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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38章 元夜·鱼龙舞
    宫中的除夕宴于无因而言,当真是索然无味。不过咬牙坚持过去后,他便不用再待在宫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个大幸。

    但无因也不想回云间院去住,便看准了外有封府而内无妻室的顾恂,以他家一株几近枯死的老梅树忽然开花想要赏玩为由入府去借住,这一住就住了半个月。幸而顾恂脾气好,倒没把他赶出去的意思。

    一晃终于到了上元夜,长安城早就张灯结彩,单等这一夜百姓与达官贵人们前去游赏。

    顾慷约定的时间是黄昏,地方是朱雀大街尽头的一棵大柳树下。

    无因暗中等着上元也有好些日子了,今日格外激动,一早就催着江浣晴与灵鹊替他更衣装饰,顾恂见状还与他开玩笑——这样子,活像是迫不及待要去见心上人。

    虽然嘴上是混过去了,只是无因也暗自有些心惊。他表现得真有这么急切?那一位可不算是他的心上人。

    原以为自己出来得已经够早了,只是快到地方的时候,他才想起:云间院原在长安城郊,入城虽不需要太久,可今夜不同,万人空巷,人海如潮,若不提前些出来,只怕就要陷落在人潮中不能赴约了。

    那人今日许是为了应景,穿了一身银红的袍子,头上仍旧梳着乘云教徒特有的连冠,却是嵌着蓝宝的金冠,平添几分华贵之气,而这浓烈的颜色,更衬得那张干净的脸上又多出几分烟火气。

    他手上还提着一盏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兔子灯,却丝毫不见滑稽与别扭。

    许是因为在等人,顾襄忆眉目低敛,面容沉静,远处的灯火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更是难描难画。

    无因甚至能瞧见,远远走过的大姑娘与小媳妇们,皆会或热辣或羞怯地看上一看,更有甚者,还眉目婉转暗送秋波。

    “无因!”顾恂叉手看了好一阵热闹,才开口叫了人。

    顾襄忆闻声回转,正与无因打了个照面,神情稍稍一凝,才与人见礼。

    到底这壳子是玉蘅夫人之子,哪怕只继承一半的容貌,也足以傲视一众男子,更何况原主不仅对母亲的优点照单全收,还另生出别样的风情。皮肤细白,下巴略尖,只是鼻梁却十分笔挺,眉骨分明,才使得这一张脸不见女气;剑眉飞扬入鬓,凤目光华流转,哪怕只是不经意地看过来,也带着勾魂摄魄的意味;因为常年病着,薄唇的颜色很淡,只有抿唇之际才会压出几许血色,更有几分诱人。

    无因顶着这么张脸走过去,便更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顾恂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第一回见无因这样打扮,便玩笑道:“哎呀国师大人,你这样一来,可把我们阿忆都给比下去了。”

    “谨行莫要开玩笑,山人与殿下,便如同萤火与皓月,岂可相提并论?”顾襄忆嘴角含笑。

    顾恂倒是浑不在意地笑了,毕竟论样貌,他还不认得能与这临安侯一较高下的。可无因面上笑着,心下却想:这殿下可不就是他自己吗?自夸起来也真不嫌害臊的。

    不想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无因的目光落在了兔子灯上,“掌院这灯还真是有些别致。”

    “是过来的路上见街边一位老叟售卖的,款式新颖有趣,便顺手买下了。”顾襄忆顺手递了过来,“若是殿下瞧得上,尽管拿去就是。”

    无因本想拒绝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拿着这么个小兔子算什么意思。

    只是顾恂有些不服气,“好你个无因,问都不问我就给了阿忆!我也是白认得你了。”

    无因有些慌乱,就想递给顾恂,却听顾襄忆不慌不忙地道:“谨行常年在外行走,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不过是听闻殿下甚少能上街游玩,才要送给殿下的。若是谨行不愿意了,待会儿山人再买一盏便是。”

    这么一解释,顾恂无话可说。

    无因却也是才想起,顾襄忆前世今生加起来,似乎都没有好好地逛过一次上元灯会,自然见什么都新奇。可他现在顶着这样的身份,并不能光明正大地捧着兔子灯游玩,递给自己,或许还能时时看着。

    心下一软,无因便伸手接过,“多谢掌院好意。”

    说话之间,顾慷也来了,身边带着的却是顾念湘。

    顾恂便问:“六嫂呢?”

    顾慷的神色便添了继续温柔,笑道:“她娘家有个妹子,今日原是要去相看郎君的,因害羞了,便让玉娘去作陪。”

    “今年这大半年六哥都在外头,好容易到了上元佳节,竟还不与六哥一道,实在是暴殄天物!”顾恂玩笑着感慨。

    顾慷却笑:“不过一年而已,日子还长,日后走还有数十个上元可以携手同游。”

    不同于顾恂夸张地说牙酸,作为过来人,无因却是心下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顾襄忆。

    顾襄忆也恰巧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或是黯然或是担忧。

    而后秦家两兄弟也到了,那日邀约的几人皆数到齐,还多出了一个顾念湘,一行七人,可谓是浩浩荡荡。

    长安虽说每个坊市都有灯会,但每年最出彩的,多半都是东西市的,毕竟此间商贾云集,什么都能变作装点。若说其中有什么差别,不过东市更加富丽堂皇,而西市则是花样百出。

    众人商定了,大内憋闷久了,还是要去西市看个热闹。

    而这西市不愧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路边的房舍草木都披红挂彩贴金饰银,看着十分喜庆。接上的花灯也各自做得别出心裁,除了常见的圆灯笼,还有用彩纸彩绸做成的各色形状的灯笼,如金鱼、莲花、葫芦、元宝等样式。不过这些都不算新奇的,街心所悬挂的一盏大灯,越有三四尺的大小,乃是五色琉璃所制,琉璃片上镂刻着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等纹样,实在巧夺天工。还有几盏灯乃是白玉所制,玉色无暇,再无装饰,光耀夺目,如玉壶,似冰轮。亦有层层叠叠的走马灯,绘诸色故事。

    街心还设高台,相扑、乐舞、南戏、杂手艺轮番上演,令人眼花缭乱。

    街边有酒家设乐席,乐工端坐其上,叠奏新曲,声震坊外。此间凤箫悠扬,乃是一阕《庆芳春慢》;彼处箜篌清鸣,又成一段《舞春风》;那边琵琶铮铮,恰为一曲《瑞鹧鸪》。

    路边亦有艺人卖艺,有喷火、舞枪、跟头的惊险,也有戏法、傀儡、耍猴的刺激,亦有投壶、六博、摇骰的紧张,此外还有灯谜、诗会等文雅的玩意儿。

    再有各色小摊贩卖如零嘴杂拌儿、花灯、胭脂与头饰,都是时兴的样式。顾念湘瞧着那成簇的闹蛾、玉梅、雪柳、灯球、菩提叶、销金合眼热,而顾襄忆则看着乳糖圆子、滴油鲍螺、龙缠、蜜煎、糖瓜蒌、十般糖眼馋。

    “公主喜欢哪几样,只管取便是。”到底是未婚夫妇,秦曜早就取了钱袋,殷切地招呼顾念湘去买。

    顾念湘稍稍迟疑了片刻,又开心起来,当真一样样地将那些不大值钱的饰物取下来试戴,又问秦曜好不好看。秦曜无有不应的,自然样样都好。

    因着顾念湘是这一行里唯一的女孩子,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即便是秦曜花钱替他买头饰,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去看热闹,还十分赏脸地给她出主意。

    唯独顾襄忆,大概当国师之后忙得不可开交,又很少到无垢居来,应当是许久都没尝到小零嘴儿了。

    无因看他眼神乱飞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有些于心不忍。

    “劳驾,包一点饴糖、琥珀蜜……重剂蜜枣……”无因一边与那小贩说话,一边留意着顾襄忆的眼神,他看到哪儿,无因就念出什么名字,甚至有些东西还不认识,只好伸手去指,“这一样、这一样,还有这一样……”

    小贩大约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自然是手脚麻利地照办。

    顾襄忆终于觉察出有些不对了,收回眼神,略有些疑惑地看向无因。

    无因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就是这些,都装上一小包吧。”

    “阿忆,你买这么多这个……”顾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无因也愣了愣,因为他见在场众人里,除了顾襄忆之外,其他几个都是一脸疑惑。

    看来这些与顾襄忆沾亲带故的人,对他虽说稍稍关切些,却也并不知道他嗜甜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爱好。

    除了贴身的女侍之外,只有无因他一个人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此,无因便觉得心下有些异样的感觉,似有些甜又有些酸,细细分辨,却又并不明晰。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容无因细想,只好回答道:“日日都在吃药,嘴里苦得很,总该备点东西缓缓的。”

    “哥哥怎么不早说,我那里有许多新贡的糖果糕点,都是外头买不到的。”顾念湘半是懊悔半是抱怨地道。

    无因原本就是个话少的,而顾襄忆……似乎也不爱把自己的为难与辛酸说与人听。

    是啊,他什么都不说,若旁人不是全副心神都放到他身上,自然什么也察觉不到。

    碰巧从前自己也并没有对顾襄忆十分在意,因而……所有与顾襄忆相关的,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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