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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67章 翻覆·新君立
    咸安帝千秋的第二日,原本是要上朝的。

    按照国朝的规矩,若是有臣工无端不上朝,不光要罚俸,还要贬官的,因而今日早晨的议政殿外头也仍旧是整整齐齐地站着文武百官的。

    但不同于素日上朝前百官窃窃私语的热闹,今日的议政殿外格外安静,人人都杵得仿佛木头桩子似的,甚至有人直接闭目假寐,生怕有谁凑上来跟自己说句话。

    天色一分分地亮了起来,王清泰又准时出现在殿外,中气十足地道:“时辰到,百官进殿!”

    这是惯例,也没有谁敢违背,于是群臣仍旧如往常一般,鱼贯入殿去,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静静地等着龙椅上的那人出现。

    等了好一阵,也不闻脚步声,到底是有人按捺不住,殿中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却在这时,王清泰将拂尘一甩,高声喊了句“肃静”,然后向殿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群臣翘首以望,却见后头走出好几人来。为首的是禁军统领裴保恒,紧随其后的两个都身着深紫色朝服,后头的却是黄门内饰的打扮,还压着一个衣衫染血的人。

    裴保恒循例在阶下站定,内饰则将那形容狼狈的人押到殿中,然后两个穿紫袍的才在阶前停了步——宁王顾恢与平王顾怀到底不敢往龙椅那边走。而素日与裴保恒在龙椅之下分列左右的国师无因,如今却浑然成了阶下囚的模样。

    众臣没见过这个架势,一时间有些愣住,竟不知该如何见礼。

    不过顾恢也没计较,只是道:“昨晚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诸位都听说了,如今这殿上站的好些还亲自参与其中了。玉蘅夫人秦氏与其兄龙骧侯秦颂图谋不轨,趁着昨日陛下千秋家宴,竟策动巡防营逼宫甚至胆大包天到弑君!幸而我大昱将士忠心不二,各方奋起勤王,才总算将逆贼都弹压住。”

    大部分臣子的确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听顾恢亲口说了出来,纷纷跪地叩头,哀呼陛下。

    顾恢却懒得理会,只是接着道:“秦氏兄妹起兵,倒是给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以侥幸,生出了不该生的妄念。河间王顾恂,垂涎帝位,竟不惜买通尚食局鸩杀兄长,三位兄长皆已罹难。若非孤与平王彼时正在清剿秦氏残部,只怕也遭了毒手。”

    “你……胡说……”顾襄忆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却仍旧不肯屈服,气若游丝地斥责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他身边的几个臣子却足以听得分明,不由得面露疑色。

    顾怀在上头瞪了他一眼,又连忙上前圆场,“幸而宁王殿下果决,大义灭亲,以斩此不忠不孝的恶贼祭奠几位殿下的在天之灵了。”

    这些事却是后半晌关了宫门悄悄发生的,外头的大臣一概不知,难免便有些惊讶。

    顾恂从前也跟着顾慷办过差,朝中也有几个熟人,虽然都是服青服绿的小官,却不乏愿意仗义执言的,“臣有疑虑!河间王的为人,两位殿下想必比臣等更加清楚,从前郓王得宠,他跟着郓王办差也从不贪功揽功,怎会忽然就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苏卿的意思,是说孤在撒谎了?”顾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小臣不卑不亢,“臣绝无此意,只是殿下所说的河间王,与臣所知的河间王相去甚远,所以不得不有此一问。”

    顾恢便掷下一物来,却正好是掷在顾襄忆脚边,“昨夜国师也不信,还想和孤动手。尚食局宫人的证词在此,尔等不愿意相信,难道要相信自己的臆测?什么时候我朝断案也是靠着亲疏远近而不看证据了?”

    证词丢在那里,谁也不敢捡。即便捡起来看了,却还有谁敢说是假的么?

    群臣一时静默。

    顾恢得意地睨了顾襄忆一眼,然后才缓声道:“昨夜秦氏作乱时,国师无因先是奋起护驾,后又巧计搬兵,领云间院一种修士进宫勤王,忠勇可嘉。但后头又因河间之事咆哮宫禁,原本该罚。功过相抵,便不奖不罚吧,仍旧是我朝国师。只是国师啊,你到底也还是云间院的一院之长,若是不谨言慎行,可有那么多人会陪你遭殃呢。”

    顾襄忆气得咬牙切齿,却到底是真被威胁到了,不敢再公然与顾恢做对。

    稍顿了顿,顾恢才又道:“昨夜的叛乱,并非一人之力可凭。禁军统领裴保恒,忠心护主,杀敌有功,加信阳侯,赏百金;平王顾怀,拼死护卫宗亲,赐蟒袍一件,赏三百金;还有朱卿、杜卿、郭卿、张卿、吴卿等,无不奋勇杀贼,都该官进一级,赏银百两。”

    他一气点到的人不少,开口又大方,许多人大喜过望,纷纷谢恩。

    顾恢又勾了勾嘴角,“对了,先伏波将军之子,也便是乘华夫人的内侄薛懿辉,也召集薛家旧部起兵勤王,功绩卓然。虽然他现在还是一介白身,但就凭他的家世和救驾的功劳,孤给他一个五品之职不过分吧?”

    薛家在朝中很有些名望,何况满朝大臣中支持顾慷的也不在少数,听闻要加封薛家子,自然无有不可的。

    赏过一轮,顾恢忽然绷起脸,又道:“犯上作乱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虽然诛杀祸首,但从者却并未及追究。若是此等大罪都不严加处置,日后岂不是谁都敢逼宫了?”

    “殿下说得是!”他一介武人,语气又阴鸷,这话出口,便吓破了许多人的胆,无不一跌声地附和着。

    顾恢却原本就想要这样的效果,满意地一点头,才道:“秦颂虽然是巡防营统帅,但底下到底还有副统领、还有各级将官,为何秦颂逼宫却这般一呼百应,竟整个巡防营都几乎拔营而来?底下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还有武库的人,没有皇帝手诏,寻常的巡街可以调出这么多兵器甲胄?或是秦颂私铸兵器,那盐铁司的人又是做什么吃的……”

    方才赏了半堂朝臣,一转眼又骂了半殿朝臣,疾风骤雨的,也真可谓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众人都领教了顾恢的喜怒无常,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不过好在顾恢发作得快,收得也快,众臣还有许多人正糊涂着,却又听他和颜悦色地问:“不知众卿觉得,还有什么是要补充的?”

    却当真还有不怕死的,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殿下,臣有一问。”

    “讲。”顾恢心情还不错,轻轻点了点下巴。

    那臣子行了一礼,“方才殿下说河间王趁机行风作乱,鸩杀各位兄长,臣以为,临安侯顾襄忆,于殿下而言,似乎不算兄长?”

    此话一出,别说是顾恢,便是满殿的人都不由得神色一凛。

    顾恢收了笑意,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就但说无妨,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临安侯乃是玉蘅夫人亲子,也是龙骧侯外甥,这二人皆是首犯大罪,临安侯作为二人血亲,不管是否参与叛逆,都难逃罪责。”那人也是耿直,看着顾恢脸色不好了,却仍旧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了。

    顾恢森冷地看了他好一阵,才慢慢笑起来,“卿家多虑了。临安侯在云间院养病多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就他那身子骨,说一声油尽灯枯也不算冤枉。昨晚生了这么大的乱子,作乱的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舅舅,为的是他弟弟,横竖难逃一死。惊惶之下……卿家以为他还能撑住?”

    “这……”那臣子有些迟疑。

    顾恢又肃容补充道:“方才未与众卿知会,只是孤觉得,此人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自重华殿一别之后,顾襄忆便再也没看见无因,自然也不知他境况如何,骤然一听顾恢隐晦地宣布他的死讯,顾襄忆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w~

    只是他又深知顾恢的心性,连忙狠狠一咬舌尖破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细细观察他的神情,果然见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被骗了!

    顾襄忆何等头脑,自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打的什么算盘了——顾恢从来就理智要把这位便宜弟弟收作禁脔,只是从前还有玉蘅夫人在,他不能下手,如今就仗着靠山都倒了,再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殿下口说无凭,总要拿出点证据来吧?”顾襄忆咬牙道。

    顾恢再次恼羞成怒,“怎么,掌院怀疑孤说的假话?亏得他从前还与大行皇帝说与你性情相投甚为交好,你却巴不得他死么?”

    顾襄忆忍住心头剧痛,淡然道:“正是因为临安侯殿下视山人为友,若是他有大罪,山人不敢阻拦殿下定罪,但替他收殓尸身厚土安葬却还是能做到的。如今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山人怎么能放心?”

    听他这么说,连顾怀都忍不住侧目。

    眼见群臣之间又起了议论,顾怀便道:“殿下,臣有一事启奏。方才殿下所言臣深以为然——区区一个临安侯,实在不足挂齿,何必在朝堂上如此郑重其事地讨论。如今却有一桩燃眉之急须得速速决断。”

    “哦?”顾恢乜他一眼。

    顾怀恭敬地道:“大行皇帝骤然崩逝,也并未留下一纸诏书。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与诸位早做决断。”

    这却有什么可决的呢?如今咸安帝的皇子,别说成年的,便是活着的,也只剩下顾恢一个了。一开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朝臣静默片刻,忽然有人道:“臣听闻昨夜平叛,虽说众臣都积极出力,但最终还是靠宁王殿下亲自率嘉定军来援才力挽狂澜。宁王殿下于社稷有功,理当立为新帝。”

    “宁王殿下素有政绩,大行皇帝也颇多赞誉,堪当社稷!”

    “奸人作乱,皇室凋敝,宁王殿下硕果仅存,理当继承大统,重振顾氏……”

    众臣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便索性一股脑地拍起顾恢的马屁,只求能在未来新帝面前留个好印象。

    若是寻常,册立太子的诏书下来,储君都该辞过再三才接旨。

    但顾恢等着这一日已经许久了,连门面也懒得装了,一口答应:“蒙众卿不弃,孤一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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