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都不说话。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蒂凡尼两手叉腰摆个架势，想抄平底锅拍扁孩子他爸。“鹿，泽，夕，你是不是又在教唆女儿做坏事？”
“哪有的事？你天天冤枉我！”鹿泽夕掰一片干面包，擦干净玻璃罐壁上糊的奶酪，亲手塞蒂凡尼嘴里，笑得一脸讨好。“皮皮说阿尔法幺米虫有解药，在楼兰城实验室里。我寻思着这几天游击队会采取行动，咱爷俩去巡逻组做几天侦察兵，找机会进城把解药搞出来。”
“不准！”蒂凡尼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撅起嘴巴，能挂二斤油壶。“你爷俩要有个三长两短，教我怎么办？”
“那怎么办，让你女儿脑袋里总装二两幺米虫过日子？”鹿泽夕陪她坐下，跟她玩笑，握住她的手搁在膝盖上。
“……”皮小鹿错觉老爸说她脑袋里装的豆腐渣，强行辩解。“那样会变傻的，妈妈。”
“我宁愿你傻点儿！”蒂凡尼嗔怒一句，没再说不准。
皮小鹿起身给爸妈添萝卜汤，抹上奶酪的面包也一人一片搁爸妈餐盘里。她原想陪父母聊多几句再上楼的，假装做腰带扣的微型仪器“叮铃”一声，闹了个来电提醒。
在母亲眼神威逼之下，皮皮被迫取下腰带扣，当面收密电。“我朋友……约我出去喝……茶……”
出去喝茶，知道外面一杯茶多贵？
姑娘你进地下城才几天，哪来那么豪气的朋友？整个地下城都物资紧缺，你还出去喝茶！
蒂凡尼起身夺过皮皮想藏到背后的腰带扣，翻过去一瞧反面，见小屏幕上写着几行寻常人不懂的文字。
“翻译一下。”腰带扣塞进皮皮怀里，蒂凡尼丝毫不给反驳机会。“这是摩斯密码，别以为我啥都不懂！你要不翻译，我就跟你一起出城。”
皮皮埋头捏一捏眉心，脑壳痛。
“行了。”鹿泽夕硬拽着夫人在身旁坐下，拍她手背劝道。“女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家里做金丝雀，会嫁不出去的。我陪她出去走一趟吧，这样你放心了？”
蒂凡尼仍然撅着嘴，眼泪汪汪的，不说话。
皮皮跟父亲隔着餐桌对望一眼，很是无奈。鹿泽夕暗地里跟女儿挥一挥手，教她赶紧走。她耸一耸肩膀，摞两片干面包裹在油纸里，一溜烟儿出门，原地留下一句“十二点之前回家”，以及母亲目送她背影出门时极其生气的眼神。
“女儿都出门了……”鹿泽夕凑过来，想求个老婆吻，被蒂凡尼一把推开。
“鹿泽夕，你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你来是跟我合作，养育‘黑金公主’长大成人的。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饶不了你！”蒂凡尼眼尾余光瞪向鹿泽夕，满是怨怒。
“饶不了我？腰带借你，绑起来，随你处置！”鹿泽夕笑得贱兮兮的，又很温柔。别说，这么瞧，他跟皮皮还真是父女像。“夜里天气凉，谋杀亲夫的事情，咱床上去办。在外边儿了着凉，不是教我心疼吗？”
蒂凡尼心情一点没好，鹿泽夕抬手揽住她肩头，将人搂进怀里说话。“她出去那么长时间，都是羽弗将军照顾她。如今将军陨在楼兰城，不宰几个机械兵出气，你让她心里怎么好受？女儿养这么大不容易，你心疼，我也心疼啊。”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怀疑过我的真实身份？”
“你说什么？”蒂凡尼从鹿泽夕怀里抬起头来，眼眸里不可思议的惊讶，不亚于当年他请求跟她合作养育公主时候。
“我是古辛的孪生哥哥。”鹿泽夕处之坦然神情瞧进夫人眼眸深处，故事也讲得坦然。
“父母因‘改造人格斗机甲晋级赛案件’入狱时，我和古辛都未满周岁。”
“当年，柏林父亲有意与泽比尔希家结盟，奈何两家都是男孩，没戏。泽比尔希家的独生子又来之不易，可能不会再有第二个，除非实验室造。所以，朝中掌权的柏川，将古辛送去了泽比尔希家寄养。”
“而我，身负罪臣之子的恶名，能否活下来都是个十分艰难的问题。上野平山郎自作主张，偷偷送我离开诺瓦，在摩羯星系找到一户普通人家收养我。”
“所以这么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直到池慕酒来找我、拜托我保护公主的时候，我才知道。”
“这么……说，你是她亲舅舅？！”蒂凡尼仿佛听了一耳朵折子戏，咿咿呀呀的不晓得唱的什么，又充满戏剧性。
“相比于别人，我更不希望她出事，何况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鹿泽夕揉一揉蒂凡尼脑后的发髻，并二指对天起誓。“公主若有三长两短，我把性命给你！”
“闭嘴！”蒂凡尼指腹摁在鹿泽夕唇上，不让他再说。“你那条贱命，给我有什么用？还不是留下我一个人……”话没说完，她眼泪“啪嗒”两声就滚落下来。 m.a
鹿泽夕赶紧将人揉进怀里，改口道歉。“我就打个比方，哪那么当真？！”
“还不去追她？跑远了又找不到。”蒂凡尼推开鹿泽夕，抹一把眼泪，拿油纸包上那两片抹过奶酪的面包塞他怀里埋怨。“野得跟猴儿似的，都是你教的！”
“遵命，夫人！”鹿泽夕面包掖在腋下，起身拎起外套就走。
“泽夕！”蒂凡尼忽然跑到门口，从身后将人抱住。“带女儿平安回来。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没事的。”鹿泽夕转身搂夫人入怀，轻轻拍她后背安抚。“那么多大灾大难都能过去了，还能有什么大事。真若天有不测风云，我俩一起去跟古辛交到，她要有甚怨言，也不会怪你一个人头上。”
“闺女跑远了，待会儿追不到的。”他埋头在夫人发顶留下一个轻吻，开门出去。“我先走了。回来腰带借你，任你处置！”
蒂凡尼：“……”
老不正经的！小的也不正经！
目送鹿泽夕没入夜色的背影，这位没有任何证书、钻戒和婚礼、又与他一起抚养女儿长大成人的夫人，内心很是不安。
命里注定的牵挂，早已冥冥中签下灵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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