些日子忙于公务,已经许久未能闲下来温书了,想也想得到,一会众人拦在门前,只怕是要起哄让他吟诗作对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否能应付的过来。

    又过一会,门前隐隐的喜乐声一至,众人便知是新郎官已经到门前了。

    古灵一早就将流年派去门口守着了,只等她将门前的情形传回来。

    等了好一会,流年这才匆匆跑了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床边,还没等古灵开口问,她便先急急的开口道:“郡主郡主,可不得了了!那位严大公子这会正拦在前头,已经和郁公子斗了好几个回合了!”

    古灵一时间也是颇有些意外,“严大公子?他也来了?”

    自打她开始忙着准备婚事,严清欢便是有好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酒楼了,就连严嘉乐那小子好歹还带着他的小未婚妻来过几回,可就是不见严清欢,没成想,今日这人居然来客串了一回自己的“娘家人”。

    一想到才相识那会,严清欢还是个那般不近人情又不好相处的家伙,古灵也是唏嘘了好一会。

    唏嘘过后,她又吩咐着流年:“你再去门口瞧瞧,跟和兴他们说说,让他们差不多得了......”

    流年眼珠一转,点头应道:“遵命,奴这就去,可不能让咱们郡主等急了!”

    古灵羞愤之下作势要拿手中的金玉扇打她,这丫头便连忙又一溜风似的跑了。

    好不容易等到前院的闹腾声渐渐往这边过来了,古灵这会也只觉握着扇子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喧闹的人声渐近,众人一脸喜意的围在新娘子闺房门前,眼下郁乘风已经是过五关斩六将,他望着守在门前的长公主,舒了一口气。

    只需过了这最后一关,便可携新娘归家了。

    眼瞅着他在门前台阶下站定见礼,长公主也不欲与他多言,神色间仍有些不忿之意,但到底也没甩脸子给众人看,只朗声向着郁乘风道:“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我便同你约法三章,你肯是不肯?”

    郁乘风似是丝毫不意外她这举动,低头稽首道:“岳母大人还请吩咐。”

    见他这般乖顺谦卑的模样,长公主也不由觉得心里痛快了些,便又挥袖,道:“这第一点嘛,灵儿过门后,你郁府上下的大小庶务,理应由她一手处置,你肯是不肯?”

    郁乘风不置可否,“理应如此,小婿家母本就不擅庶务。”

    长公主满意点头,又道:“第二,成婚后你不得干涉灵儿自由,不得妨碍她打理酒楼生意,她想如何,便如何。”

    郁乘风仍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应下了:“赚钱养家,我不如灵儿,这些自然也都听她的。”

    他话音才落,周遭便阵阵失笑,无他,任谁也没见过有人能将“吃软饭”承认得如此干脆的。

    不过待有心人仔细一想,这郁统领每月的俸禄虽都有定数,但身在其位,这暗地里捞着的油水保不齐都能让好些官员眼红,更何况还有天子时不时的赏赐。一想至此,便也没心思再去取笑。

    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想,长公主最后又开口道:“最后一点,你若敢欺负我的女儿,我便随时都能带着她回来住,你可答应?”

    她一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台阶下的郁乘风,其中的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郁乘风收敛了笑意,郑重一礼,而后才起身抬头道:“岳母大人所言,小婿莫敢不从,只这最后一点,小婿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他再次低头行礼,“还望岳母大人能将灵儿交托与我。”

    长公主这一回没再言语,只点了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抿着唇侧开了身子,将那一扇暴露在众人眼前。

    见此情形,众人立时又笑闹着催促新郎上前将新娘迎出门来。

    郁乘风迈开步子,寥寥数级台阶,他只恨当着众人的面,不能一步而上。

    行至门前,顾和兴早就守在门侧,一见着他这便宜姐夫的面,好歹没再甩张臭脸,大约也是听得了他方才在众人面前的保证。

    在一众贺喜喧闹声中,古灵手握金玉扇遮住脸庞,由喜娘引着走向门口,还未跨出房门,隔着极薄的扇面便可见着顾和兴已经守在门口,一见着她出来,便抬眼笑道:“姐,我来背你出阁。”

    新郎在前方开路,新娘的弟弟则背着新娘子,被众人簇拥着一路往公主府大门而行,众宾客脸上皆带笑意。

    喧闹的人群渐渐远去,长公主还留在原地,最后往那处瞧了一眼,转身便欲离开,然而才一侧身,便瞥见庭院里还站了两个人,还在望着人群远去的方向。

    立在庭院中的年轻公子难得今日也身着红衣,往日只见过他素服示人,哪里穿过这般张扬的颜色,不过他生得好看,一身红衣也令他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只可惜,今日唯有那一对新人身上的红妆才惹得众人瞩目。

    长公主停留了一瞬,终究也没走上前去开导他几句。

    想来严珏那老家伙早就同他自己的儿子掰扯清楚了,且看他这几天的行事,便也知,他不是那般摆不清的性子。

    长公主才一离开,严一便也发觉了,他好歹忍住没有叹气,只低声劝了身前人一句:“公子,人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严清欢双眼仍是向着那一个方向,倏尔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时,面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沉静。

    “已经送过了这一程,是该走了。”

    说罢,他便向着前方大步离去,严一见状,也只得赶忙跟上。

    迎亲的众人这会还未能出府。

    古灵已经不是头一回偷偷抱怨公主府为何这般之大了。

    眼下已是十二月,顾和兴今日特地只穿了一件薄衫,可这会背着她走出这么老远的路,头上也难免开始见汗了。

    古灵瞧了有些心疼,可这会她一手搂着顾和兴的脖子防止自己从他背上掉下去,另一只手还得执那一把金玉扇,好好的遮在面前,实在是腾不出手来给他擦擦汗了。

    转念一想,古灵偷偷往两侧的人群中打量了一眼,立马坏笑着凑到顾和兴耳旁,道:“一会让缇娜给你把头上的汗擦一擦。”

    话一出口,顾和兴原本略有些泛红的一张白面立时就变得更红了,只是眼下情况特殊,他也只得将话憋在心里,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走。

    见状,古灵自然是笑得畅快,冷不丁一抬眼,却见走在前头的郁乘风这时也正好回头。

    两人对视,他眼神坚定炽热,嘴角的笑意温柔,古灵也笑着望他。

    这会众人已经离正门不远,门外早就响起了喜乐,期间夹杂着鞭炮声,一片喜气洋洋。

    顾和兴在正门门槛前放下了古灵。

    渊朝习俗,新嫁娘出府后去往花轿的这一小段路,便不再由兄弟背着代劳,而是需得新郎牵着新娘一同过去,这也意喻着一对新人一同走向新的开始。

    顾和兴放下古灵后还有些微喘,却仍是十分坚定的握着她的手,一直到将她的手交到郁乘风手上。

    两人的手甫一交握,古灵便发觉他这会掌心发烫,还带着略微潮意,也不知先前是否一直攥着手掌,都攥出汗来了。

    隔着扇面,她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牵着她的人也未言语,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对新人跨过门槛,在一众亲朋宾客的祝福喝彩声中,稳稳朝着停靠在门前的花轿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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