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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扬州特产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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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和风阁三层楼里。

    气氛融洽。

    在场的扬州、两淮官员,展现了最大的热情。

    然而,却让人感受不到舒服感。

    朱瞻基一直保持着最简短的言语,不过多的流露出更多的心思。

    他看得出,扬州知府邓永新,和都转盐运使司的叶英发,两人之间并不和睦。

    这也很好理解。

    他邓永新本是一府明尊,执掌扬州一府之地。

    扬州又是如此富饶之地,物阜民丰,教化鼎盛。但凡是在扬州知府,这个位置上,好好的干上几年,治下无事太平,便是一份实打实的政绩。

    可是,扬州却又不同于其他地方。

    出了知府衙门。

    还有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两淮巡盐御史衙门的存在。

    两淮盐务,可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之一,远比他这个扬州知府要更受朝廷重视。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派了人来,不找他邓永新,而是去找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

    再者,叶英发是从三品的官阶。

    而邓永新,不过正四品而已。

    差了半级,却是天壤地别的差距。

    就比如,叶英发执掌两淮盐务,但扬州府也是要被划进两淮盐务范围的。

    叶英发要是找杨州府办事,扬州府能不听?

    哪怕叶英发要办的事,本不关两淮盐务的事情,扬州府就敢不听了?

    到时候,要是被咬死,扬州府延误朝廷盐务赋税征收,那就是杀头的大事。

    邓永新很憋屈。

    朱瞻基静静的想着,这大抵也是为什么,邓永新明明身为一府明尊,却还开了这个一个和风阁的原因了。

    大抵是想要寄情山水,却碍于身份公务。

    便只能弄出这个一个地方来,交往文人骚客。

    和风阁的底细。

    或者扬州官场的根底,早在入城的时候,朱瞻基就已经从锦衣卫罗向阳手上得到了。

    他再次看向同桌的两人。

    邓永新在敬了数次酒之后,便显得颇为清淡的着扬州的有趣事。

    叶英发的腰身挺得很直,似乎是要从身高上,也要盖过邓永新一筹。

    “叶大人。”

    朱瞻基淡淡的喊了一声。

    叶英发赶忙举起杯,满脸的笑容,推着酒杯靠了过来,就要敬酒。

    朱瞻基摇摇头,将叶英发举着酒杯的双手按了下来:“叶大人镇守两淮盐务,劳苦功高,去岁两淮盐课更是岁解六十万两,居功甚高,该是我敬叶大人一杯才是!”

    大明盐课,岁入约有两百万出头。

    两淮、长芦、山东、两浙、福建、广东、云南等。

    两淮独树一帜。

    近乎占据三成份额。

    邓永新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免越发失落。

    如今扬州,乃至两淮,人人都知道皇太孙来两淮专办盐务,是为了南疆大军筹措钱粮军饷。

    如今这般露骨的吹捧赞许叶英发,只怕眼下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的权柄,将会越发的深重。

    转运司权柄重。

    则两淮地方官府权轻,扬州亦如是。

    叶英发面色红润,也不知是因为今日的酒喝得太多了些,还是被皇太孙这样夸奖所致。

    他赶忙起身,再次捧起酒杯,沉声道:“下官受朝廷信赖,委以重任,不敢懈怠,唯恐稍有差错,便辜负了陛下的托付。”

    着,叶英发已经是举杯,一饮而尽。

    朱瞻基笑笑,举起杯,同样满饮。

    正待他要再次开口。

    从楼下,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步伐不急不缓。

    伴随着银铃奏响。

    悦耳怡人。

    朱瞻基刚刚张开的嘴,默默合上,刚到嘴边的话,也悄无声息的咽了回去。

    把守着楼梯口的朱秀、孙安两人,探头看向楼下,然后带着些异色,看向已经目露征询看过来的太孙。

    于是,朱瞻基再次看向身边的邓永新。

    他是东道主,要是有什么安排的话,定然是知晓的。

    然而,邓永新却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能到这里来的。

    在他的安排里,今天不过是场扬州地界官府内部的接风宴。

    并没有第一次就显得唐突,将场子弄来太多闲杂人等。

    他还想再往上一些。

    可不想在皇太孙面前,落下个献媚的形象。

    然后,还站在邓永新对面的叶英发,却是爽朗的笑出声来。

    他放下酒杯,拍拍手,退后一步,手指向楼梯口,看向皇太孙:“太孙,今日我等为太孙接风,此时有酒有肉,却少了些风雅之事,下官唐突,特意请来了扬州不成名的花姑娘前来作陪。”

    呵呵!

    谁不知道,那胡姑娘,是你叶英发养大的!

    邓永新一系的扬州府官员,默默无声的在心中嘲讽了一声。

    然而。

    在叶英发介绍完之后。

    楼梯口,已经露出了人影。

    两名十三四的青涩侍女,首先踏上顶楼。

    随后,一名面带薄纱,身披红莲粉裙的女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女子,便是如今声满扬州的当红花魁花娘子了!

    竟然只是个

    连都不是!

    于是,略显无聊,低着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叶英发正在满怀期待的看着,款款而来的花娘子。

    自然是无法顾及到,此时处在他身后的朱瞻基。

    邓永新却是看得清楚明白,见太孙一副不感兴趣的摸样,心中不由大乐。

    对叶英发这般绞尽脑汁的献媚,却落空的场面,越发的高兴起来。

    同时,他又对自己的矜持,感到满意。

    做得多,错的多。

    不做则无措。

    古人诚不欺我邓府尊!

    这时候,还戴着薄纱的花娘子,已经到了场内。

    叶英发拉着花娘子的手臂,走到朱瞻基面前。

    “太孙,花娘子,通乐理,亦是自幼学舞。不操重活,每逢沐浴,必以香草花瓣浸泡。

    她也学过不少诗文,做些附庸风雅之事,也不为难。

    虽是委身风尘,却也自爱,矜持有度。

    今日知太孙驾临,特地从淮安赶后,便是想要瞻仰太孙一眼,为太孙敬上一杯酒。”

    商品。

    是有本身的属性和功能的。

    对于大明朝的皇太孙来,一件商品的价格,并不会成为主要因素。

    那么,商品的功能,以及有别于其他商品的独有特长,便会成为取胜之道。

    叶英发的一番话。

    无疑,是在处处推崇这花娘子的优点和好处。

    通乐理,可解无聊。

    幼学舞,身段轻柔。

    学诗文,抬高身价。

    守身自爱,这就是再她还是个处,没人碰过!

    很完美的一件商品。

    大概,在历来的扬州特产里,也能排进前列了。

    扬州特产。

    唯瘦马而已。

    心里想着扬州特产。

    朱瞻基不由想到了六百年后,某个被戏称扬州特产的某刘家娘子。

    想到天仙娇容。

    朱瞻基不由一阵心神荡漾。

    耳边却是,钻进来一阵热风。

    “太孙,奴敬您一杯。”

    花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下了戴在脸上的薄纱,正捧着杯,落落大方的弯腰福身。

    凑着身子,离着朱瞻基很近。

    唇红齿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好一个俏女子!

    叶英发含笑。

    他坚信,自己一手养大的东西,能从扬州走进那座恢宏的应天城里去。

    这也不枉,他待价而沽这么都年。

    就算他自己,心中如何瘙痒,也始终忍着。

    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天。

    邓永新,对花娘子的名声,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但是今天却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花娘子的面容。

    往日里,他断无可能,去资助叶英发养得东西的名声。

    但是现在,他看着这花娘子的模样,刚刚还在窃喜的内心,却又再次落寞下来。

    太孙本就少年。

    少年人,定性总是要差一些的。

    太孙临扬州,第一个回合,他邓永新,输给了叶英发。

    朱瞻基虽然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但也知道两人的心思。

    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还福身在自己面前的花娘子。

    大抵是因为这个姿势保持的太久,虽然女人还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但薄纱的晃动,却是出卖了真实情况。

    他也不举杯,直接开口:“听叶大人,你精通乐理?亦会作诗文?”

    花娘子愣了一下,她的双腿,变得越发的沉重,一直捧着酒杯的双臂,像是注铅了一样。

    然后太孙询问,花娘子不得不开口应答:“回太孙的话,奴不过是会谈两曲,会读几句唐宋诗词而已。当不得叶大人夸赞……”

    很会话,没有得意之形。

    花娘子心中也以为,太孙不过是一时好发问,接下来总该是要喝下这杯酒的。

    然而,朱瞻基却再次开口:“叶大人又,你沐浴的时候,必用香草花瓣,可是真?”

    花娘子想要回头,向叶英发征求意见,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这样做,只得是无声点头,眉目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难受。

    朱瞻基呵呵一笑:“叶大人还,你是无心风尘,向来洁身自好,矜持有度,也是真?”

    直到此时。

    叶英发的脸色,开始转变,有些凝重。

    若是问一次,可以被理解为笑谈调侃。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这就有打脸的意思了。

    太孙是什么意思?

    不满意今日的款待?

    还是对花不喜?

    花娘子也有些发蒙了,整个人茫然一片,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做。

    叶大人并没有教过她,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而就在此时。

    朱瞻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想来,叶大人也是极关心你的,这才对你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了解。”

    完,他拿起自己方才之前倒满酒的杯子,一手抬在花娘子捧着酒杯底下。

    “这杯酒,本宫喝了!”

    完,酒杯一空。

    花娘子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浅笑低头,缓缓的喝下杯中酒,顺势起身。

    原本沉寂的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想不通,刚刚太孙为何会有那番举动的叶英发,用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竟然是亲自到了朱瞻基身边,为其和花娘子各自倒满酒,这才重新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将自己和太孙之间留出位置来。

    他松了一口气,太孙没有拒绝花留在他身边作陪。

    不算最好的开端,但也不差。

    邓永新同样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是被大风一阵阵的刮着一样。

    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如堕冰窖。

    酒过三巡。

    天色也终于是渐渐暗了下来。

    和风阁外。

    河上,有晚舟行过。

    万家灯火。

    旁晚的江都城,比白日里也更加的热闹。

    朱瞻基一边平静的与邓永新、叶英发两人闲谈,一边在花娘子的奉承下,饮着酒。

    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窗外。

    只与和风阁,隔着一条河。

    这边是亭台楼阁,附庸风雅。

    对岸,却是连绵茅舍,土路巷道泥泞。

    盛世下,穷苦人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

    对岸,一条巷中。

    一株硕大的绿柳,张开着遮天的树冠。

    树冠下,是一座院墙倒塌的院。

    院中有杂草丛生,窗不遮风,顶不避雨。

    一家五口。

    已经忙完了活计,各自回家。

    年迈的老妪,一边叫骂着年幼的孙儿,一边从一旁茅草顶的屋中,取出一条黑黝黝,手臂粗细的麻布团。

    老妪面色如常,将黑布的一端,放入一个水盆中。

    用力的涮洗了几下,很是用心的将黑布拧干。

    最后,再心翼翼的将黑布,送回原来的屋子。

    而老妪,则是端着水盆,走到了厨房里。

    不多时,那根烟囱,升起了聊聊炊烟。

    ……

    朱瞻基默默的收回视线。

    这里是两淮盐场辖地,却能看到如此可悲的一幕。

    和风阁上,欢声笑语。

    即便是邓永新,叶英发两人,也显得相得益彰。

    花娘子座下的椅子,离着自己也越来越近。

    几乎到了贴脸的地步。

    清淡的香味,从花娘子的身上散发,钻入朱瞻基的鼻子里。

    天然的香味,远超过往所闻。

    “听,太孙此次来扬州,并未带宫中女官随行伺候?”

    花娘子用了京城。

    事实是,宫里头的宫女,并不是人人能都被称之为女官。

    朱瞻基微微一笑,偏头看向花娘子:“你要随行伺候本宫吗?”

    他很直接。

    大家都是什么人,一清二楚,没必要文绉绉的,什么想一同起床的骚话。

    你馋她身子。

    她贪你权钱。

    交易而已。

    花娘子赶忙解释:“奴不敢想……只是听人,太孙一心国事,扬州离应天不过百多里路,却也不待伺候的人。奴心疼惜……”

    什么人的?

    自然是叶英发了。

    朱瞻基呵呵一笑:“本宫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花姑娘在扬州,受万千士子追捧,又得叶大人爱护,如何敢让花姑娘屈尊伺候?”

    你名字,我就让你伺候。

    花娘子美目似水,两眼含春,面如桃瓣,微微低头:“当不得太孙这般,奴贱名花锦官。”

    朱瞻基眉头一挑:“你是四川人氏?”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他听出了这花锦官名字的由来。

    花锦官摇摇头,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叶英发,声道:“叶大人才是。”

    朱瞻基一愣,这才想起,叶英发是出身四川。

    不由的,他默默的看了一眼,似乎是正在与邓永新讨论,如今国朝画坛,谁人第一的叶英发。

    他暂不应付花锦官,站起身。

    “两人大人,本宫自应天一路行舟,颇为颠簸,此时不胜酒力。不知邓知府,可安排了……”

    邓永新只是看了安坐在旁的花锦官一眼,立马反应过来。

    这一次,他终于是抢先一步,站起身开口:“太孙,倒是下官唐突放肆了……下官这就带您,去备好的歇息之处。”

    叶英发不得不同样站起身,他本来是打算,再多邀太孙喝上几壶酒的……

    朱瞻基身子晃悠了一下,手已经是搭在了花锦官的肩膀上:“喝不过两人大人,且辛苦花姑娘一番,扶着本宫去歇息吧……”

    叶英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自觉自己的安排,终于是如了太孙的意。

    他赶忙让出路来:“太孙身体要紧,下官等不敢耽搁。”

    完,他又对邓永新道:“邓大人,太孙来扬州,扬州府该仔细伺候,太孙一应需求,务必尽心,不得懈怠。”

    这话像是上官对下官吩咐下令一般。

    虽然叶英发高过邓永新半品,但两人相互之间并无所属关系。

    但叶英发是要他用心伺候太孙,邓永新自然不敢反驳,只得是呵呵的笑着点头,已经是将朱瞻基另一边的位置占据。

    伸着手,引着太孙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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